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的转移话题，让苏棠的心情差了几分。
默默低下头，苏棠有些赌气地开口道，“随便吧。”
他想要拍好这部剧，但是制作人的目的显然是要更多流量。
两个演技互相拖后腿的人当主演，这部剧肯定拍不好。
播出后一定会迎来一阵骂名吧。
苏棠抱着笔记本，用下巴蹭了蹭本子，有些走神。
不过他也没资格说他们，这部剧本他一点也不满意，却为了赚钱生活拿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许仁光看了看苏棠微微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年轻人，这样就不开心了。
在这个行业里不管是编剧、导演还是演员，都是要看投资商说话的。
而投资商只有一个目的，赚更多的钱。
之后会议上说了什么，苏棠虽然认真听了，但是完全没有发表意见。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抱歉我来晚了，讨论的怎么样？”顾闻钧面上带笑地走了进来。
苏棠抬起头看向顾闻钧眼中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
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的机会！
不过半晌，苏棠的眼中又恢复了平静。
冷静下来想想，选角不像改剧本，牵扯到的各方利益很多。顾闻钧很大概率还是会顺着大流走。
顾闻钧往前走去，同时用余光看了眼苏棠。
他的眼底有些红红的，嘴唇紧绷，看起来神情很严肃。
又被为难了吧，感觉快哭出来了呢。
顾闻钧坐在首座的空位上，制片人赶忙介绍道，“我们已经定下让宋明心来演女主，张威翰演男主。男二由张霄饰演，男三是夏书禾……”
听完一连串的名字，顾闻钧看向苏棠，“苏编剧有什么想法？”
突然被点到名，余光看见许仁光在对他轻轻摇头，苏棠还是有些倔强地开口道，“我觉得男主应该夏书禾来演。”
顾闻钧挑了挑眉问道，“夏书禾是谁？”
许仁光叹了口气，帮腔道，“在试镜男主的人里面他演得最好。”
他也不是不想让电视剧有个好演员，但是代表资方的制片人已经定好了演员，他也不便说什么。
不过现在看苏棠这样执着的神情，他突然也想努力争取一下。
谁不喜欢自己拍出来的作品叫好叫座呢？
“张威翰的演技不太足够，相对而言我觉得夏书禾要更适合。”许仁光说道。
小于秘书已经尽责地找出夏书禾的简历，将它放在顾闻钧的桌前，随后找到并播放了夏书禾的试镜片段。
“因为这种事情熬夜你想过项目组的其他人吗？”
“累倒了，你的工作就要他们接手，你觉得他们会感激你吗？”
夏书禾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众人一时之间全都陷入了沉默。
全都看向顾闻钧，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半晌，顾闻钧开口道，“我想这个演员表一定是各位经过激烈讨论得出最合适的，我一个中途过来的人，如果直接将男女主演驳了，我自己心里这关也过意不去。”
“不过许导演和苏编剧都这么喜欢的夏书禾却没有被选上，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看他的气质也很符合男二，不如让他演男二，你们觉得怎么样？”
顾闻钧话音刚落，会议室内就响起了掌声。
“顾总的决定自然再好不过了。”制片人吹捧道。
苏棠紧绷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后背向后靠在椅背上，因为紧张过度后的骤然放松，指尖有些发麻。
许仁光凑过来小声说道，“男三变成男二，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是难得的试镜机会，那天夏书禾男一、男二、男三都有试镜过。
刚刚讨论演员的时候，男女主定好后，大家在男二和男三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许仁光的性子不大爱争取，最后还是让制作人比较偏爱的张霄拿了男二这个角色。
“我知道。”苏棠有些闷闷地说了一句。
他不高兴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
有对电视剧未来的不看好，还有对顾闻钧那一点点的失望。
苏棠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
难道期望顾闻钧来帮他翻盘吗？
他本身就是资方，是最难应付的甲方。
会以利益会优先进行考量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苏编剧的客串角色，沈栎阳这个角色怎么样？”顾闻钧开口道。
苏棠十分错愕地抬起头，沈栎阳是女主的弟弟，虽然在二十集的剧里只有半个多小时的戏份。
但是他跟男二以及男女主都有对手戏，这怎么看都不是客串吧！
咬了咬唇，苏棠不禁有些生气。
真是太儿戏了。
“这个角色我不适合。”苏棠拒绝道。
“我倒觉得挺适合的。”顾闻钧歪歪脑袋，眼中只有苏棠的身影，极为专注。
