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翟睁开眼,床边上站著的人英俊潇洒,无限风流,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正笑得欢快逍遥。
“小五儿,”他嘻嘻笑着说,“知道为什么是今天执刑吗?”
林翟蹭蹭柔软的枕头,舒服的长叹一声,回答这个扰人清梦的衰人,“当然知道,肖特家族的兄弟俩是严重的虐待变态,好奇心比砰□□还重……他们不就是想观模第五堂神秘而古老的刑法吗,而我又是如此适合的对象,对吧?”
第五观一愣,喃喃道:“臭小子。”
他大力掀开林翟的被子,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只穿条小内裤暴露在空气里,“知道还睡得这么踏实,你猪呀?”
穿着小内裤的猪坦然自若的坐起来,微笑着往浴室里走,“不睡足,怎么有精力应付这样的场面,二哥,别担心,帮我准备好医生就成了……对了,告诉陈伯,今天早餐我要吃蟹黄水晶饺。”
话音未落,只听当的一声巨响。
林翟回头看过去,呃,一个宋代孔雀绿双耳花瓶被摔得纷纷碎,而那双桃花眼的主人仿佛摔碎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碗,眼中冰冷,面上却是笑嘻嘻的道歉,“不好意思,一时失手。”
说完,拍拍手,洒脱无限的翩然离去。
二哥,这件事是无法逃避的!林翟在他离开后,慢慢收敛了笑意。
第五堂的一批很重要的货在肖特家族的地盘上出事了。
因为在别人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抢人家的肥肉吃,究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地头蛇自然不会吃这样的哑巴亏,反过来把第五堂的货,全部扣押在肖特家族的港口上也就能够让人理解。
这批货第五堂投入了大量资本,若强行令他们吐出来,第五堂将在欧美多出一个强大的敌人,不吐,第五家的损失则更大……这两种结果都不是父亲愿意看到的。
其实,这庄生意在立项上,就是存在漏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五博越竟然没有发觉。
前段时间,第五博越派了与他们关系相对亲密的第五海前去协调,可惜,他的“美男计”收效甚微。但能够说动肖特兄弟前来港岛坐客,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这说明这件事情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无所不能的父亲大人,一定会充分利用这次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利益最大化的。
对方提出参观刑堂的执行,不过是变向的要挫杀第五堂的锐气,讨点小便宜……更何况,对第五堂来讲,损失自己这样一个废物,也不算损失。
——双赢的好事,父亲怎么会不答应呢。
好吧,就这样吧。难得肖特家族的人能选上自己,难得自己还能帮得上他的忙……
无、限、荣、幸。
林翟微笑着慢慢合上浴室的门。
又是个好天气!
洗得白白净净、水水嫩嫩的林翟,在三位哥哥的陪同下,走进刑堂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第五沧居然也在场。
他一愣,笔直的向他走过去。
在座的那些长老们对林翟的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极为不满。
而身为大家长的第五博越则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微笑着侧头和肖特兄弟低声谈话。
观察着第五沧的脸色,林翟微笑,“三哥,几天不见,英俊多了。”
第五沧是在林翟走的一个星期后动的手术,从国外请的最权威的专家主刀,手术很成功,目前看来恢复的也不错,渐渐露出英雄虎胆的本色……但前提是他别再发脾气。
可惜显然,这对第五沧来讲是很难的,其实他并非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但每次面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就会暴跳如雷,这种情绪的变化之大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
“你就穿着这个一路走进来的?”第五沧死盯着林翟上身仅穿的一件黑色紧身小运动背心,鼻孔里呼呼的喷着怒火。
林翟奇怪的看看四位哥哥,谦虚的问:“怎么,有问题吗?”
