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对自己失望,或者骂自己废物,林翟都不在意,因为那些人与自己无关,但第五博越不可以。

因为自己并不是第五,自己是林翟,作为林翟的自己,或者没有作为第五那样敢闯敢拼的特点,但林翟有林翟的可取之处,比如智慧,比如学识……

他可是HEC高级商业研究学院的成绩最出色的硕士生。

他这些年一直试着用林翟的处事方式来打动第五博越——

用最现代的管理方式帮他管理那些白道生意,用最文明的手段驰骋商场,甚至帮他建立起香港最庞大的古玩拍卖城……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第五博越,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走在太阳底下,第五堂是依然有前途的。

甚至,在被逐出第五堂这件事上,林翟都在一直骗自己说,那是因为第五博越还不够信任自己,不够了解自己,所以听一些人的谗言,被人蒙蔽。

可是,今天,通过这有历以来的第一次“聊天”,林翟才发现,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林翟,在第五博越眼里,却依然是那个变成废物的第五。

他有些绝望了,不能控制的眼角有些微红,闪眼中闪烁的是忍隐和不甘:“难道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你的眼睛里,只是一场笑话吗,父亲?”

男儿有泪不轻弹,林翟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有如此剧烈反映,第五博越有些没想到,他也……也太懦弱可欺。

第五博越这样想着,却没有再出声斥责他的顶撞,因为他竟被那抹“微红”掠疼了心的一角。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映呢?第五博越闭紧薄唇,冷酷的别开眼睛……

“算了!”

林翟听到第五博越这样说。

那语气就象是经过千般努力,却依旧没有结果后,用来表达无能为力的结束语。

这让林翟的心怦的一声颤动,“父亲?”

“我说算了,”第五博越淡淡的再次说,“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全当,我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说着这样绝然的话,那人举步要走。

而听了这样绝然的话的林翟,却是全身血液都凉了,他惊恐的盯着那挺秀的背影,上前跨上一步……“你不可以不要我。”

再也忍不住,张开手臂紧紧抱上那人精壮的腰,继续急叫:“第五博越……你不可以就这么放弃我。”语气里带着隐隐的焦急和浓浓的乞求。

那人啪的甩开他的手,猛然转身,斥责道:“放肆!”

说罢,再也不看他,直往来时的路大步走去。

林翟愣愣的伫立在原地,直瞪着自己被打掉的双手,茫然无措。

而令林翟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感到茫然无措。

“啊,父亲——快闪!”

就在六神无主之间,他忽然瞥到绿树间,一道不同于太阳的光芒一闪而过,几年的训练和经验立即告诉他那是什么。

潜意识里的危险,让林翟快如闪电般纵起身体,直朝笔直前行的第五博越猛扑过去,可是,两人的距离已经触不可及,林翟堪堪只触到了那人的腰。

第五博越由于惯性,没有防范的晃动一下身体,而与此同时,枪声……闷闷的响起……

“怦——”

只见那个身体微微一个晃动……直直的倒在沙滩上。

远程消音殂击枪!

林翟震惊的看着眼睛发生的一切,半天才反映过来,方寸大乱,他手脚并用的爬到第五博越身上,“父亲,父亲,父亲……”

声音嘎然而止,一道鲜红的血流,正从刚才还挺拔健美的胸膛里缓缓渗出来,因鲜血的炫染,黑色绸衣更见深沉……

“这下……你、满意了吧?”那人的嘴唇轻轻懦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慢慢闭上了清冷绝美的凤眸,只一对蝶翼的睫毛因为疼痛,而微微颤动。

瞬间,林翟觉得自己已经被绝望的海给淹没了,“父亲!父亲!”

他手足无措,除了用手忙脚乱的堵住那伤口,大声喊着怀里的人,而剧烈颤抖的嘴唇,只想密集的亲吻着那张清冷的脸,“你不要死,你不能死,第五博越……你还欠我一样东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少爷,快跑快跑快跑……”此起彼浮的大喊声在远处响起。

百米开外,七子和四名保镖都已经拔出□□,身手敏捷的往密林里射击着,边往这方向冲,边气极败坏的朝林翟大喊。

林翟猛抬起头,清透的眸子锐利如刀、扫过四周,发现绿叶间,那闪动着准星的殂击枪,已经毫无疑问的对准了自己。

没有思索,出于本能,林翟迅速抱住身低下的人就地一个打滚,滚出老远……与此同时,从第五博越的腰间拔出□□,甩手扣动了板机……动作熟练而连贯,就好象之前使用过无数次。

——这是这个身体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怦——”

只见密叶中的那点光芒,划成一道漂亮的弧度,与它的主人一起从树干上,应声落下。

这时候的林翟反到平静下来,一手牢牢抱住怀里的人,一手握枪,警觉的扫视四周,从容吩咐道:“你,把快去车开过来。七子,跟在我后面防御!你们三个再联系其他人,把整个树林给我包围住,仔细的检查,连一只鸟都不许给我放过,快去!”

“是!”毕竟是第五堂训练有素的精兵,在林翟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保镖们开始快速的行动起来。

林翟深吸一口气,双手横抱起第五博越,朝那条曲折的小路飞奔而去。

深沉奢华的军用吉普车和随行医生,在两分钟内就赶到了,林翟抱着怀里的人坐在车后面,和医生一起用车上准备的急救包,给第五博越进行简单的包扎,罩好氧气,输上血浆。

处在这样危险的环境里,第五家的人早就学会了如何保全自己——几乎每辆车上,都装备着先进而完整的急救设施,第五博越身边除了保镖外,更是随时跟着随行医生。

看着输血袋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第五博越血管里,林翟好象第一次发现,第五家人百年来罪恶沉淀凝聚的血,原来,也是红的。

他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人精致而苍白的五官,忽然笑了,低低道:“父亲,现在,你可真乖!”

随行医生吓得忘记了手中的抢救,直愣愣看着面前匪疑所思的情景,半天,才恢复状况。

对这一切,林翟视若惘闻,他只是一寸一寸用目光凝视着怀里的人,嘴角微扬,呢呢喃喃的低语……“刚刚我还对你说,如果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甚至包括生命,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如果你没有了生命,我会怎么办……第五博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林翟很清醒,很沉着,很从容,这是他这个废物在世人眼里唯一的优点。

但就因为他太清醒、太沉着、太从容,以至于医院的医生想要从他手里抢过第五博越,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他就那么紧紧趴在伤者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家。

面对这个碰不得、骂不得、脸上还红通通印着五个手指印的疯子,医院的医生们兵分三路,一部分人在游说,一部分人在抢人,一部分人在指手划脚的指挥……场面乱成一团。

这就是第五以和第五观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时看到的情景。

于是,第五以一沉关公脸,挥手间,让人赶走了两路的医生,只留下一路抢救病人。第五观一个漂亮手刀下去,打晕了那个趴在伤者身上不肯下来的疯子。

于是,世界安静了。

“如果忽略脸上的五指山,他可真是个美人儿!”第五观抱着昏迷不醒的疯子林翟,理直气壮的闯进第五沧的病房,直接把人放在病床上。第五沧铁青着脸,一枕头把他赶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