全世界都希望我们在一起

作者:雪落长歌

柏昊霖跟陆西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陆西三点下班,开车抵达梨香苑正好一小时。

停好车,进入戏苑,走到前排的位置坐下。彼时时针刚好指向四点,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柏昊霖察觉到旁侧有人落座,转头看了一眼,陆西偏目颔首,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柏昊霖把玩折扇的手稍顿,上下打量她眼,唇边勾起个邪笑,歪头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就是我爸口中所说的陆西陆小姐。”

陆西点头,声音低淡:“对,我是陆西。”

柏昊霖拖长尾音哦了一声,目光从她胸前略略扫过,语气轻佻的点评了几个字:“长得不错,身材也可以。”

陆西眉心轻蹙,像是对他话语里的轻浮有些不满,默了两秒,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柏先生过奖,你长得也不差,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柏昊霖仰躺在座椅里,翘起二郎腿,端就一副二世祖的模样。听罢陆西的话,他唇角倾斜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舔了舔下唇,啧声道:“有点意思。”

台上戏帘一合一开,瞬间转到下一场。

王宝钏迈步前面走,薛平贵紧步后边跟,回到寒窑把门关,将夫关至窑门外。

宝钏搬来一把椅子,将薛平贵挡在门外,再次开口便是一段西皮快板:“先前说是当军汉,如今又说儿夫男。若得夫妻重相见,说不明来见面难。”说到最后,宿清歌悲从心起,右手两指捏住戏服袖子,抬手拭泪。(本段戏词摘自哔哩哔哩。)

秦立躬身站于门窑外,细说根由,表明前情,拿出一封血书,以此为证,宝钏打开窑门,夫妻二人重新相见。

趁着戏台上的伶角儿念独白的空档,柏昊霖伸手拿了颗花生剥开,仰头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吊儿郎当的说:“陆小姐,请恕我直言,虽然我对你的外貌身材都比较认可,but,你性子太冷了,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喜欢妖娆的,妩媚的,比较有女人味的,很遗憾,你跟我的喜好一点都不沾边。”

柏昊霖下巴一抬,指着台上唱戏的女人:“宿清歌听说过吧,梨香苑里的名角,因着出众的外貌和绝美的唱腔,以及那婀娜多姿,曲线玲珑的身材,俘获了不少男人的心,当然,我也不例外。”

说完,柏昊霖停顿了几秒,转过头去看陆西,见她面上没什么反应,他便自以为陆小姐是看上了自己。

毕竟自己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想要爬上自己床的女人趋之若鹜。

就连陆西也不能免俗。

柏昊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非常有自信,再次叹息声,他故作为难,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自鸣得意:“陆小姐,我知道我人长得帅,家世又好,快三十岁的人了,至今也没有个女朋友,我爸心里着急,以为我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人,所以就自作主张,替我安排了这场相亲。然而事实上呢,我早已心有所属,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今天台上唱戏的这位伶人,宿清歌宿小姐,所以,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柏昊霖观察着陆西的面部表情,想要在她眼里或是脸上捕捉到一丝失落的神情。

陆西却未能如他所愿,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漆黑如夜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面上情绪丝毫不显,就连出口的声音也是淡凉如水:“如此最好不过。柏先生既已有了心上人,该早点跟你父亲坦言才是,免得柏总再乱点鸳鸯谱。”

陆西说的分外正经,也没有表现出对他有半点好感的样子。

可不知怎么,这番话听在柏昊霖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你倒也不用这么说,我知道我们今天初次见面,当着你的面说喜欢别人的话有些欠妥,但我怕我要是跟你交往一段时间后,再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的真相,到时你会接受不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没能早点跟我爸坦白是我的错,白白让你的期待落了空。我看不如这样,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顿便饭,就当是给你赔礼了,这样也好跟我爸有个交代。”

陆西:“…………”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对这场‘相亲’有所期待了?

无语的扯了扯嘴角,陆西沉了口气,干脆跟柏昊霖一次性把话说开了:“柏先生放心,我会答应你赴约纯粹是顾虑两家公司的颜面,完全没有其他意思。就算你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会选择跟你交往的。”

陆西放在膝盖上的指节屈了屈,挑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吃饭就不必了,今晚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给宿小姐吧,祝你马到成功,早日抱得美人归。”

话音落下,戏台上的这折戏也刚好落下帷幕,两位戏角儿双双退居幕后,台下‘好’声连连,满堂喝彩。

柏昊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样,听完前半段本来还有些不悦,可等她说完后半段,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似有若无的哼了声,起身拉开椅子,随意丢下一句:“谢了。”然后抱着提前准备好的鲜花和小蛋糕,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摇头晃脑的直奔后台。

台下坐的宾客渐渐散去,陆西也没有在戏苑过多停留,拎起包,跟着人群走出了戏苑。

后台。

一回到休息室,宿清歌就脱掉外面穿的黑披镶边褶子戏服,只着了一件白色的水衣子,弯身对坐镜前,拿起卸妆棉开始卸妆。

妆容卸到一半,半开的房门突然被人敲了几下,宿清歌头都没抬,喊了声:“进。”

