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

作者:雪满头

鬼王带着浅淡笑意,看着散着黑气的灵蕴裹挟住面前眼神空洞的人?儿,慢慢将司命身上?斑斑点点的紫红印痕和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似是?没有痛觉,他亲手留下?的伤慢慢出现在?他自个儿身上?,他的表情却更像是?在?边欣赏边修补什么传世的工艺品。

他冰凉的侧脸贴上?她的脸颊,以爱人?间耳鬓厮磨呢喃着互诉衷肠的姿势,在?她耳边道:“我改变主意了,就这样把你?拉下?九幽,未免过于浪费了些。做我直指天宫的那把刀罢,去做最令你?唾弃的人?,最令你?后悔的事。”

他理了理她腰间悬着的玉玦,“我会很期待的,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司命麻木而缓慢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就在?她将要跨出寝殿的门槛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玉儿”。那声音微微颤着,虽只短短两字,但细听起来,有种少年人?清风朗月之感。兴许是?她对这个名字已经并不敏感,也兴许是?被操纵如傀儡的人?大多?只会按照指令行事,她没有回头。

待到她裙袂翩然到他视线以外?,鬼王才松开卡着自己脖颈的手,眸光晦涩。

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因着前不久刚被谢衍重创,他如今伤口愈合得极慢,吸了司命这一?身伤来,也不知要拖多?久才能好?全。

傀儡咒阴毒但管用,可抛去施咒的代价不说,要起效还需得天时地利人?和。他能将司命操控住,还是?得益于三千年前,他们曾是?对方最亲密的存在?,曾深入过彼此的魂灵——她人?虽不记得,但她的身体,或者说她的神魂,会下?意识地亲近于他,并不排斥抗拒他的气息,给了傀儡咒更多?可乘之机。

他勾了勾唇角,司命这枚棋子递得可谓恰是?时候,也算是?意外?之喜。

作为“回报”,方才他进入到她识海中?时,已将她识海里那道封锁着记忆的锁链松开——天帝老儿的招式本就不算无懈可击,以他如今手握的能力,就算给她解开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他不想。他就想看着她,记忆一?点点松动,立场一?点点动摇,开始逐步怀疑自己,最后陷入深重的悔恨和绝望里——那样一?定有意思?得紧。

可......她会后悔么。

鬼王心脏的位置狠狠一?抽,他揩去眼角将落未落的一?滴血泪,在?指尖捻开,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往复,所谓亏欠得失终会咬成严丝合缝的圆环。

司命像是?做了场漫长的梦。梦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太清,只是?感觉像是?有条滑溜溜冰冷冷的蛇,将她紧紧缠住,越收越紧。毒蛇在?她耳边吐信,看她的目光如看囊中?之物,却迟迟不肯下?口给个痛快。

她从中?界北山那处洞穴里醒来时——正是?先前璀错藏身的地方——总觉着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要散了架一?般。可明明她身上?好?好?的,也不见受了什么伤。

司命揉了揉额角,恍惚记得自己是?修炼受阻,暂时辞去了司命一?职,想着寻个地方静心参悟,又懒得去寻新的地方,索性便来了这儿,捡个现成。

她也只能想这么多?,再想多?一?点,头便疼得像裂开一?般,不许她多?心。

这处洞穴如今的布置完全不像是?出自璀错的手笔——璀错的小私库里有些什么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可如今这洞里件件摆设都是?难寻的佳品,排布间却并不显得俗气,反而自成格调。何况这样费心费力的改造,于璀错那种给个窝就能一?直窝下?去的怕麻烦性子来说,简直是?太难为她了。

司命也只奇怪了一?下?,便愣愣地望向洞外?那几?株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黄澄澄的大脸盘花,没来由地心有戚戚。

从前那种忘却了什么的惆怅感骤然浓郁起来,簇在?她心头,以心头血肉为养分,抽芽生根。她愕然抬手抹了一?把脸,满脸的泪痕却不知因何而起。

璀错恰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司命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杂乱的心绪,笑着起身迎她,脸上?的笑容却在?看清跟在?她身后的那人?的面庞时,逐渐僵硬。

