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朵拉从雕花的木床上醒来,今天是自己到罗马的第一个月,自从上次在大街上出血后,姐姐赫提斯便将自己严加“看管”起来。

虽然暂时还没想到回去的办法,但是这副身躯依然属于自己。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斯朵拉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斯朵拉在这些日子里慢慢熟悉了这里生活方式,也逐渐熟悉了这个陌生的自己。

艾尔莎,今年二十岁,是君士坦丁堡莳萝巷的最负盛名的舞女,一边在舞台表演着极其露骨的舞蹈,一边做着皮肉生意。

男人们都梦想着和艾尔莎一度春宵,但又以和她相识为耻。

可是商人比利却和她暗生情愫,艾尔莎也一直默默支持着比利的生意。

就在艾尔莎要和比利离开的君士坦丁堡的前一天,比利知道她怀孕了,骗取了她所有的积蓄还哄她喝下有堕胎药的红酒后乘船离开了。

梳妆台前,斯朵拉望着镜中的她,和姐姐赫提斯一样,她也有一头浓密的褐色卷发。

皮肤白皙呈现出自有的光泽,一双棕色眼眸明亮而纯澈,高挺的鼻子让五官显得更为立体,玫瑰花样娇艳的嘴唇衬得她越发靓丽。

虽然艾尔莎不如赫提斯丰满,却身材高挑,长期的舞蹈让她形体极佳,即使在贵族里也气质出众。

这大概也是艾尔莎受人追捧的原因之一,外表的贵气与行为的下流,人们往往更爱蹂.躏本在污泥里的鲜花。

斯朵拉并不理解艾尔莎的过去,也不明白艾尔莎的情愫,这个躯体仿佛没有任何记忆。也许,别人口中的艾尔莎也不是艾尔莎。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既然现在是斯朵拉做主,她就不会让艾尔莎再堕落下去,第一步就是不要再做妓。

在路上看到很多贩卖鲜花的小贩,她说不定也可以找姐姐借点钱去做生意,好歹她也读了两年农学专业。

她整理好衣裙,对着镜子做了一个鬼脸:“再见啦艾尔莎!我要重新做人啦~”

说罢,蹦蹦跳跳的向赫提斯房间跑去。

“啪!”

还没等进房,一阵清脆的声响从赫提斯卧室里传来。

斯朵拉在门口愣了一下,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艾尔莎,你来做什么?”赫提斯尖叫道。

斯朵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赫提斯被吊在屋角的雕花架子上,浑身赤.裸,只披了一件近乎透明的薄纱。

赫提斯的胳膊和胸前印着几条鲜红的血印,一个满头白发披着华丽的帕鲁达门托姆斗篷的老男人站在赫提斯的面前,手里拿着那条红宝石皮带。

“姐姐!”斯朵拉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冲过去抢下老头手里的皮带,“你谁啊,你在做什么?”

“艾尔莎,这是阿普塞罗总督大人...”赫提斯全然没有了上次在街上训萨马尔的傲气,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

阿普塞罗总督?

她想起来了,这人是姐姐的情人,在都城的元老院中说话相当有分量,是个手握大权的贵族。

阿普塞罗总督前段时间一直不在都城,想不到是个恶趣味老男人。

“喂,赫提斯。”阿普塞罗倒是淡定的坐在床上,“我前几天不是告诉过你让这个婊.子滚蛋么?”

“大人。”赫提斯虚弱的回答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将她带入您的房子,请您宽恕我,她伤的很严重。”

阿普塞罗抽出腰间的匕首,玩弄着镶满宝石的剑柄:“赫提斯,如果明天天亮前她还在这里,我就砍掉你的一个指头。”

斯朵拉听到这话,怒火中烧,这老头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做?”她眼睛发红,朝阿普塞罗挥舞着皮带,“你离我的姐姐远点!”

屋外的仆从听到吵闹声立刻跑进来抓住斯朵拉的胳膊,阿普塞罗用匕首抵住她的下巴,在她的皮肤上轻轻划了一下:“我们的莳萝巷之星,是真的疯了。还有你们两个,碰完她记得洗手啊。”

“是,大人。”那两个仆从听到这话,立刻甩开了抓住斯朵拉的手随着阿普塞罗走了出去,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斯朵拉摔倒在地上,胳膊被摔得乌青,她忽然从心里涌现出一股对艾尔莎的厌恶—

如果,艾尔莎没有那么放.荡,那么赫提斯也不会受到老头子的威胁,自己也不用承受这份羞辱。

斯朵拉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明明可以过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日子,却要受这种罪,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

“艾尔莎,你怎么了?”

听到赫提斯虚弱的声音,她赶紧擦了擦眼泪,爬起来帮赫提斯解开捆在手上的绳索。

“艾尔莎,你哭了?”

“我没有。”斯朵拉看着被赫提斯被勒出血痕的手,眼圈又红了起来。

“亲爱的,我知道这让你觉得很不公平,很心痛。”赫提斯温柔的抚摸着斯朵拉的头发,“但是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的姐姐,都怪我,所有人都嫌弃我......”

“你听我说...”

“姐姐,都是我的不好,我不该...”

“艾尔莎!”赫提斯突然提高了声调,打断了语无伦次的斯朵拉,“进妓园那年,我14岁,你7岁。你喜欢跳舞,没有人教你,你就去偷偷看别人跳,最后比皇宫最好的舞者都优秀。可是,没有人会欣赏一个妓园里的人的优秀。你不得不去取悦那些人,你征服了所有男人你知道么?

