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跑车飞一般地行驶在茫茫雨雾里,雨滴砸在车顶又溅起水花,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一样。

靳承寒无可挑剔的俊脸上此刻尽是一片阴霾,一双幽黑的眸子里迅速攀上猩红的血丝,周身都散发着骇人的寒戾气魄。

脚下又是重重一发力,他彻底将油门踩到底,车子便如同离了弦的箭一般,极速冲了出去。

沈言渺沈言渺!脑子里翻来覆去全都是那个女人!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嗔一怒。

她的信誓旦旦,她的虚情假意。

她最初对他忽冷忽热不咸不淡的态度,她后来给他不明不白不知所谓的承诺。

全是假的!

都是假的!

欺骗他,背叛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却能轻而易举就让他豁出一切,赌上一切。

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觉得自己这么挫败无能过,所以,现在有什么样的后果,都是她咎由自取!

狠狠报复一个虚与委蛇,假情假意的女人。

他没做错,他能有什么错?!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烦闷得厉害。

为什么如愿看到她哭,看到她痛苦,自己却还是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报复的快意。

他以为他会很开心的,他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忽然,转弯处。

一道强烈的转向车灯,直直打进他水光微潮的眸子里。

靳承寒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紧,下一秒他猛地用力转动方向盘,风驰电掣间,昂贵的跑车与载满货物的大卡车擦身而过。

哗——

跑车左侧不轻不重地撞上卡车车厢,挡风玻璃迅速应声炸开,利刃般锋利的碎片狠狠扎进他坚实的左边肩臂。

雨水不停冲刷着,淋漓的鲜血迅速染了殷红一片。

……

南庄。

靳承寒摔门离开后的一片沉寂,最终被吴妈清浅有礼的敲门声打破,她手里端着几样沈言渺平时比较爱吃,又比较养胃的餐点。

“少奶奶,您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您多少吃一点儿吧?”

结果却一直无人应声。

一连敲了十多声之后,吴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沈言渺向来不是那种会给别人摆谱儿的人,哪怕只是佣人。

等她醒悟过来,就连忙喊人急匆匆找来主卧的备用钥匙。

彼时,沈言渺已经了无生息地在冰冷的地板上昏睡了近半个小时。

吴妈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就打给靳承寒,可对方却一直处在关机无法接通的状态。

万般无奈之下,吴妈只能紧急联系了靳家医院。

救护车来得很快,不过短短三十分钟,沈言渺就被一群医生火急火燎地推进了急救室。

幸好的是,有惊无险。

医生几乎也是劫后余生地呼了一口气,摘下口罩细心跟吴妈解释:“靳太太只是因为胃部溃疡引起的轻微胃部出血,已经用过药了,今晚先留院观察观察,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吴妈连忙弯腰道谢,嘴里碎碎念叨着。

医生又继续严肃认真地叮嘱道:“鉴于靳太太的胃病已经积年累月,所以平时饮食方面一定要多加注意,像这种一整天滴水不进的情况千万不能再有了。”

“是是是,医生,以后一定会多加小心。”

吴妈立即点头保证,然后礼数周到地送医生离开病房。

沈言渺其实早早就已经清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睁开眼睛,她安静地听着吴妈跟医生说话,然后听着病房门被人轻手轻脚的关上。

最后只剩下一室的静谧。

床头微微亮着一盏夜灯,朦朦胧胧地晃人眼,沈言渺索性又重新缓缓将眼睛闭上,默默感受着冰凉的药水一点一滴地淌进血管里。

胃里还是刀绞一般的痛楚,心脏也跟着一跳一跳地发慌发疼。

夜雨不绝,总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但事实是,接下来一连数十天,都很平静。

沈言渺每天除了在吴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一顿不落地乖乖吃着胃药,就连滋味怪异的药膳也是难得的不再抵触抗拒。

可惜,这一次胃病犯得却像是刻意跟她过不去一样,不管她再怎么认真遵循医嘱,也迟迟拖着不见好。

那一个雨夜之后,靳承寒就没有再出现过,他似乎就此与南庄划开了界线一样,对她不闻不问,也丝毫没有半点音讯透给她听。

司机连连摇头不知道他的去向,吴妈支支吾吾说不上他的近况,就连方钰也许久没有见他出现在财团,他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沈言渺再知道靳承寒的消息是在将近一个月后,在一家名气不小的娱乐新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