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逆贼薛蟠

作者:金子曰

勉强安抚好两个忧郁青少年,薛蟠回到自家宅邸。薛蝌等人居然也在打扑克!薛蟠轰他们睡觉去。才刚和衣躺下不到两刻钟,窗户响了,十三直接打开窗跳了进来。

薛蟠叹气,一咕噜坐起来:“是裘家的麻烦是田家的麻烦?”

“都麻烦。”十三掏出火折子点燃蜡烛,“我都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好运气。”

“呵呵,这不叫运气,这叫谨慎。”薛蟠踏上靸鞋,“主要原因是没有放松对贾惜春小朋友的教育。要吃茶不?”

“要。”

薛蟠取下茶炉子开始烹茶,十三讲述经过。

裘家那位八卦小姐,因模样长得好,通常默认为从族中选来联姻使的。然裘府下人依然暗中议论她出自哪家——可知来历不明。小户人家买个美人充作侄女、送去与达官贵人联姻,本是常规操作。可裘家并非小户。且八卦小姐所住的客院离正经小姐们老远,服侍的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规矩皆比裘家还强。回到院中,因那婆子今儿没有跟着去,八卦小姐和丫鬟还跟她细细讲述经过。

婆子听说惜春是个傻白甜,皱眉道:“若真是这般性子倒也好。怕只怕她在装憨。”

八卦小姐道:“她岁数小,心思简单不奇怪。”

婆子哼道:“姑娘莫让她哄了。荣国府那几位姑娘没一盏省油的灯,不明和尚还能掐会算。”

然后她们就洗洗睡了。好在已足够笃定对方就是冲着贾家薛家这群来的。

听到此处,薛蟠登时想到好久没留意的溧阳女细作大庄子。上次遇到她们的人还是去年在胶州,婉太嫔送了位姑娘在索公公身边。再加上她重回扬州,薛蟠少不得疑心大庄子已落入其手。

随即十三跑去了田家。那位即将及笄的田小姐及其母亲之居所最为僻静、远近无人,奴才只有一对老夫妇和一个丫鬟。两位主子于堂屋对坐,望着蜡烛发愁。老仆也对月长吁短叹。

十三站在窗外瞄了两眼,正看见田二太太抹眼泪:“大太太已经偷偷把八字拿过去给裘家合过了。”

“田小姐”低声嘟囔:“要不然,我寻个僻静的庵堂出家吧。”

十三挑起眉头:这嗓门儿虽嫩,还能分辨出是男人!

“你那黑心的伯娘如何肯答应,指着拿你攀附上裘家呢。”

田小哥咬了咬下嘴唇:“实在不行,跟我爹说实话。”

“万万不可!”田二太太连连摆手,“你爹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连性命都没了。”

田小哥道:“真被他们送去裘家,难道又有命在?”

“过几日客人多,你看看可有法子逃出去?莫要管我。我都多大岁数了。”

“不!”田小哥捏住拳头,“要逃一起逃,陈叔他们都带上。”乃站起来转圈子。奈何他巴巴儿转了十几圈,半个主意都没想到。十三打量其身子骨,非但没习过武,且腿脚无力,若要打架怕是连林黛玉都打不过。

娘儿俩商议到临近三更,丫鬟提醒该睡了、明儿早上还得请安呢。几个人无奈回房歇息。

薛蟠听罢想了半日:“依你看那个男扮女装的田小哥是不是?”

“显见不是,跟英伦三件套那位完全两回事。”

“嗯。他们母子过得有点惨,模样也不出挑,裘家为何会挑中他?”

“要不咱们俩扮作夜游神去问?”

“你干嘛不直接麻袋套来?”

“不知内情,怕田二太太明儿难交差。”

“说的也是。你等贫僧会子。”

薛蟠当即换了身夜行衣,与十三两个都蒙上脸,直奔田家。

好在田家不算远,二人脚程又快,没过多久便到了。十三轻车熟路翻过人家围墙,那院子在东北角。

来到田“小姐”屋外,薛蟠轻轻敲了三下窗户,里头的人果然没睡,含糊着嗓子问是何人。薛蟠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里头的兄弟请了,我们是线上合字。”

孩子没听明白:“什么盒子?”