那些男人仰慕你,追求你,抛弃你,厌恶你,都不是你的错,你的存在从来就不是一个错误。”

她愣愣的看着赫提斯,心中的对艾尔莎不满,对阿普塞罗的愤怒,对家乡的思念还有对陌生国度的恐慌,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赫提斯的话抚慰着她孤独的心。

这一个月,没有人知道她每个夜晚是怎么过的。

斯朵拉再也忍不住,趴在赫提斯的肩上大哭起来....

傍晚,赫提斯为斯朵拉收拾好了行李,还塞了一袋银币,她说了自己想开花店的想法,赫提斯很是支持。

她心里很难过,才刚刚和姐姐熟悉起来,就要分开,但是姐姐坚持留在阿普塞罗总督身边肯定有她的理由,不过幸好都在都城,还是可以随时见面的。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安东尼亚可能出去“工作”了,家里并没有人。

莳萝巷是有名的风尘街,艾尔莎为了和比利在一起,数月前已经从妓园里赎身了,只不过并没有来得及搬出去。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斯朵拉警觉起来。

“艾尔沙~~我亲爱的艾尔莎~”屋外传进了安东尼亚醉醺醺的声音。

斯朵拉打开门,安东尼亚就扑到在她的怀里,头埋在斯朵拉的锁骨间,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她有点“嫌弃”的将安东尼亚甩到床上:“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

“再来一杯!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嘻嘻。”安东尼亚一只手勾着斯朵拉的脖子,一只手在自己的腰间找来找去,“咦?嗯?怎么不见了?”

“好啦,别找啦,快躺下我给你倒杯水。”斯朵拉无语的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安东尼亚。

“我不,我跟你说,那个腰带可漂亮了!会...会发亮哦!”安东尼亚脸涨的通红,可是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腰带,“呜呜呜....我的腰带呢....”

斯朵拉郁闷的扶住自己的额头,天呀,安东尼亚也太爱哭了吧,真的是个小哭包。

“艾尔莎,我肯定是弄丢了...”安东尼亚又哭起来,“我...我要出去找回来”

安东尼亚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起来,斯朵拉赶紧按住她:“我的小祖宗欸,你好好躺着不行。”

“我不,我要出去,你别拦我!”

斯朵拉实在是失去了耐性,想不到安东尼亚喝醉后来这么闹腾:“我去,我去行了吧。”

“嘿嘿~”安东尼亚听到这话立马变成了笑脸,一把抱住斯朵拉,“那你快去快回哦~”

??

斯朵拉瞥了她一眼,安东尼亚终于不闹腾了,她拿出一件头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本来想糊弄一下安东尼亚,一转身发现安东尼亚在床上撅着嘴盯着自己,吓得她拿起蜡烛就跑了出去。

园子距离这里不远,如果没有被人捡走,那么很快就可以找到了。

斯朵拉在路前方台阶看到一个发亮的东西,长得有点像。

“喵~”

一只黑猫忽然跳到台阶上,衔着地上那东西向台阶下跑去,“哎!”她本来还不确认,可是被小猫一叼,反而认出了那个腰带。

“我去,你别跑啊!”

“喵~”

腰带掉落在了斯朵拉面前,捡起来一看,这腰带镶嵌的宝石没有赫提斯的红宝石腰带大,却风格粗犷,很是特别,难怪安东尼亚像宝贝一样。

不过,这是哪呀?

斯朵拉只顾着追猫,却跑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嗯?往东还是往西走来着?好像是东...

她拉了拉头巾,虽然莳萝巷晚上的人比白天多得多,但是毕竟是烟花巷,那些人都太危险了,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

三长两短???斯朵拉忽然想到,若自己出了事,说不定还可以穿越回去!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大了起来,还哼起了小曲:快来人吧,让我有个三长两短,就当这里是一场华丽的梦吧~

“别说话!”耳畔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随即,黑暗中的一只大手伸了出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便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斯朵拉懊恼不已,没想到她的乌鸦嘴这么灵验,说什么来什么,只希望那人给她一个痛快。

那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布将她的嘴巴塞住,拽着她的双手就往巷子里走。

“你这是要去哪儿呀?”一个低沉中年男声从巷尾传来。

“走,这边!”

斯朵拉不明所以的跟着这个男人向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还逃?”

这一边也出现了一个带黑色头巾的蒙面男子,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男人见状,抽出匕首抵住斯朵拉的喉咙,低声道:“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用女人做盾牌?”中年男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过来。

斯朵拉看着自己自己喉咙处的匕首,如果...如果自己拿匕首自尽呢?

“如果决斗我还可以留你一具全尸。”青年男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剑,泛着寒光。

斯朵拉还在思考中:会不会太疼?如果一刀没有割全,就没法立刻毙命。

“喂,我说了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男人的语气传出一丝慌乱。

斯朵拉:颈动脉在哪来着?

“今日,你逃不了!”中年男人也抽出一把剑,眼里泛着凶光。

斯朵拉:我可以刺心脏吗?心脏和颈动脉哪个快?

“喂!”男人扭头问斯朵拉,“你怎么这么安静?”

斯朵拉:啊?我错过了什么?哦!

斯朵拉给了男人一个坚定的眼神:我懂了你的意思!

斯朵拉闭上双眼,握住男人的双手向自己的脖颈用力刺去,我的祖国!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