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乔鹿就醒来了。

浑身酸痛跟散了架一样,运动服穿在身上睡觉也不太舒服,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塞了无数团棉花。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灰色的床帘顶,而是棕色的木质床板。

……嗯?怎么是睡在下铺?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到了睡在对面的贺迟,而贺迟上方的床位才是自己的。

乔鹿仔细回忆了一下,却想不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喝完奶茶之后贺迟背自己回寝室,再然后就没有任何记忆了。

估计是那时候就睡着了吧,然后贺迟就把自己放到他的床上。

来龙去脉想通了,心里却有些不安。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

靠!昨天没更新!!!

本来想着八点多打完,不累的话就去丁文予家一起码字到深夜,累的话就回寝室写两三个小时就睡觉,结果直接睡着了!!

啊啊啊啊啊!!!

他火速寻找手机想发个请假条,却发现手机并不在身边。

他手机昨天是放在运动服外套的兜里面的,但运动服外套估计是被贺迟脱掉且不知道放在了哪里,手机就也跟着不见了。

手机,手机……

乔鹿像个全身瘫痪的患者一样,拼命想下床找手机,腿却颤颤巍巍的刚支撑地面就软了下来,连人带被一起滚下了床,狼狈至极。

昨天运动太狠了,果然以后还是要循序渐进才行,不然身体受不住。

贺迟听到声音就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乔鹿,吓得赶忙坐了起来,语气关切又责怪:“你怎么滚到地上去了?是睡觉不老实吗?就这样你还敢睡上铺呢,万一滚下来了怎么办?”

乔鹿很尴尬,但还不忘解释:“不是,我是刚刚掉……”

“废话,我当然知道,”贺迟打断,掀开被子下床扶他,“我就是听到你滚下来的声音才醒的。”

“……”你知道个溜溜球。

乔鹿不打算再纠结这个,还是请假的事更紧急:“先不用管我,我手机在外套的兜里,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贺迟打算抱起他:“不行,地上凉,我先把你弄上床。”

乔鹿:“不用不用,我有急事……”

贺迟松开手,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重要?要回复消息?”

“嗯,对,”乔鹿觉得对方给自己找的这个理由不错,直接就顺着说了下去,“昨晚睡着了,有几条消息没回。”

贺迟眯了眯眼睛,语气酸溜溜的:“谁的消息?老丁……文予的?”

乔鹿再次暗中赞叹对方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嗯嗯,就是他,要讨论去他家玩的事。”

呵呵,果然如此。

回复他就那么重要?比自己身体还重要?

贺迟心底冷哼,执意要先把乔鹿抱起来:“你就当你多睡了几分钟,一会儿再回他呗,他又不能急死,先起来。”

“……”

乔鹿没辙,只能任由贺迟把被子缠在自己身上,裹成粽子,然后再一起抱起来平放在床上。

等安顿好之后,乔鹿提醒:“手机。”

“手什么机,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手机,没了手机就不行,”贺迟板着脸,像老奶奶一样轻斥,“穿着运动服舒服吗?你睡衣在哪呢?赶紧换下来,我看着你都难受。”

乔鹿:“……柜子里,挂在最右边的就是。”

贺迟把睡衣拿过来,刚要递过去,猛然意识到乔鹿可能没办法换,如果这样的话,就只能由自己帮——

刚想到一半,他的脸就开始变热了。

乔鹿努力撑了撑身体:“换不了,我坐不起来。”

“没事,我帮你换,”贺迟冷着脸坐到旁边,掀开他的被子,“先换衣服还是先换裤子?”

乔鹿:“……那就先裤子吧,谢谢。”

贺迟滚了滚喉结,帮他把运动裤脱了下去,眼神四处乱飘,余光里白花花的大腿刺激着他的神经,但就是不敢正眼看一下。

他以为帮换裤子就已经够折磨了,没想到帮换衣服更是令他浑身爆炸。

明明身上没有肌肉还瘦瘦的,怎么就看着这么白,这么嫩,这么粉,这么好看,这真的是男生的身体吗,简直绝美……

终于把睡衣也换完,贺迟早就头昏脑涨得快要栽过去了,赶紧把手机找出来扔到乔鹿旁边,转身就冲进了浴室。

又硬了,草。

……

乔鹿拿到手机,赶忙打开作者后台。

催更的评论多到刷屏,有几个读者还很生气,骂骂咧咧地说熬夜等到了凌晨困得要死,结果还没有看到更新,再也不要追这篇文了,立刻删除收藏。

乔鹿看着谩骂有点难受,但也无可奈何,便给催更的读者发了些小红包安抚,然后挂了个请假条,说昨晚太累不小心睡过去了很抱歉,今天没别的事,会多更一些补上。

请完假后,乔鹿打开和丁文予的聊天界面,发现对方又刷屏了。

前半部分在问到底还来不来,中间部分问周六来不来,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怒吼”,质问他为什么一整天没更新还不请假。

就连编辑也私戳他,警告说以后千万不能不请假就断更,会消耗读者的热情,口碑也会变差,再这样任性就不给他最好的推荐位了。

挨个回复之后,乔鹿擦了把汗。

——只是一天睡过头而已,醒来就像被轰炸了似的,太可怕了。

今天应该是起不来床了,也不能去丁文予家,乔鹿就打算在床上用手机码字。

虽然慢点,但为了好好休息也没办法。

……

贺迟洗完凉水澡出来才七点刚过,何梓平和尤然还没起,外面天光大亮,但阳台的窗帘还拉着,就显得室内依然昏暗。

他走到床边,就见乔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几个手指,头发乱乱的堆在脑袋顶上,就好像一只小仓鼠。

好……好可爱。

贺迟心尖刚发痒,就发现乔鹿拿着手机打字飞快,而且还是一副认认真真心无旁骛的样子,专心到似乎连自己的接近都没有发现。

干什么呢这么专注,不会是和老丁头聊天吧?

