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临。
风沙卷起时,满眼黄赤,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也不知哪里才是戈壁的尽头。
累累白骨才刚露出来,随即又被黄沙掩埋。
半瘫的城墙上倒吊着数不清的残尸,下面则是一座座由人头密密层层堆叠起的高塔,竟围着断壁残垣整整绕了一圈。
阿骨铁青着脸,双目血红:“军报说沙戎人突破潞州附近两处关隘,边城失守,看来他们屠城之后把尸首全堆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咱们看到!”
狄烻止水无澜的眸中泛起粼粼寒光:“潞州不比洛城,南下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骑兵不出三五日便可直抵汴河岸边。”
“这定然又是那长乐王的诡计!”
阿骨恨声咬牙切齿:“他一个藩王,明面上不理兵事民事,丢城弃地更与他无关,大公子你却是领了圣旨出征的,若沙戎人真的入关南侵,到头来便难逃死罪了!”
“是该有个了结了……”狄烻喃喃轻叹,“咱们唯一的法子,便是在关外寻歼朱邪天心的主力,秦烺那一万人马现在何处?”
“回大公子,还是三天前的消息,到现下一点信都没有,老实说,我可有些信不过那小子。”
“用人不疑,此战胜负成败都要落在他身上。”
他淡然一笑,转而问:“消息放出去了么?”
阿骨微微倾身:“照大公子的吩咐,都办妥当了,可如今入关的门户大开,朱邪天心难道怎会坐失良机,不立刻南下?”
“放心,若他知道我来,还执意南下,那便不是朱邪天心了。”
狄烻眸色坚定,沉沉掠过眼前触目惊心的惨景。
“收集尸骨火化,日后带回关内安葬。”
阿骨躬身领命,带着几名亲卫去了。
落日远垂,几乎只是转眼的工夫,就沉落在遥远的沙丘之下。
暮色四合,劲烈的风含着一股异乎寻常的冷意。
狄烻沿着城基缓步走下沙坡,转进背风处新扎好的营寨。
刚到中军帐旁,隔了几丈远,就看阿骨圆瞪着眼睛扯住一名哨骑问话。
“……这事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瞧见永昌侯府的丧礼,朝廷还御赐了祭文。”
“谢家娘子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可如何是好,你听着,此事绝不能让大公子知晓。”
阿骨在那哨骑肩头推了一把,催促他快走,自己仍是满面愁容,刚一回身,猛然瞧见狄烻神情怔然地站在背后。
……
不知不觉,寒风已凛冽刺骨。
当四下里冷得出奇时,任何人都能觉察出天时的异变。
阿骨一边系着铠甲的肩扣,一边快步走出营帐。
抬头看时,漫天大雪纷纷扬扬,遍地黄沙砾石的戈壁滩早变成了白茫茫的世界,看不出半点本来的颜色。
这时节便下雪着实有违常理,如此一来马匹不利前行,更无法掩藏踪迹,分明就是老天爷在作对。
他吩咐全军戒备,又派出哨探,自己急急忙忙走向中军帐。
刚转过前面的草料堆,远远就看那挺拔的身影立在帐前,头上、肩上已经积起了一层雪白。
阿骨隐隐发觉他站的好像还是昨晚分开时的地方,心头咯噔一下,赶忙快步奔过去。
“大公子怎的在这里,夜里没歇么?”
他帮他扫落身上的积雪,发现底层已经化水成冰,在肩臂上结了一层,冰凉刺手。
然而,鬓边那片“雪”却怎么也拂不去,细瞧之下,竟然是一丛丛银灰的白!
