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莳萝巷后街
角落里,两个拿剑的蒙面男人和一个劫持少女的男子对峙着。这里虽是莳萝巷,但是蒙面男人并不想多生事端,他们已将男子逼到墙角,杀了他只是时间问题。
可这个女人,比较难办,如果放走她,倘若有人查起来,她就是证人;如果要保密,那她就得死。蒙面男人看到对面男子拿匕首的手在抖动。
哼,无用,自己劫持了人却下不去手,只能做无用的威胁。
蒙面男人握紧了剑,向前迈了一步,心中想到,如果那个匕首还不刺下去,他就亲自结果二人。
忽然,女人抬起手握紧了男子手中的匕首!
难道!
“噌!”蒙面男人一剑下去横在了女人脖颈和匕首之间,转手便将男子的手筋挑断,匕首飞了出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男子在地上发出惨叫。
蒙面男人看着墙角的女人,眉头紧锁,难道,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死?
*
妈耶...
斯朵拉吓得跌坐在地上,自尽的那一瞬间,她虽然做好了准备,却依然很是恐惧。
“喂...你下手太狠了。”青年男似乎有些抱怨。
“你有意见?”中年男冷冷的回答道
“只是这样就没法处理成意外了。”青年男回答。
“哦?那就继续折腾下?”中年男用脚踩住地上男子的胸口,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你看着办。”
“......”青年男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剑。
空气里弥漫浓厚的血腥气,斯朵拉感到一阵恶心,对着墙壁干呕起来。
她刚缓了一口气,就看见一柄滴着鲜血的剑横在自己的面前。
不是吧,又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中年男低声问道:“你说,怎么处理?”
?斯朵拉一头雾水。
中年男人继续说:“怎么处理你?”
虽然这柄剑就在自己面前,可经历刚刚那一遭,斯朵拉早已失去了自尽的勇气,她不想和那个男人一样,那么痛苦的死去。
她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试图看清黑色头巾下的那张脸,却只看见无边的冷峻。
男人握剑的手似乎有东西亮了一下,她定睛一看,是一枚蓝宝石戒指,戒指边镶嵌的是罕见的龙纹图。
她忽然想起来,这个戒指,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梦里的一个人对自己伸出手,告诉自己“要走好自己的路”。
而他的手上,就是这枚戒指!
她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人,是谁?他和艾尔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你吓傻了吗?”中年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
“如果我让他消失,你是否就放了我?”斯朵拉冷静的回应道。
“哦?”
她指了指墙角的蜡烛,中年男人向旁边青年递了一个眼色,青年会意的跑了出去。
墙边的斯朵拉抱着双腿坐在地上,身体还在忍不住颤抖,一不小心摸到了腰上的腰带,安东尼亚!她嗖的一下站起了身。
“你在做什么?”正在搜集易燃物的中年男人忽然警觉起来。
“我的好朋友,她还在家等我...你可不可以让我回去?”斯朵拉着急的说。
“我答应让放了你么?”中年男人将剑矗立在地上,他虽然穿着最普通的丘尼卡,却无处不透露着威严。
“骗子,骗子!!!”她早该想到自己不应该相信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
“喂,别吵了。”中年男人抓住她的胳膊,“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保证放了你。”
她安静了下来,她知道古代誓言的重要性,这个男人应该还是害怕自己走漏风声。
不一会,青年男子跑了回来,中年男人见状,一把将斯朵拉抱起来,扛在肩上,向后街的河边跑去。
而刚才的斗殴处,几处房屋燃起了星星火光。
“你们在做什么?”斯朵拉大惊失色。
“不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么?”男人淡定的回答,“你现在和我们是同伙。”
“不是?那个!”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做事这么决绝,她的意思是毁尸灭迹,可没说纵火烧别人家房子啊。
“你放心。”男人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我们烧的是库房,没人住,那个小年轻也做好了阻隔带,火势不会大,而且救水队很快就会到了。”
斯朵拉松了一口气,这都城老百姓的房子密集,而且城里水源不够,如果真的不管不顾的烧起来,那不知要伤了多少性命。
男人继续说道:“那个人不能凭空消失,如果给他个救火就义的英雄名头是不是更好?”
她趴在男人背上,觉得这人定不简单,随着男人步伐的加快,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异香,这香味和姐姐家相似,而且在阿普塞罗总督的身上更为明显,这应当是上流社会用的特殊香料。
上流社会?说不定他可以带自己去圣索菲亚大教堂。
想到这里,斯朵拉轻轻转过头叫了一声:“那个...”
“嗯?”
“谢谢你救了我,那样我就不用死了。”
是的,我不用自尽了。斯朵拉心中想道。
男人听完这话,眼睛垂了下来,一路沉默的向河边的马车的跑去。
*
当斯朵拉再次下车时,眼前是一处豪华的庭院。
庭院的地板都由彩色的大理石铺成,组成精美的图案,地板中央是一尊圣母像,雕塑底座围绕着缤纷的花束。
在圣母像身后,是一幢精致的双层圆顶建筑的大厦。庭院两侧的浮雕大理石廊柱一直连接到大厦的大门处。
“带她下去。”中年男人命令道。
“遵命,大人。”两个侍女搀扶着她拉向大厦内部走去。
她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厦内部啧啧惊叹,就从大厅里面巨大的镶金边宝石丝绒毛毯来看,这个人绝对不比阿普塞罗总督的地位低。
“小姐,您的房间到了。”说完,两个侍女离开了房间。
斯朵拉瘫在床上,今天一天可真够累的,感觉脑子都不够用。
也就是说她今天出门被人劫持目睹凶杀现场后被杀人犯带到了他家?她还给凶杀犯出谋划策一把火烧了民房?
emmm斯朵拉的脸上满是黑线...