“感觉怎么样,”贺迟坐到床边,企图没话找话,“饿了吗?”

乔鹿眼睛在手机屏幕上没移开,手指的疯狂按键也没停下:“还行,没饿。”

贺迟酸得都快冒泡了:“别玩手机了,好好休息。”

乔鹿:“有点事。”

贺迟:“……还是在聊天吗?”

乔鹿:“嗯。”

态度很冷淡,全然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贺迟有些失落,有种想把对方手机抢走扔掉的冲动,但他怕自己被讨厌,又怕说太多话打扰了睡觉的两个室友,只能委屈巴巴地躺回林铭的床位上,孤独地玩手机。

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

贺迟看了一眼小说app,发现作者请假了就又退出去了。

打开微信,回了几个社团骨干群的消息,又看了一圈学校和系里的新通知,实在没什么可玩的,就放下手机,躲在被子里偷偷看乔鹿的后脑勺。

他和老丁头到底在聊什么呢?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说完?是很重要的事吗?还是说只是没什么太大意义的闲聊而已?

要是他和自己聊天也能这样就好了……

贺迟又打开手机,到微信翻到了乔鹿,点开资料界面。

乔鹿的微信名是一个西瓜图案,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签名只有一个句号,朋友圈也什么都没有。

想给他发消息……应该发什么呢?

贺迟盯着乔鹿的头像看了半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连他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

-

没过多久,何梓平就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下来上完厕所发现快八点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就把尤然摇起来,要一起去吃早饭。

贺迟也打算一起去,想着回来的时候顺便帮乔鹿带饭。

尤然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乔鹿,又看了一眼贺迟,眼里闪过异样的神色:“迟哥,你在寝室陪鹿鹿吧,我帮你们带早饭回来,要吃什么在微信告诉我就行。”

贺迟其实没明白对方为啥要自己陪乔鹿,但这主意听起来好像不错,就同意了。

等那两人出去了,贺迟才意识到乔鹿根本就不需要自己陪,他有老丁头一直陪着呢。

哼,想想就生气,小没良心的。

但生气归生气,贺迟确实想陪陪乔鹿。

想到让对方全身酸痛的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他不免有些愧疚,就来到乔鹿的床边:“腿疼要多捏一捏,捶一捶,不然好得很慢。”

“我也想捶,”乔鹿顿了顿,“但胳膊更酸,捶不动。”

贺迟时刻关注对方的表情,生怕对方露出哪怕一点不耐烦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需要我帮你捏捏吗?我以前经常运动到腿酸,所以按摩手法还算不错。”

乔鹿抿了抿唇,放下手机,掀开被子翻过身趴在床上:“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贺迟受宠若惊,“要不是因为我带你练太久,你也不会这么不舒服,下次我一定注意。”

……

贺迟的手法果然很棒,力度也适中,只是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腿,没法切身感受,难免会不小心弄疼,引得乔鹿倒吸凉气。

“是这里最疼吗?”贺迟捏了捏乔鹿小腿上的一块肌肉,然后又换旁边地方捏了一下,“还是这里?”

乔鹿:“啊啊疼,就是这里,一按就疼。”

贺迟点了点头,在这里使劲捏了捏:“疼,才说明按对了地方,按摩才真正有用。”

肌肉实在是太酸了,再加上贺迟的手劲本来就大,按对位置时浑身像过了一股电流一样,脊背都跟着发麻。

即使紧紧咬着嘴唇,痛苦的呻.吟声还是不自觉地从唇齿之间溢出来。

……

尤然和何梓平很快就吃完了早饭,拎着几袋打包盒回来,站在寝室门口正打算开门。

“等等,先别出声,”尤然按住何梓平掏钥匙的手,“你趴过来听,里面好像有声音。”

何梓平莫名其妙:“不然呢,里面有人当然有声音了。”

尤然很着急,但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哎呀不是,是……不太正常的声音!你过来听就知道了!”

他们宿舍楼是旧楼,隔音不太好,门板也很薄,经常能听到走廊的吵闹声,隔壁的大笑声欢呼声也全部能听到。

此时里面声音虽然不大,但耳朵贴着门,也能听到个大概了。

贺迟:“是这里吗?”

乔鹿:“唔,再往下一点……啊啊啊,就是这里……”

贺迟:“舒服吗?”

乔鹿:“嗯……比刚才感觉好多了……”

“我靠!这么劲爆!”何梓平吓得猛地后退,十分夸张地比比划划摆口型,“他们这是干什么呢!不会真的是……吧!?”

尤然抓狂:“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进去了!!”

“等等,我有个猜想,”何梓平突然严肃,理智地分析道,“昨天鹿鹿没去找朋友玩,很晚了迟哥才背鹿鹿回来,动作也非常宠溺,今天鹿鹿浑身酸痛起不来床,现在他们又——”

后面的话不用说,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尤然恍然大悟,不禁竖起大拇指:“……迟哥不愧是大佬中的大佬,那方面果然也很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