“大公子,大公子……”
阿骨没料到他居然一夜头白,惊骇之下,一把抱住,像生怕他会支持不住就此倒下。
狄烻目光散漫,恍然回过神,回眸见是他,又缓缓转开。
脸上的脸上点点滴滴的凉意让他微怔,抬眸向上望,夜空里没有星,满眼都是沉灰色的空冥,片片飞雪倒像是漫天星落。
曾经那些日子,他最爱看星,瞧那一颗颗璀璨晶莹,就像小丫头明媚的双眸,干净澄澈,仿佛能透进他心里。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期盼。
期盼能长伴在她身边,这样便能常常看到她的明眸善睐,巧笑嫣然,时时刻刻,岁岁年年……
大片的雪粒飘入眼中,凉意也变成刺骨的寒,霎时间传遍全身。
阿骨看他因谢家娘子的死讯而痛彻肺腑,却又强作无事的样子,眼圈立时红了,却又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好哽咽着躬身领命。
许久,狄烻眼底稍稍恢复了平常的沉静。
“我没事……这场雪或许是个时机,传令,立即拔营启程,三日内与朱邪天心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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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世上什么最苦,大约是心如死灰,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唯有梦中的点滴温存可供慰藉。
朦胧中,颊边又传来轻抚的触感,囫囵分不出是纤骨清凉,还是略显粗粝,却同样脉脉含情。
依稀更听到恍若呢喃低语般的鼻息,让人宽慰。
但也不过只是一瞬,当那触感悄悄抽离时,谢樱时随即陷入无边的空寂。
她顾不得虚实,只知道自己舍不得,奋力去抓,竟真真切切握住了一只手。
睁眼之际,一切都回到了现实,身子也仿佛落到万丈谷底,倏地一颤。
守在榻边的谢东蕴泫泪红着眼圈,却笑得慈婉和煦:“又做噩梦了?”
若是噩梦倒好了,庆幸之余可以毫不犹豫地割舍遗忘,不用像这样,醒来时反而更加难受。
谢樱时抿了抿苍白的唇,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谢东蕴叹了口气,拿帕子替她抹着鬓角发髻间渗出的冷汗:“过去了,都过去了,今后再不会有人为难你,所以,答应姑母,今后为自己好好的活着,你娘泉下有知也会高兴。”
胸肺间促然地揪紧让谢樱时心痛如绞,她也知道这话里殷切期望的深意。
咬了咬牙,郑重点头:“姑母放心,阿沅一切都明白,若再任性,便真是不孝了。”
谢东蕴欢然垂泪,伸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明日便要离开广陵了,走前去看看你娘吧。”
……
九月,秋尽冬来的时节。
纵是如画江南,也终于有了那么点万物萧索的景象。
谢家祖宅常年无人久居,时间一长,即便打扫得再干净,也显得荒僻凋零,连人气都淡了。
循着右巷长长的夹道,穿过几道楹门,后面有一处清静院落,楼台亭榭,大小格局都和永昌侯府的甯悦轩如出一辙。
这里谢樱时也是知道的,但她想不到母亲会被葬在这里。
所以当亲眼看到时,不自禁地有些怔诧。
坟茔不大,墓碑上只写着“亡妻皇甫氏”,旁边还有株高大的石榴树,与甯悦轩那棵不同的是,这树上此刻结满了红透的果实,沉甸甸地缀满枝头,茂盛的叶冠更像伞盖一般遮佑着坟茔。
穹天赫日下,墓碑上的字迹笔道如荆棘般生生戳入眼中。
谢樱时只觉被一股无形之力牵着,有些步履虚浮地走过去,屈膝跪倒在坟前,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溃堤之水涌眶而出。
曾经她也怨恨过母亲,以为她心中只有对谢东楼近乎执念的恨,丝毫没有关爱过自己。
尤其当知道父母当年情变纠葛的因由后,更加确信自己只不过是个多余的人,不被宠爱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在她义无反顾选择死亡时,母亲却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她的性命,毫不犹豫,毅然决然。
所谓慈母之爱恐怕莫过于此。
可她,却已无以为报。
为了避人耳目,她没法子真正服丧戴孝,只能穿一套素淡的衣裳,身上扎了根不起眼的腰絰,全然逆乱了人伦孝道。
她眼前朦胧一片,伏地的手不由自主地抓捏。
坟茔上的土很细,是新添的,仿佛还能探到一丝余温,泪水滑落,渗进其间,就像融入了那无法割断的血脉中……
再多的眼泪终究也有干涸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谢樱时感到浑身乏力,同时也察觉到背后有人。
她稍稍偏过头,望见默然站在门口的谢东楼。
记不清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每回瞧见的都是那副儒雅俊逸的模样,但鬓边略见苍白的发却在明白昭示,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多少已经有了垂垂暮气。
见她望过来,谢东楼负手走进院子,缓步来到坟前,在铜炉里添换了新香,又轻手去捡落在墓碑和坟茔上的枯叶。
谢樱时猜得出把母亲葬在这里是出于谁的安排,可当年家无宁日,相互视若仇寇般的景象有多触目惊心,现下这副做派就有多讽刺。
“娘都不在了,你这样子又装给谁看!”