“如果是担心演技苏编剧可以不用担心。”顾闻钧又说道，“许导演最擅长的就是调|教演员，很多新演员从他的剧组里出来后都像变了个人一样。”
许仁光笑呵呵地摸摸后脖颈，“我哪有顾总你说得这么厉害，是他们天赋好罢了。”
顾闻钧决定下来的事情，苏棠也无从反驳，这件事最终就这么定了下来。
看着靠在椅背上微微低着脑袋的苏棠，顾闻钧有些走神。
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明显了，本来就亮晶晶的黑色眼珠感觉被水浸润过一样，宛如清晨的荷花。
为什么还不哭呢？
想看他哭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顾闻钧赶忙移开视线。
他大概有点不太正常，这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吗？
偷偷深呼吸，胸膛起伏了几下，顾闻钧终于冷静下来，但是没敢再看过去了。
苏棠安静地听完会议，散会后站起身，跟身边的人说了两句话后离开了。
顾闻钧刚想去找苏棠，却被身边凑过来的人绊住了。
回到家，苏棠撕开包装纸，往嘴里塞了根棒棒糖。
甜意从舌尖传进大脑，驱散了盘旋在心尖的郁闷。
说到底是他在无理取闹罢了。
以前因为出身好起点高，有时候甚至还是投资方，在剧组里一直掌握着话语权。
现在这样才是编剧的正常生活。
调节好心态，苏棠点开了一部电影。
开始看片、拉片……
时间匆匆，白天变成了黑夜。
沉溺在电视剧世界里的苏棠已经忘记了时间。
等电视剧播完，苏棠一看手机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在手机上随意点了几下，苏棠不小心点到了视频通话。
突然响起的铃声让苏棠吓了一跳，赶忙想要挂掉对面却接了起来。
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顾闻钧的画面，让苏棠的手一顿，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闻钧看着苏棠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顾闻钧这种老朋友一般的语气让苏棠产生了错觉，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虽然这么说表情却气鼓鼓的，真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啊。
“宋明心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我跟她见过里面。她是个很努力的人，我们公司可不会推一个废物花瓶出来。”
“张威翰虽然演技差了点，但是他的外形符合男主的形象。最近风头正盛，有他当主演这部剧在未播先火了。”
“许导虽然喜欢和稀泥，但是调|教演员的技术也是业内出了名的。”
顾闻钧叭叭叭说了一大堆，苏棠没忍住弯起嘴角，感觉十分好笑。
一个大公司总裁居然在跟他解释为什么这么选人。
“既然许导对这个选角没意见，那他肯定有自信心拍好。”顾闻钧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文件，“你只要管好剧本的事情就好了。”
不要去管那些七七八八无关的事情，做好编剧的本分就好。
这些话术太弯弯绕了，甚至顾闻钧表达的过于委婉。
苏棠没有听出顾闻钧背后的距离感，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担心拍出来的效果。”苏棠解释道，“各自有各自的立场，我的立场就是尽量呈现出完美的效果。”
“即使拿到的钱更少？”
“只要不是活不下去的地步。”苏棠对物质并没有特别的需求，只要能活着就好。
顾闻钧沉默半晌，视线像一旁看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报数据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理想的人吗？
“这么晚还没睡吗？”苏棠问道。
“工作刚刚处理完。”顾闻钧回过神来
“你这么晚了是在写剧本？”顾闻钧看向屏幕，苏棠似乎捧着手机在跟他聊天。
“看电视剧。”苏棠有些困顿地眨眨眼，“快去睡觉吧，一直这么晚睡会猝死的。”
“你也早点睡。”说着顾闻钧挂掉了视频通话。
起身走到咖啡机旁冲了杯咖啡，顾闻钧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明亮的景色有些走神。
虽然对人很和善，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
但是他一直很注重个人隐私，也没人走进他的私生活。
会催他去睡觉的人几乎没有。
一开始会关注苏棠是因为他的剧本和长相，接触后发现性格也是以往没见过的有趣。
刚开始签合同的时候，他答应了苏棠的要求但也压了苏棠的稿酬，没想到苏棠连提都不提。
他的朋友很多，而他也愿意跟苏棠主动聊天。
多交一个朋友不是一件会让人很纠结的事情。
顾闻钧拿出手机点开苏棠的聊天界面，想发什么。
想到现在他说不定已经睡了，按捺住手。
还是明天再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