不过这床为啥这么软?斯朵拉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绸缎鹅绒被褥上。
啧...有钱...她起来转了一圈,这个房间的布置比姐姐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莳萝巷是瓦房,姐姐家就是公寓,这里就是别墅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院子里居然还有热腾腾的浴池!
斯朵拉更加坚信了她的判断,不管那个男人是谁,只要能带她去教堂就可以,今晚就享受一把奢侈的贵族生活吧!
*
次日,斯朵拉从房间里迷迷糊糊的醒来,一夜无事。
“小姐,大人邀请您共进早餐。”门外的侍女叫道。
她穿上侍女准备的袖口镶边的丘尼卡,又在外套上一件绿色无袖斯托拉。
这种斯托拉并不常见,一般的只是长裙。这件由前后两片布料组成,肩部使用环扣固定,通过折叠布料形成褶皱,胸部和腰部各有束带。
而在这件斯托拉的正中央还有彩色的饰带垂直而下,斯托拉的袖口与裙边则用珍珠装饰。
往日她都是穿最普通的丘尼卡,换上这件素雅精致的衣服后,再将头发半盘起,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随着侍女到了餐厅处,餐桌正中央坐着一位有着浓密黑褐色短卷发与黑灰色眼睛的的男子,小麦肤色,眉眼深沉,从下颔至耳根留着一圈细密的胡子。
男人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便挥手示意他人出去,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斯朵拉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装束,他头戴着镶嵌珍珠和红宝石的冠子,身着华丽的紫边金丝锦缎帕鲁达门托姆,斗篷披在左肩,右肩的扣环也镶满缤纷的宝石。
在罗马,紫色代表着高贵,和中国的黄色一样,那么面前这人,就是皇族了。
“坐下。”
斯朵拉被男人吓了一跳,听着声音,就是动手的蒙面男子。
“你就这么坐下?”男人问道。
斯朵拉:嗯?不是你让我坐?
“你是不怕我?还是不认得我?”
斯朵拉:嗯?您哪位?
男人看着一脸迷茫的斯朵拉有些好笑,都城居然还有不认识自己这个纨绔子弟。
男人放下手中的叉子:“你叫什么名字?”
斯朵拉刚想说艾尔莎,忽然想到,如果被这个贵族发现自己是一个舞女,肯定会被扫地出门,更别说带她进入教堂了,想了想,说道:“斯朵拉。”
“西奥多拉?”
“不是,是斯-朵-拉。”
可惜的是对面的男人并没有理解,希腊语里这两个名字很相近,只当她是一个市井丫头发音并不准而已。
无所谓了,斯朵拉暗暗想道,只要披上一层马甲就好,她也好奇的问了问:“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真是无知,吾乃帝国的凯撒。”
弗拉西斯·查士丁尼,现年三十八岁,本为一民农夫,十八岁进入都城投靠身在军营的叔父,在他的尽心辅佐下,叔父于八年前登基为皇帝。
六年前,弗拉西斯外出巡游边界,体察民情,据说他在一路上留下不少风流史,即使他在北境大败突厥人,都城的贵族都对这个种田的凯撒嗤之以鼻。
斯朵拉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本想抱一个普通的大腿,想不到就这么碰上了黄金大腿!
“殿下,臣有要事通报。”一个士兵忽然出现在了门外。
“进来说。”
士兵低头走了进来,向斯朵拉方向看了两眼。
“就在这里说。”弗拉西斯在桌边正襟危坐。
“是,殿下。昨晚莳萝巷着火,驻北将军克里沙·鲁斯英勇救火不幸牺牲了!。”
“你确定是克里沙将军吗?还有人受伤吗?”弗拉西斯面露急色。
“是的,虽然烧的面目全非,但是从铠甲和佩剑来看,的确是克里沙将军,昨晚也有人在莳萝巷碰到了克里沙将军。
居民有两个烧伤,士兵有一个烧伤,若不是克里沙将军控制住了局面,可能伤亡会更多。”
弗拉西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传我命令,好好抚恤那些人。先整理好克里沙将军的遗骨和遗物,待我向陛下通报,将贝利萨留叫过来。”
斯朵拉没有想到昨天那个劫匪,居然是一个将军。
看着弗拉西斯的神色,如若不是她昨晚就在现场,她会相信弗拉西斯是真心难过。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脸色这么难看。”弗拉西斯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看向嘴唇紧闭的斯朵拉,“你认识克里沙?”
她凝视着弗拉西斯冷峻的黑眸,紧紧握住自己因害怕而颤抖的手。这,就是帝王么?
“不认识...”她尽量平复自己的语气,“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弗拉西斯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拿起银制红酒杯摇了两下:“等尘埃落定,你就可以回去。”
她看着杯中的鲜艳的红酒,想起了克里沙临死前被刺穿的喉咙,又忍不住在桌边恶心起来...
弗拉西斯慢慢起身,走到斯朵拉的身后,沉静的说道:“你可曾见不流血的帝王?今日你就不要再出门了。”
“哇...”斯朵拉再也忍不住,将刚吃进去的早饭全吐了出来,身后的大门被弗拉西斯静静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