她真的一眼都看不下去,起身便走。
“站住。”
才走了两步,谢东楼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不管我做过什么,都是你的生父,这世上没有儿女忤逆父母的道理。”
谢樱时停住了步子,但对他的“义正辞严”置若罔闻,眼神也是说不出的倔强。
“是啊,岂止父亲,你还是广陵谢氏的家主,当朝皇亲国戚,所以在你眼里,不光我这做女儿的不能不孝,连娘亲也该逆来顺受,听任侮辱,由着你在她怀孕期间另觅新欢,还设计让你亲手害死孪生兄弟,诬陷自己的结发妻子不贞,后来把怨恨全撒在女儿身上,将她发赴到千里之外,不闻不问。”
这是压抑在心头,早就该宣泄的委屈,若是从前,定然会极尽讥讽,还要配上一副轻蔑戏谑的笑。
可如今她却语声淡淡,堪堪说完,却丝毫没有畅快的感觉。
谢东楼的脸有些难看,但没有像从前那样勃然变色,手上顿停了下,随即又开始捡落叶,一片片收拾得干干净净。
“还是那句话,我是你生父,这一节永远不会改变。”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凭现下这样就可以前事一笔勾销,从此父慈女孝么?”
谢樱时呵声反问,目光中全是决然。
谢东楼慢慢坐下来,仿佛在伴着那坟茔,抬手轻抚着墓碑上发妻的名姓。
“若你母亲尚在人间,我确是这么想,至于现在……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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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整整下了三天。
长夜将尽,东方泛起淡淡的白。
朦朦的光亮照进山谷,肆虐的狂风盘旋回响,仿佛死者的灵魂在凄厉哀嚎。
这里地形奇特,两侧山岭高耸,前后绵延数里,谷口开阔平坦,可到中段便骤然收紧,即便十余骑也难以并排通过,兵法上堪称绝地。
是敌人的绝地,自然也是自己的绝地。
平生见惯了这种场面,心里自然不会有丝毫波澜,手下的赤嵬亲军也都是身经百战,不必有什么顾虑。
只是下一轮生死搏杀前的短暂宁静,总是容易让人有片刻的失神,恍然想起一些无关的事。
譬如中州老宅后山晚开的菊,母亲在井亭边烹煮的茶,还有那丫头亲手做的糕点,如今想来,香甜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唇齿间……
他回神以指代笔,在扯下的白色衬袍上写下最后几个字,束叠好,放进随身的羊皮囊中。
“看来是我失策了,你拿上这个,带着剩下的兄弟们,走吧。”
阿骨圆睁着眼,全然没有要接的意思,“大公子!就算要走,也是我等殿后掩护大公子脱险,怎么能……”
“护送我做什么,就算安然无恙,回京一样是死罪。”
狄烻眼角的余光扫掠着山谷间沙戎骑兵累累堆叠的遗尸,淡声轻笑:“若只论战绩,我们区区数百人,挡住朱邪天心几万大军整夜十几轮围攻,斩首何止十倍,早就已经够了。但战场胜负从不在杀敌多少,中州神策军向无败绩,到了这个地步,朱邪天心已经元气大伤,你要全力保住剩下这百十人,突围出去,寻找秦烺,引他在半途截击,我们仍有胜算。”
阿骨“呸”了一声,咬牙切齿:“大公子难道还相信姓秦的会来,那厮就算不是贪生怕死的纨绔子弟,也是皇亲国戚,哪会真在战场上舍命?再加上谢家娘子的事……”
狄烻听到这里,转望他反问:“这话也不无道理,但不妨易位思量一下,倘若现下在此阻击的是秦烺,本应火速增援的咱们却在暗地里猜想守军已经溃散,于是坐视不救,秦烺他们又当作何感想?”
