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狗比我先飞升

作者:一盏无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白敛就从噩梦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起伏眼中惊疑不定,伸手去摸地瓜脑壳。

“还好还好,还是一手毛。”

怎么会突然梦到地瓜变成一个人,脑袋又大又亮,双手合十说“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呢。

她抹了一把脸,把那个可怕的表情包从脑子里甩出去。

地瓜睡梦中被摸头,哼唧两声,把脑袋窝到爪子下面继续打小呼噜。

白敛倒是清醒了,披着外衣起身。

她的洞府所在的山头秀丽非凡,当初师姐告诉她,清早能欣赏到氤氲雾气笼罩青翠,天光乍破的美景,据说有人评飞升大陆百景图,这仙域晨雾位列其中。

由于她的作息,她很少能看到这个景色。

虽然很美,不过比起懒觉,还是懒觉重要一点。

苌楚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拢住金线描绘的玄色长袖,发如泼墨,收敛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敛恰好站在他身边,也朝山下看。

清晨的石板路更显湿滑,围栏也泛凉气,于是两个人都没有走到最前,只是不远不近地眺望远方。

位置太巧了,正好在他身旁,他视线下垂就能看到她姣美的小半张脸。

好似有意识的并肩而立。

苌楚心跳乱了一拍,突然无心赏景。

苌楚心想,按理这时候他应该问一句:你也觉得景色很好吗?

白敛也不知道身边有人,她看了几眼在山间顾涌的晨雾,觉得颇有趣味,雾气像一只土里扭动的透明大虫子,一戳一蹦跶。

她看了一会困意上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一打哈欠,又想起来屋里那条狗。

狗……秃头……

白敛又赶紧去确认一眼,地瓜脑壳依旧茂密,哈士奇“发型”特殊,有的狗长着长着头顶的黑毛就被白毛取代,恰似地中海。好在地瓜发际线坚强,从脸上看还算个帅气狗子。

毕竟是智商换的美貌,可不能丢。

白敛温柔抚摸地瓜的脑壳,终于把地瓜烦醒了,用严肃的眼神瞪着白敛,一口叼住她的手。

“嗷呜呜呜呜嗷嗷!”大清早的,狗都干不出来你这事!

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养的人类,只能原谅她了!地瓜松开嘴,大度地舔了舔白敛的手,跳到地上,用后腿挠了挠脖子,起身推开门跑出去撒欢。

白敛就看到地瓜挠脖子时,飞散的狗毛,落了一地。

好像一只蒲公英。

白敛:!

如果有手机,她马上就要搜“二百五十岁的狗会秃吗”了!

等到天大亮,双筹阁的重九跑过来探望白敛,推开小院的门,看到白敛坐在藤椅上,忧心忡忡翻书。

她还以为白敛这是看地瓜飞升大典在即,自己也不免着急,本想宽慰几句……

走近仔细一看,书名端端正正几个大字,《一百个你不能不知道的生发小技巧》,作者,海明方丈。

重九:?????

白敛听到有人进来,站起身,顺手把书扣在桌面上,看到是重九,大喜过望:“重九来得正好!”

重九抿了抿唇,藏狐担忧.jpg:“冒昧问一句……这书……”

白敛点点头,郑重道:“你能不能算一下,地瓜,会不会秃啊。”

重九倒吸一口凉气。

她小心翼翼答:“应该不会吧,还没见过狗会秃的。”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地瓜不是凡狗,于是重九还是给地瓜算了一卦。

重九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拉出个九宫格。

画完双手合十掌中掷出两枚铜钱,在格子中间滴溜溜打转半天,地瓜小跑过来,看上去跃跃欲试,白敛赶紧按住它。

一抬头,铜钱已经停下了,不偏不倚立在了重九划拉的线条上。

白敛没试过这个卜法,看她露出熟悉的【藏狐懵逼.jpg】,问:“这个立住了……是什么意思?”

重九挠挠头,也没管长长的袖摆扫在地面上,她困惑地说:“这个阵很简单,就是这个格子和两枚钱,钱正反分别代表好坏,钱在格子里,且没挨到线,表示定无可改,挨到线就根据格子和正反判断好坏。很少会有两个钱都立在线上的情况。”

白敛沉默一下,看着格子,轻轻道:“你以前都是在纸上卜的卦吧?”

重九:“嗯。”

白敛注视着地上深深的沟壑:“你这个手劲真的不小。”

树枝划拉的沟快一寸了!

是个铜钱就得掉下去!

重九拿着从缝里抠出来,还带泥的铜钱:“……”

【藏狐懵逼.jpg】

对不起仙尊!