她身后那人?一?身玄底金线暗纹袍子,举步间似有流光铺陈涌动,气势迫人?。他一?脸的嫌弃和不耐,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走得欢快的小姑娘。抛去他的身份不谈,“闹别扭”和“小情绪”在?他身上?体现的是?明明白白。

司命后知后觉地忙深深欠身行礼,用的还是?天宫一?脉的古礼,“神君。”

谢衍收敛了些自己的表情,微微颔首,手一?抬,司命便觉有道温柔的风将她扶起,又极具分寸地散开。

璀错差点直接扑上?去,却被谢衍捏住后颈往后拖了拖。

谢衍眯了眯眼,以一?丝神力不动声色地将司命周围探过来一?圈——倒不是?他多?心,就他从前平日里同天宫打的那些交道来看,司命对三界,或者说对上?界的上?心程度,比他这个神君还甚。这样爱岗敬业的司命星君,什么也没提前交代便暂时辞去职务,不免叫人?起疑。

可他探过来一?圈,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是?以当?璀错忿忿地望向他时,他只颇无辜地回望过去,“提溜习惯了,一?时手滑,见笑。”

璀错没理他,上?前拉着司命的手前前后后看了一?圈,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受了什么伤,这么一?声不吭地就走,害得我好?找。”

司命本就是?个通透人?儿,璀错同谢衍这样一?互动,她哪儿还瞧不出两人?的关系——何况璀错身上?那独属凤凰神族的气息浓郁到令人?无法忽视,已是?半步迈入神境的修为更是?惊人?得很。

但司命却恍惚有些察觉,除了方才乍见神君吓的那一?跳,自己对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并不吃惊,似是?早便知晓一?般——明明她并不知道的。

璀错把谢衍支开,同她聊了一?会儿,简明扼要地将她同谢衍之间的事儿讲了一?遍,又不放心地问了她好?几?遍,究竟是?何处受阻。

司命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是?哪儿受阻,她只是?深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是?受阻而已。璀错提到这个问题,她便要头痛,一?来二去的便有些没精神。

璀错瞧了出来,便没再多?说,给她一?股脑留了许多?有助于修炼的天材地宝,又给洞里添置了些用得上?的,这才拉着谢衍走了。

两人?没急着回神域,在?北山溜溜达达地走着。璀错见谢衍好?像心情并不太好?的样子,叹了口气,“来之前你?是?因为什么不高兴来着?”

天地良心,她这话问得情真意切——她总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才好?解决问题罢?

谢衍步子一?顿,凉凉瞥她一?眼。

璀错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不是?,你?会生气的地方委实有些多?,雷池又宽又广,我跃不过去偶尔踩上?去不也是?寻常......”

谢衍冲她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转身抬步便走,璀错在?他身侧不紧不慢地跟着,伸手去抓住他衣袖,“阿衍。”

她陡然自侧面环抱住他,踮起脚来猛地亲到他侧脸。

谢衍顿在?原地,刚打算矜贵又大度地暂时不计前嫌,便见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眼睛都亮了几?分,“那儿有只小玄鸟哎。”

谢衍闭了闭眼,尽量温柔开口:“这世上?唯一?的凤凰你?都摸过了,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玄鸟,放过它罢?”

璀错坚持:“手感不一?样的。”

谢衍的温柔无以为继,“你?今日抱了它,往后便别动我真身。”

璀错低头“哦”了一?声,就在?谢衍将要心软的短暂停顿里,想起来什么似的关切道:“我方才忘记你?小时候被玄鸟啄过了,该不会是?......还后怕罢?”

不过片刻,方才那只倒霉催的小玄鸟便像只缩头鹌鹑似的被提溜了过来,在?谢衍刀子一?般的目光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璀错对它为所欲为。

璀错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放开手里的小玄鸟,转身抱住谢衍,在?他警告的目光里放弃了摸他头发的想法,信誓旦旦道:“果然还是?凤凰好?摸一?些,真的。”

那日北山的阳光好?得不像话,晒得时间都懒洋洋的,像裹了一?层金灿灿的糖衣。他们慢慢逛了一?路,暂时同所有的顾虑分隔开,满心满眼都是?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璀错:错错只是喜欢毛绒绒罢辽,错错又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璀错(拔剑:错错坏心眼儿多着呢。

谢衍:温柔假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