“……”
阿骨浑身一颤,登时哑口无言。
“你记着,若不以诚信人,便没资格疑人。”
狄烻叹了一声,把皮囊郑重塞在他手里:“趁现在来得及,走吧,战事过后,替我去瞧瞧谢家娘子,姑且就拿这个祭奠吧。”
“大公子!”
阿骨跪地抱住他,泪水冲开满脸血污,人已泣不成声。
身后早已筋疲力竭的赤嵬亲兵察觉有异,也纷纷拜伏在地。
“大公子……若……不在了,我等就算……苟活,莫说九……泉之下的老公爷……和夫人,就连二公子也……”
“起来!”
狄烻将阿骨踢开,朗声道:“军命已出,奉令吧!”
他俯身抓起竖在身旁的紫金磐龙枪,再不向任何人看一眼,跨过堆叠的尸首,踏着早被鲜血染红的积雪,一路走,一路扯散身上的衣甲,露出胸腹间触目惊心的伤痕。
牛骨号角的嗡鸣声之后,呼嚎海啸般响起,数千名沙戎骑兵又排成三列楔形阵,潮水般汹涌而来。
狄烻手持铁枪独自昂然立在阵前,另一手探到腰间,轻抚着那柄西域弯刀,眸光沉定,异常平静地望着谷口处浩浩荡荡的来敌。
“阿沅……咱们分开太久了,我这就来,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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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辽东,天时已是江南少见的酷寒。
飞雪连天,北风呼号,竟和关外戈壁有几分相似。
这座海中小岛还是个例外,三面山石陡峭,阻挡了凛冽的寒风,初冬的天气依旧树绿花繁,温和如春。
加上离岸不远不近,乘小舟便可往来,当真是初逍遥隐居的好地方。
谢樱时来了段日子,大略已经习惯,闲来无事便喜欢到这阙台上,凭栏远眺。
烟锁弥漫,山海茫茫的远方,依稀能望见延绵矗立的边墙,仿佛生生分隔了这片天地,连本应在一起的人也因此殊途陌路。
出神之际,身旁传来“咕噜噜”的煮沸声。
炉火上煮的是鱼汤,新捕的黄梅子加山泉水,炭火瓦瓮,加少许海盐,便是可口的美味。
她刚揭开盖子,便有人笑呵呵地走来:“我就说呢,不见你人,一定是躲到这里来了。”
云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盈盈近前,朝釜中垂了一眼,微微蹙眉轻叹:“怎么又亲自做这些事,你在这里,本该我一切都悉心看顾,现下倒好,反成你来照料我了。”
“照料还不是应该,谁叫你是我表嫂。”
谢樱时也是嫣然一笑,拿匙子撇着浮沫:“再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咱们两个都旗鼓相当,只有烹饪这一节你不成,还不许我卖弄卖弄么?”
说着,抬手在她怀中婴儿的小脸上逗弄似的轻捏:“小东西,姑姑做的吃食最香,对不对?”