柏昊霖一手拿着玫瑰花,一手拎着小蛋糕,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宿小姐,你好,我叫柏昊霖,是你的忠实戏迷。”

做完自我介绍,他情不自禁被宿清歌卸了一半妆的俏丽容颜吸引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喉咙滑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宿清歌用纸巾擦去唇上的口红,眉目半抬,侧目看了他一眼。

柏昊霖自知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轻咳一声,抬了抬手中拎着的蛋糕,还有艳丽的玫瑰花:“那个,宿小姐,这,这是我给你买的一点小礼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算是我小小的一片心意,请你笑纳。”

宿清歌没接,抬手解开头上的束缚,甩了甩头发,而后以指作梳,利落的将长发绑成一个了高马尾:“你一个人来的?”

柏昊霖呆愣愣的啊了声,说话不自觉有些结巴:“嗯,啊,我我一个人来的。”

宿清歌记得,陆西来的时候是坐在这个大猪蹄子旁边的。在台上唱戏的某个空隙里,她还看见陆西跟这男的搭话来着,两人看起来不像陌生人,却也没有那么熟稔。

宿清歌起身,半边身子靠在梳妆台上,舌尖抵了抵牙齿,忽而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跟陆西什么关系?”

柏昊霖误以为宿清歌介意他跟别的女人来往,急忙举手表忠心:“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就是我爸胡乱给我介绍的一个女人,我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我发誓,我只喜欢你,真的,只喜欢你一个,刚才我跟她说话,就是单纯的告诉她,我有意中人,让她不要来纠缠我。”

‘纠缠’二字用的就很巧妙。

宿清歌嗤笑一声:“呵,纠缠你?你是手里有宝藏还是家里有矿石?你配有钥匙么?配几把?”

柏昊霖被她这一笑晃花了眼,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傻里傻气的接连点头。

宿清歌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眼白,解锁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五点一刻,距离戏曲散场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想必陆西已经走了。

宿清歌轻咬下唇,站正身子,也不顾柏昊霖还杵在这儿,随手披了件衣服,拿起包就匆匆忙往外走。

柏昊霖就觉得眼前一花,转瞬间的功夫,宿清歌就不见了。

他后知后觉的追出去,由于走的太急,险些撞到门上:“等等,宿小姐你去哪儿啊,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宿清歌置若罔闻,向来风情的桃花眼里冰凉似雪,她伸手拍了拍一位女孩的肩膀,嘴边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抬抬下巴,示意她往后看:“小陈,刚刚那位先生说想请你吃饭,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过来邀请你,于是就托我帮他转达。”

被叫做小陈的女孩子是戏苑里的龙套演员,她样貌长的不好,右侧半边脸上长了几个丑陋无比的痘痘和雀斑,牙齿还有一点突出,猛然一看,还有点吓人。

对于宿清歌的话,小陈不疑有他,道过谢后,呵呵笑着迎了上去。

宿清歌无声勾唇,转身快步走出梨香苑,一边走一边摸出车钥匙解锁,开车门,进主驾,系安全带,倒车,上路,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陆西的家离这儿有四五十公里,开车过去最少也得一个半小时左右。

这会儿才刚过去半小时,陆西此时应该还在路上。

宿清歌在心里暗暗想到。

H市的大部分社畜都是朝九晚五,这时正赶上下班高峰,宿清歌的车很不幸的堵在了半路上。

看着前面排成长龙的车辆,宿清歌屈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方向盘,神情里隐隐露出几分焦急。

正想着看能不能换条路走时,前面绿灯过行,宿清歌脑子走神,一时没注意,直到后面的车鸣了两声喇叭,她才回过神来。

一脚踩下油门,转着方向盘,缓慢向前行驶着。

分岔路口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有几辆车突然停了下来,包括行驶在宿清歌前面的这一辆。她一时未察,耳边只听‘咣当’一声……

两车相撞,一不小心,追尾了。

好在宿清歌反应快,紧急刹住了车,脑袋磕到了玻璃门上,受了点轻伤。

陆西原本与前面的一辆劳斯莱斯保持在一百一十米以上,想着在前方变换车道,走另一条路回家,没想到车子倏然震了下,‘砰’的一声,突地就被人给撞了。

陆西身子晃了晃,扶稳方向盘,眉心不自觉拧紧,而后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后面查看情况。

彼时,宿清歌也恰好捂着额头从车上下来,见到陆西,她愣了几秒,随后眼角晕染开几许笑意。

陆西额角青筋跳了跳,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自己的车。后备箱弹跳起来,车提后身被撞变了行,损坏了后保险杠,右侧还有几道严重的擦痕。

宿清歌顺着她的目光扫向陆西的车,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从刚刚见到她时的喜悦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宿清歌觑着陆西渐沉下来的脸色,简直欲哭无泪,有气无力的弱声吐出一句:“那个,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