“线上合字。通俗点儿说就是贼,拿你们文人的说法叫梁上君子。”

田小哥不由得好笑:“梁上君子哪有敲窗户的。”

“小兄弟你一看就是被田家流放三千里的主儿。”薛蟠嘿嘿两声,“有没有兴趣跟朋友合伙?我想知道田家最值钱的东西都搁在哪儿。事成之后咱们三七开。你有了钱,大可以离开田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里头一阵窸窣声,当是田小哥起来了。脚步声近,他已凑到窗前。“我没法子走。家里不许我出门。”

……看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田家库房被贼人搬空了。薛蟠对着窗户翻白眼:“你傻啊。不放你走你不会爬墙啊。”

田小哥怔了怔低声道:“我……身子弱爬不过。”

“我背你出去。”

“我还有母亲、陈叔、陈婶和桂香。”

“哎呦你们大家少爷为啥给丫鬟取的名字这么俗气!”

田小哥有点儿委屈:“又不是我取的。大伯娘取的。”

“行吧。这些都简单。你们若没有路引子,我给你介绍个铺子买去,价钱极公道。”

田小哥惊喜:“当真?”

“比珍珠还真。”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值钱的东西在那儿,然我们家库房在西边。你们从我们这园子后头绕过去,有条小路,路边种着杨柳树……”田小哥开始细致的给贼人指路。薛蟠十三同时望天:这也太单纯了,贾宝玉都没他单纯。亏的碰见自家,若碰见个真贼还不定如何呢。说完了他满心期待道,“你们搬完东西,何时来找我?”

薛蟠想了想:“你明儿没什么事吧。”

“没有。”

“我这趟只过来踩点儿,明天夜里会带些兄弟做事。然后我亲自接你。你白天什么都别告诉你母亲,等过了三更天再喊她起来收拾东西。看你们这院子破的,大概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

田小哥干脆打开窗户探出脑袋来,看见月光下两个明晃晃的黑衣人,欢呼一声好不羡慕:“你们穿的是夜行衣么?”

“是啊~~”薛蟠顺口接道,“你若喜欢,明儿送你一套!”

“真的?多谢多谢!你别是哄我的。”

“一套夜行衣罢了,行走绿林的标配,不值什么。小兄弟你多大啊。”

“再过六天我就十五了。”

“这么小,难怪瘦了吧唧的。你得多吃点儿啊少年,就你这身高,将来娶媳妇人家肯定嫌弃你。”

田小哥黯然。“横竖我也娶不了媳妇的。”

“哎呦到明天你就有钱了,不就能娶媳妇了?”

田小哥眼睛霎时锃亮:“行么?”

“行啊!我叫阿宝,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我……我还没大名儿呢。”

“那,要不先取个化名意思一下?”

“我不会。”

“名字寄托希望。你这么小,肯定希望快点长大变强壮。”薛蟠摸摸下巴,“就叫你田大力如何?”十三在旁边好悬没一头栽倒:哪有这样祸害人家孩子的!

谁知田小哥极满意,连连点头:“好!就叫田大力。”

“大力兄弟,若一切顺利,明晚四更天我们来接你。三更天之前不可让任何人察觉,明白么?”

“明白!”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明儿真的能救我出去?”

薛蟠挥了挥拳头:“能!你放一百个心。”

此事说定,田小哥关上窗户。薛蟠和十三依着他的话往院子后头绕,果然轻松找到田家的库房。

这种事哪能真的等明天再来啊!二人一合计,当即回熊猫会点起十几位兄弟,趁着月色下了手。打开库房一瞧,田家可真真有钱!银箱子都摞起来了。大伙儿悄无声息搬运走当中的红货,空箱子留下、封条贴回。古董却一件真品都没有,薛家出产的假货倒是好几样。

办完正经事回到熊猫会,薛蟠和十三对坐歇了会子。徐大爷少不得让他们闹了起来,问怎么回事。薛蟠大致介绍经过。徐大爷哂笑道:“见怪不怪。”

薛蟠思忖道:“从他们家收藏那么多假古董来看,没有文化积累,暴发户妥妥的。大户人家要脸面,对内部家庭成员做歹毒事、多半会走个说得过去的过场;暴发户则无需忌惮,什么都做在表面上。”因问他们家的来历。

徐大爷道:“这个田家倒是兴起得奇怪。说经商吧,也没见他们擅长营生。说地多收租子,又没见他们靠上哪家官老爷。如今没权之人哪里保得住地?”