那娃娃还只半岁大,却好像听懂了这话似的,手舞足蹈地大表赞同,咧开的小嘴也渗出馋涎来。
谢樱时很是满意,指尖在那张红扑扑的小脸颊上轻点:“真乖,不过这是给娘的,以后等你长大了,姑姑有好些拿手的东西做给你吃呢。”
云裳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啊,以后有了孩儿,不知要疼爱成什么样。”
谢樱时欢容微滞,淡挑了下唇,没答那话,搁下匙子坐到炉边的胡床上。
有些事不能去想,甚至不能听到,否则便会心痛如割。
云裳也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孩儿,目光却始终没离她的脸。
“其实谁都看得出,你还想着他。”
能不想么,那是刻印在骨子里的爱恋,连性命也可以抛却。
然而世上却有种苦痛叫做有缘无分,即使拼上性命也无法改变。
谢樱时眼神有些漠,怔怔望着烟气空濛的北方。
“想又如何,我不能再牵累他,况且娘亲就是因此而去的,我若食言,那便真是不孝了。”
云裳没顺着这话开解,点头叹了一声:“这话也对,若还是以前的樱时,的确不该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可我知道那个樱时已经入土为安,朝廷也降诏抚恤了谢家的嫡长女,如今在我面前的究竟是谢樱时,还是阿沅呢?”
谢樱时浑身一震,惊诧中又有些豁然地望向她。
怀中的孩子恰在这时哭闹起来,云裳哄了两声,别有深意地抿唇一笑:“忘了告诉你,关外有场大捷,神策军攻破沙戎王庭,斩杀朱邪天心,长乐王被罢黜爵位,废为庶人。”
“罢黜爵位,为什么?”谢樱时心头怦动,听到这里却不由一奇。
“这个,我也不知底细,不过听说是被朱邪天心身边的女人抓瞎了眼睛,通敌卖国的罪证也坐实了。”
云裳说得风轻云淡,还带着两分玩笑的口吻,言罢站起身:“不说了,时候差不多,我得去迎我家小郎君凯旋归家了,你有空别光顾着熬汤,仔细想想我方才的话,自个究竟是樱时还是阿沅。”
这话里提点的意思已不能再清楚。
谢樱时回神想一同走时,那怀抱孩儿的幸福女人早已自顾自下阙去了。
她忽然也有些等不得,掩了炉火站起身,眼梢微瞥间,山下朦朦的雾气中,一艘不大不小的船正缓缓驶来。
柁楼上有个黑袍劲装的身影,轩昂挺拔,又带着几分平淡的悠然,目光轻转间似乎也在寻觅着什么。
下一瞬,那两道目光游游向上望,对上她已然泪光盈盈的眼,稍稍一怔,眸光星闪间灿若繁星。
谢樱时再也按耐不住,未及细想,就像初见时的恶作剧那般,纵身从高高的阙台上跃下。
人还在半空里,他已张开双臂,唇角微抿,展颜露出魅然生温的笑。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真的是特别喜欢这个故事,希望小仙女们也喜欢。
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陪伴,也感谢大家在我如此渣更失信的状态下,依旧给与鼓励和包容的小仙女们,谢谢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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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档的新文是古言《天生娘娘命》~
萧曼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表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表哥为了荣华富贵竟将她送给了篡逆登基的新皇帝。
那位新皇嗜杀成性,暴虐无度……
噩梦惊醒,萧曼心肝儿发颤。
为了防止梦境成真,她决定远离表哥,找个书生嫁了以绝后患。
读圣贤书的有气节,绝对不会干出卖妻求荣的事。
书生才貌双全,连中三元,萧曼美滋滋,觉得自己眼光贼好。
可就在某个花前月下的夜晚,书生一把揽她入怀,甜言蜜语:“曼娘,等我拿下这江山与你为聘!”
“……”
萧曼望着眼前温文尔雅,深情款款的书生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