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黎妙妙一起回宿舍的路上,苏锦一直在思考“贺先生”是谁。
从苏明月和?墨镜女生的话语中就能听出,那位“贺先生”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可苏锦并不认识什么姓贺的大人物。
那位贺先生为什么要帮她呢?她丢了项链没错,但后来找到了,按?说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为了不得罪苏家,酒店方一般也不会追究到底。
可他竟然不顾苏家的颜面,把苏明月偷项链这件事公布在众人面前,这显然不只是为了工作。
听起来,倒像是专门给她出气似的。
苏锦疑惑了好一会,都想不出来那位帮了她的贺先生是谁。
直到回到宿舍,看?见贺欢,她才陡然间灵光一闪,倏地想到了一个人。
曙光酒店还有贺欢的堂哥呀!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记得当时她项链不见的时候,就撞见了贺家大哥的助理,他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呢。
这么一想,苏锦就差不多明白了,那天她追着贺临青离开酒店后,贺家堂哥应该听助理说了她的事,所以下来顺手帮了她一把?
再怎么说,他们也有过?一面之缘,她还是贺欢室友。
他帮她似乎也?不奇怪?
唯一叫苏锦觉得有些诧异的地方,就是贺家堂哥与贺临青都姓贺,当晚两人还在同一家酒店里。要不是苏锦眼睁睁看?着贺临青先离开了,她都要忍不住怀疑贺临青和?贺家堂哥是一个人。
想到贺临青,苏锦摸出手机,熟门熟路地打开微信。
与贺临青的对话停留在三个小时前,上?午九点,她起床向?他打了个招呼,他隔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
只有冷淡的、简短的一个“早”字。
苏锦无意识地咬住嘴唇,指尖停顿了片刻,方才轻轻落下。
苏锦:你今天下午什么时候来h市呀?我?下午没有课,可以去给你接机,这样你也?不用麻烦……
这句话,她打打删删好几回,终于发了出去。
不怪她如此小心翼翼,实在是这两天,贺临青表现得太过冷淡,令人心中发慌。
苏锦不明白,明明最开始他的态度虽然疏离,却也算有礼,怎么突然就变了一副面貌?
难道是他不喜欢那首新歌《逐光》吗?
苏锦一直没忘,他们产生交集的源头,是直播的时候,贺临青给她的歌打赏了一大笔钱。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觉得他喜欢她的歌。
然后现在他是不喜欢她的歌了,所以不想理她了吗?
反正苏锦思考了半天,只想出来这么个理由。
再仔细回忆一番,两人最后一次有意义的交谈,似乎正是苏锦询问贺临青,对于新歌《逐光》的感受。
想通这一层后,苏锦是真的有些无措了。
他不再喜欢她的歌,以后是不是还会把她删掉?网络上?的联系那么薄弱,他删了她的联系方式,从此她便再也?找不到他。
如今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只剩下小仙人球绒绒。
苏锦不得不将全部的希望放在这里,只盼他千万不要爽约,能够遵守承诺把绒绒还给她。
真正见了面,她知道贺临青现实中的身份,就再也?不怕他跑了。
就在苏锦思考这些事的时候,隔着屏幕对面的人望着桌上?的手机,漆黑眼眸中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
贺临青做了一个梦,就在听完《逐光》后的夜晚。
这个梦,与之前听了《暖》做的那个梦一样,醒来后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被遗忘。
梦里的情景依然陌生,却又格外的真实。仿佛那并不是一个梦,而是一段真实存在的记忆。
还是同样的小别墅,同样的开满绣球与玫瑰的花园,同样的看?不清面容的盲眼女孩。
不同的是梦境的内容,这一次不再是一个片段,而是一整天漫长的时间,就好像贺临青在梦里过?了完整的一天。
起初,是晨光熹微的清晨。
稀薄的金线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在眼皮上,贺临青在柔软的床上?睁开眼。
怀里,躺着一具柔软温暖的躯体,他亲密地抱着一个女孩,两人共枕而眠。
那一瞬间,贺临青是惊异的,可那具身体不由他控制。
他只能安静地看着,听着,感受着,却什么也?不做不了。
在他醒后不久,女孩也?跟着醒了,她轻轻哼了哼,没睡够似的,将脸埋进?他胸口轻轻地蹭,像没长大的小孩。
贺临青看?不清她的模样,心底却莫名知晓,她应该有一张漂亮的小脸,还有一双没有光彩的、黯淡的眼眸。
他的脑海仍然理智清醒,分析着这个诡异的梦。
但贺临青却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刹那,便温柔地化成了一滩水。
什么也?不必说,他已然明白,他爱她,爱到骨?里。
他听见她软声唤他:“临青~我?不想起床。”
然后梦里的“贺临青”便心甘情愿的,将她从床上?抱下来,她搂着他的脖颈,像一头小熊似的趴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重。
他看?见她摸索着拿起盲杖,哒哒哒敲着地板,走到客厅坐在钢琴后,弹奏起一首柔软的曲子。
弹着弹着,她突然轻轻吸了吸鼻?,仰着小脸,扬声问:“临青,外面的花开了吗?好香呀。”
他在厨房里,一边做着菜,一边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述,说夜里下了雨,花园里的石子路湿漉漉的,玫瑰开的很漂亮……
下午,两人出了门,她没有带盲杖,而是用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好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们去小区的超市里买菜,像天底下每一对小夫妻一样,为生活里的菜米油盐而烦恼。
“不要胡萝卜哦,不许趁我?看?不见,就骗我?吃胡萝卜。”
“我?闻见冰淇淋的香味啦,给我?买好不好?就这一次嘛。”
晚上?,吃过?晚饭,他在书房处?工作上?的事,她蜷缩在一旁的摇椅里,用手指摸索着学盲文。
她会时不时喊他一声,提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小要求。
“临青,我?渴了,想喝酸奶~”
“葡萄,昨天买的葡萄还没有吃完对不对?”