“会不会是绿林同行?”

“同行何至于那般没眼光。”

“算了,别猜了,回头查查。”

徐大爷点头。

十三道:“你们瞧着,田小哥之事婉太嫔可知道?”

薛蟠道:“应该不知道吧。他岁数还小,还没显露出男性特征。”

“若知道,我疑心这事儿是冲着我们王爷去的。”

“有可能。”薛蟠嗤笑道,“他们到现在还以为大当家是看上了二当家的美色?”

十三寒碜:“二当家与‘美色’二字未免天差地别。”

徐大爷道:“要么是预备勾搭二当家的?”那两位一愣。“他们想必也没少派人勾搭大当家,皆不顶事。不拆散他俩就没法下手,勾搭二当家也能拆。”

薛蟠与十三面面相觑:“我怎么觉得很有可能?”三人齐声大笑。

次日,薛蟠赶到林家,看林黛玉脸色好多了。赵茵娘悄悄告诉他,今儿早上林海和徽姨给贾敏的牌位上过香。今儿没亲戚,只同苏州林家小宴。林氏拉着小傻子让他喊徽姨做“海婶”,把徽姨笑成朵牡丹花。

下午薛蟠回到自家宅子,不过片刻工夫司徒暄就来了。他这回倒是有正经事。他老子端王在东北呆了这么几年,盘算着想回京。

薛蟠连连摇头:“开玩笑!回京作甚?他老人家就好生扎根东北,赚钱养兵。”

司徒暄叹道:“赚钱容易养兵难,稍微多几个人就没地方养了。”

“怎么胶柱鼓瑟呢!他不是在两国交界处么?弄支人马养在邻国境内,就说是雇佣兵。”

司徒暄眼神一动:“何谓雇佣兵?”

薛蟠遂提笔写写画画的跟他解释了,最后道:“你把保镖这个概念扩充成军队,就是雇佣兵了。”

司徒暄想了半日,击掌喝彩:“从何处想来!妙计也。”

“从西洋学来的。”薛蟠道,“雇佣兵在西洋古时候比比皆是,现在也依然还有。”

“原来如此。”司徒暄点头。“万一被朝廷得知,只说是为了搅乱俄罗斯国预备的便好。”

“别!朝廷又不傻。没有万一,让端王弄个绰号养雇佣兵,什么金钱豹、座山雕之类的。不可让任何一位王爷知道。倘若朝中有大乱的一日——”

司徒暄遽然睁大了眼。“师父何意。”

薛蟠轻声道:“今上的儿子没一个靠谱,今上的兄弟没一个安分。总有人会忍不住先动手。”

“谁!”

“管他是谁呢。只要不是端王就行。”薛蟠正色道,“后发制人方能清君侧。手中有兵,就是得了做董卓的资本,免做汉武八王。”

司徒暄深吸一口气,朝薛蟠一躬到地。薛蟠合十颂佛。二人互视而笑。

一时熊猫会传来消息,田家全然没察觉到库房失窃,依然热热闹闹的预备过几日大小姐及笄。

当晚三更天,田大力依着吩咐喊醒母亲和三位忠仆,将自己昨晚出卖田家库房之事说了,吓得田二太太魂飞魄散,当即就要去报给大太太。

陈叔忙拦下道:“太太,使不得!既是那贼人让大姑娘三更天喊咱们,可知他们必然在三更天之前就已偷完了。这会子告诉大太太,大姑娘还有命在么?”

田大力道:“母亲,昨晚来的那位一看就是侠盗!是老天爷派来救咱们娘儿俩的。他说能把五个全都救出去呢!”

“恶贼哄骗你这孩子的!回头他落在衙门手里,能不把你招供出去?”

陈叔又说:“既这么着,咱们快些收拾东西,趁他们来之前逃跑吧!”

“那么高的墙,如何跑得出去!”田二太太痛哭。

薛蟠与十三在窗外听了个满耳,啼笑皆非。乃敲了三下窗户:“田大力小兄弟在么?开始收拾了么?”

田二太太一哆嗦。田大力几步跑过来开门,欢快喊:“在呢在呢!我们还没收拾好,稍等片刻。”

“行。先跟你打个招呼。这趟兄弟们统共得了三千二百两的收成,三七开,你是九百六十两。待会儿就给你。”薛蟠笑眯眯道,“不用着急,你们家的护院和狗全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