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

作者:雪满头

璀错本还想再辩白两句,但看了眼他脸色,还是识时务地咽了回去,乖巧道:“好,我记下了。”

谢衍一副话还未说完的样子,被她这样乖顺地一堵,话就不知该从何接起了。于是他只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松开按着她肩膀的手,转身便走。

刚走了两步,他又转回来,不?解气似的抬手在她额上结结实实一敲,“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开?窍?”

璀错捂着额头退了一步,“这下开?了,真开?了。”再来一下怕是不仅能开窍,还能开瓢。

“还疼么?”

他这句话声音小些,璀错险些没听清。

她立马放下捂着额头的手,将连红也没红的额头给他看,“不?疼的,诓诓你罢了。”

这话说完,谢衍仍定定看着她,她才意识到他问的不?是这个。

“连宸桉本人都险些没捱过来,自然是疼的。不?过如今已好全了,偶尔的一下两下,忍……”忍也就过去了。后半句话被她及时刹住,然谢衍听到那个“忍”字便猜了出来,脸色登时变得比翻书还快。

璀错冲他一笑,极自然地抱住他一只胳膊,“真的不?打紧的,我都习惯了。”她本也不?是怕疼的娇贵人儿,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走得还是剑修的路子,比起麻烦来,对疼痛的接受度更高一些。

谢衍眸光微动,低头对她道:“习惯什么?日后不必习惯,疼就说出来,既是要忍的事儿,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儿,那便不?忍它。”

璀错笑起来,半开?玩笑道:“不?忍的话,我怕是能把上界翻个个儿。”

“翻了我替你兜着。”

璀错一怔,但见眼前人望向自己的目光温柔又笃定,仿佛他说了什么,就一定能做到一般。

她愣了愣神,等回过神?来,便拍了拍他肩,“你还是等到能跨进上界的门槛了,再同我说这话,可信度高一些。”

谢衍毕竟是从千澜身体里出来的,这个形态不?能久留,亲眼来看了看璀错的情况安下心来,便回了千澜那儿。

璀错依着宸桉那时的路数,先找了妄邪来,叫他去将宸桉的人马汇聚起来——本就是一盘散沙,又听说宸桉身死,这些人必得聚到一起去,而后由宸桉亲自出面再度立威,将躁乱的人心压下去,方能拿上来用。

只是她原以为妄邪再见到宸桉时,多少?会激动些——毕竟整个东南城都知道,那日是宸桉心怀不?轨,弑母夺位未遂,被宸翊忍痛斩杀。

但妄邪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将宸桉的部署默默记在心里,便领命要退下。

璀错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不?诧异,我为何还活着么?”

妄邪低垂着眼,“主子不?会死的。”

璀错抿了抿嘴,他这样子倒与梦外如今那个妄邪像极了。

是以明知道与他多说也无益,她还是开口道:“即便是修了道,也该晓得,月满盈亏自有时,生?死也是如此。”

你既不能强求某一夜的下弦月倏而变成满月,也该明白,神?通再大,生?死也强求不?得。

宸桉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待他一应筹备好,杀进东南宫之时,宸翊东南王的位子还未捂热。

恨巧一行人显然并非宸翊能统领得住的,该是令属他人。

满城人都以为宸桉的尸骨都不知被忘川销到哪儿去了,恨巧他们自是也未留在城中,早便离开了。

没有人会去防备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是以宸桉这一路顺畅得很。

等璀错终于有空暇想起来千澜时,宸桉已经登上了东南王的位子。这期间但凡有阻止他登位之人,魂魄皆被他亲手打散——他惯不在乎名声好坏,再者说,弑母的罪名都已安在了他身上,他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宸翊从宫中仓皇出逃,半途被抓了回去,扣押在宫中地牢。而千澜——自始至终,她那处单独的小院子便仿佛世外桃源般,外界的血雨腥风刮不进去半点。

宸桉未去主动找她,她也未露过面,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宸桉准备处置宸翊。

按人间的历法算,那夜是个十五。

璀错将谢衍放进来,便令人退去。一时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璀错往书案上一坐,“千澜这次主动过来找宸桉,是为了宸翊罢?”

谢衍点点头,“确是。”

城主死的时候,她这三个子女,唯有小女儿,是真真悲痛欲绝的。许是因着千澜身子孱弱的缘故,城主对千澜最为上心,将她保护得太好,相应的,也唯有千澜与母亲最为亲近。

乍然听到母亲和二哥的噩耗,她已没有心力去分辨其中是非。

更何况,她早已知道二哥非母亲所出,若是这般作想,二哥为了那个位子不?惜孤注一掷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弑母夺位这样的污名,落到谁身上,也是一辈子洗不?掉的。当权者多半爱惜羽毛。

但宸桉不?同。他不?在意。

璀错琢磨了半晌,问谢衍道:“千澜当时,可是信了宸翊编的那套说辞?”

谢衍笑笑,“你都这般想,又何况宸桉?重要的不?是千澜怎么想,是宸桉想千澜怎么想。”

璀错被他一绕,反应了一下,“所以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谢衍叹息一声,“宸桉回来前,她的亲人只剩下了宸翊,即便发觉了蛛丝马迹,她也下意识地不敢深想。”

“宸桉回来后,性情乖张暴戾,先前那件事儿于她而言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出自谁之手,她只能先尽可能地保宸翊一命。”

谢衍拍拍璀错发顶——好在璀错是坐在书案上的,不?然以千澜与宸桉的身高,他怕是还拍不?到——“罢了,你一个修无情道的,参不?破的,难为你了。”

璀错瞪他一眼,“也就是说,千澜其实是相信宸桉的,对不对?”

谢衍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

璀错皱了皱眉,这明显是一片局势大好的棋局,他们二人是怎么下到死局的?

谢衍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敲了敲书案道:“问题就出在今夜。”

他继续道:“今夜是十五,千澜的身子,每到十五的夜里,便会发作。我这时与你说话,其实五脏六腑已像是被生?生?挪了位。”

“她去求宸桉先放宸翊一马,宸桉不?听,执意要下令将宸翊处死。

“千澜急火攻心,这一回发作的比先前都要厉害一些。”

璀错听到他说胎毒时,便大概猜出来他当初为何选了千澜的身子,正满心愧疚着,却听他的话头一顿。

谢衍琢磨着换个什么委婉的说法,才好铺垫一些,慢慢道:“从前的十五夜里,都是城主为她传灵力通经脉,叫她稍稍好过一些。城主死后,宸翊知道了千澜的这个毛病,便在每个十五都为她备下灵丹,为她渡灵力。”

“但宸桉不?同。宸桉是由恶鬼道生?生?转到正统鬼道上的,他的修炼门窍同常人不?一样,无法像他们一般,直接传灵力给千澜,为她疏通经脉,涤荡浊气。”

但当日千澜发作得又急又狠,宸桉措手不?及,什么也未备下。

谢衍清了清嗓子,“总之,最后宸桉半强迫地同她双修了。”

璀错愣了愣,一时没能跟上他的话,只重复道:“双修?”

谢衍点点头,“不?过千澜也确是修为提了上去,熬过了这场月圆。”

他话说得轻巧,嘴唇已全然失了血色,眼神也开?始发着虚地飘忽不定,豆大的汗珠砸落在书案上。

璀错看着他,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璀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他皱着眉问:“又做什么?”

璀错长出了一口气,“你如今在千澜的身子里,我怕你熬不……”

她话还未说完,便觉握着自己手的力道一松,“千澜”整个人往一边斜倒。

璀错忙不?迭扶住他,将他挪到书案前的太师椅上。

她看着已经人事不?省的“千澜”,没来由地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