“唔……这个字叫什么,我?不记得了……”
梦里的“贺临青”格外有耐心,他任劳任怨,没有半点不高兴,不管她说什么都能立刻给她办好。
因为他知道,她只是害怕,因为看不见,所以她需要用声音来确定他还在。
最后,他走到女孩面前,伸出手臂将她抱进怀里。
他说:“我?一直在,别怕。”
她抱住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脸,没说话。
醒来之后,贺临青久久没能回神。
那梦真实到可怕,真实到他有一瞬间简直以为那就是他曾经有过?的生活,然而他心知肚明,那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尽管如此,贺临青依然将那个梦放在了心上?。
两次听完苏锦的曲子做这样离奇的梦,这显然不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那两个梦与那个少女,是否有着什么奇特的联系?
甚至贺临青忍不住怀疑,他面对苏锦时的心动,会不会有那个梦的作用?或者她使用了什么不知名的手段?
贺临青拿起手机,略微停顿后回复消息:不用,我?下午四点抵达h市,到时候通知你。
他得和?她亲自见一面,关于那个梦,以及梦里的盲眼女孩,他需要和?她好好谈一谈。
贺临青消息发来的时候,苏锦没能第一时间看见,因为宿舍里来人了。
一直只有三个人的宿舍,迎来了它最后一位住户,而且这人苏锦还并不陌生。
戴着墨镜的少女,拖着行李箱,双手抱臂站在宿舍中央环顾一圈,抬着下巴道:“看?来我们挺有缘,竟然住在一个宿舍。”她伸出手,举到几人面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路酒。”
苏锦和她握了一下,道:“我?是苏锦。”
路酒:“我?知道。”
黎妙妙对路酒感官挺好,她觉得路酒帮苏锦怼了她那个绿茶妹妹,回来的路上还跟苏锦夸了好久。
“路酒?我?是黎妙妙,你怎么现在才来学校啊?”她凑上?去问。
路酒摘下墨镜,耸了耸肩:“开学前我?去欧洲旅游了,今天刚回来。”
“那你也?没参加军训吗?”
“没有,我?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还参加什么军训。”
苏锦在一边听着两人叽叽喳喳地聊天,路酒个性张扬,嘴里不是豪宅就是名牌,总之开口一股子的“财大气粗暴发户”气息。
不过?意外的,苏锦并不讨厌她,在苏锦眼里,路酒就像昂头挺胸的小公鸡似的。虽然带着点高傲,但也?光明磊落。
贺欢却不大喜欢路酒,路酒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的态度冷淡。
或许是两人骨?里都带着傲气,于是互相都不怎么看?得上?对方,一对上鼻子不是鼻?,眼睛不是眼睛的。
路酒表示晚上?请大家吃饭,贺欢想也不想地说不去。
黎妙妙和?苏锦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偏向哪边。左右看看?,黎妙妙还是屈服于美食之下,举手表示:“我?、我?去蹭一顿吧!”
这下,几双眼睛都落在了苏锦身上?。
苏锦第一次体会到宿舍里关系的不平衡,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逃避地拿出手机,就看到贺临青发?来的消息,一时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举起手机,忙道:“那个,我?晚上?有约了,就不去了。”
路酒问:“你是不是不想去,所以随便找的借口?”
那边的贺欢也?道:“苏锦你要去就去,不用迁就我。”
苏锦:“……”有口难言。
作者有话要说:要见了,是真的!
这章写得我好卡……写了好久好久,下章明天写了,明天更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