重新卜卦,这次是在石板上占的,结果两个铜钱端端正正在格子中间,反面。

代表绝对不会秃。

白敛和重九都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

白敛从储物戒取出三个狗毛帽子,既然地瓜不会秃,那这个帽子也没用了。她慷慨地递给重九一顶,另外两顶里,一顶留下,一顶就送给师父好了。

师父年纪那么大,万一以后需要呢。

于是今天的余掌门获得了徒弟赠送的狗毛帽子一顶。

余掌门拿着帽子,身边来来往往的宾客大部分都是提前问流程的,今天彩排,明天正式飞升大典,这可是修真界头一个有仙尊参加的飞升大典,可不能马虎,都重视得很。

卷云门的黑衣女修羡慕道:“余掌门好福气,令徒想必是用仙尊的毛给做的帽子,仅凭材质材料,就胜过世间所有宝物啊。”

余掌门压住嘴角,稳重道:“哪里哪里,小孩子做着玩的,卷云门也出过仙尊,想必也不会缺这些。”

苌楚脚步一顿。

缓缓抬手,抚摸发尾。

卷云门来的是苌楚师叔,因此对华猗仙君也不像别人那样畏惧,她感叹道:“唉,仙尊的头发,卷云门是没有。如果有机会……”

这句说的应该是他们卷云门自家仙尊。

苌楚背后一寒,差点萌生去给自己头发卜一卦的想法。

其余几个门派长老掌门的就都齐齐叹气,自家没有仙尊,也没有这种会养狗的弟子,能怪谁呢?

长刀阁的长老突然脑子拐了个弯,机智提出意见:“这样吧,干脆提前给门派每个弟子都剪点头发,万一他们飞升得急,到时候来不及剪头发做帽子,咱们也能有存的。”

无极楼等几个门派都没说话。

就双筹阁掌门特别高兴,说真有道理,你真聪明。

无极楼楼主:……

真不愧是飞升大陆唯二智商盆地。

但这个荒谬的提议,他居然有点心动。

可能是旁边那个余闲炫耀地太明显,让他太过不爽。

整个飞升大陆的弟子们此刻都莫名感觉头顶一凉,只有端坐在仙域派山头上,手持佛珠念经的海明方丈,头顶大放光芒,笑得慈祥。

白敛也不知道自己送了顶帽子,还能祸害到所有修士的脑壳,她目瞪口呆看着长刀阁长老已经在提着大刀,漫山遍野找弟子剃头,震撼地吞了一口口水。

凑到余闲旁边,她紧张地问:“师父,咱们仙域派就别弄这个了吧。”

余闲摩挲下巴,想了想人的头发做成帽子的样子,有点嫌弃:“算了,仙人的头发也没什么用。”

白敛一想也是,小说里虽然头发有这种那种用,但是真实的修真界里,头发连DNA都验不了。要真有用还麻烦了呢,谁一天不掉个几根头发的,要是拿根头发就能找人害人的,修真界早就死完了……

余闲又开口:“不过那些新弟子还是要弄的。”

白敛:“啊?师父咱们这样太欺负新弟子了吧……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这些老弟子都没有飞升的潜力?”

余闲伸出一跟指头,戳了一下白敛脑门,“我说前几天你师侄们带回来的狗弟子。”

白敛捂住脑门:“……”误会师父了!

于是这天彩排,其他门派漫山遍野找弟子,仙域派漫山遍野找狗。

被抓住薅头发的弟子和被抓住梳毛的狗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有弟子一头雾水问:“师父要头发干嘛,难不成……师父秃了,收集我们头发做假发?”

得知是防止他们飞升太急没有纪念,又高兴起来,最后所有被薅头发的弟子都喜气洋洋的,没被薅头发反而还不高兴。

白敛见到这个场景,深深怀疑修真界也要进入秃顶时代。

咦?她为什么要说“也”?

修真界搞这种大型活动颇为得心应手,尤其是卷云门的弟子们,仿佛训练有素的婚庆公司,不仅喜气洋洋,而且特别有效率。不过几个时辰,仙域派主峰灵升峰便焕然一新。

简化版的流程对地瓜特别友好,只要它顺着楼梯走到祭台就可以,白敛作为仙尊的主人,也会站在祭台上,和几位门派大佬一起迎接仙尊,共同祭拜天地。

到时候还会宣布仙尊的名讳和法号。

就像华猗仙君本名苌楚,如今人多称他华猗,而不称苌楚,也是表示尊敬。

几个门派大佬这才想起来,一直光叫仙尊仙尊,他们还不知道仙尊的大名。

想必这种能飞升的灵犬,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正在和大殿柱子上雕刻的狗头吵架的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