四兄弟默默的看着他,全都一幅“你说呢”的表情。
林翟低头看看,那背心恰到好处的紧贴在身上,把自己健美纤长的身体表露的一览无遗,而那枚象征身份的金镶玉环,用一根银链悬在脖颈上,与背心相得益彰……很时尚嘛。
对此,他很满意,“很好呀,血溅上去也不会显得太恐怖,我可不想毁了我的那些白衬衫。”
“哦,宝贝,”约瑟夫潇洒的走到五兄弟中间,双手抱肘,一双银眸轻佻而热烈的打量着林翟,“你确实没有问题,它简直棒极了,使我现在就想把你压倒在十字架上,狠狠的吃掉你。”
“靠,你他妈说什么呢,”第五海上去就是一拳,外国佬赶紧飞快的闪开,举起双手求饶,“好了好了,我只是想提醒你的宝贝兄弟,他太招摇了。”
“好了!”大家长终于发话了,他微皱长眉,清冷的眸子威严的扫过众人,“当这里什么地方,都给我各回各位。”
简单而缓慢的几句话充满了震慑力和强制力,泰山压顶般压过来……兄弟几个连同那个外国佬全老实了,各自乖乖的回归本垒。
林翟一个人孤单单站在场地中间。
被众人注目的感觉真的不太好,林翟咽口唾沫,微微垂下头。
“第五,”满脸皱纹的刑堂长老端着一张又老又长的菊花脸问道。“你身为五堂负责人,不经请示善自离港,触犯第五堂刑律第八款第十二条。你可知罪?”
林翟老实点头,“是。”
“你不经申请第五堂长老会,善自拔付巨额资金给一个叫陈瑞东的人,触犯第五堂刑律第二十四款第一条,你可知罪?”
林翟老实点头,“是。”
“你善自违抗堂主三道回港令,触犯第五堂刑律第一款第一条,你可知罪?”
林翟用眼角余光看看坐在正中的那个人,那人长睫微垂,面无表情。不由深吸一口气,答:“是。”
“你不经第五堂上层同意,善自动用第五堂国外力量,聘请专家给冀勃拍卖行少东家治病,触犯第五堂刑律第三款第五条,你可知罪?”
原来我触犯了这么多条的刑律呀,林翟苦笑,“是。”
“以上行为当事人俱已确认承认,请堂主裁决。”
在场百余人齐齐看向第五堂的大当家第五博越,后者眼皮慢抬,看了一眼站在场中间的林翟,缓缓道:“再加上一条……身为堂主之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人群一阵小小的骚动。
“好了,”他淡淡的扫一眼众人,“五罪并罚,笞刑五百,立即执行吧。”
五百?!这人还能活吗?众人哗然,连长老们都变了脸色。
第五海肝胆欲裂,就要站起来说话,被第五以和第五观死命按住。
几兄弟的脸色比赛般的一个比一个难看。
肖特兄弟虽然不太懂这笞刑五百是什么,但看到大家的反映也能揣度出其中的厉害关系,不由相互对视着挑挑眉毛。
林翟始终低头不语。刑堂的两个人过来,为难的看着林翟,一人迟疑半天,才低声道:“五少爷,按规矩背心也是不能穿的。”
林翟吃惊的抬头,以前怎么能穿?他垂眸想想,认命的把黑色背心脱了下来,交给旁边的七子,后者盯着他肩头尚未痊愈的伤处,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惨白。
“别这样,七子。”林翟朝他笑笑,赤着上身随着那两人来到十字木桩前,面朝里面,双手被拇指粗的铁链紧紧扣在木桩上。
两个执行官拿起了皮鞭。
“等等,”第五博越忽然出声制止。
莫非是舍不得了?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他。
第五博越忽然站起身来,淡笑着看向朴焘,问他:“要不要过去试试看?”
后者一愣,然后看看林翟再看看四周第五堂的人,他笑着摇头,“这毕竟是第五堂内部的事,我不好插手,还是博越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五博越慢步走到一个执行官旁边,接过他的鞭子,边垂眸检查边笑道:“记得,还是少年时候用过这东西,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上手?”手字未落,手腕一抖,啪的一声,一鞭子已经抽了过去。
锐利的鞭身带着呼啸掠过林翟的后背,雪嫩的肌肤上立即如破冰一般破出一条深深渗血的红沟。
林翟在剧痛中微微颤动一下,下颌不觉抬成优美的弧度,却没有叫出声来。
实在是太痛了,这和他在房间里偶然的惩罚还不一样,这种痛简直是直达心底的利痛,每个毛孔都往外叫张着痛的信息,似乎把整个灵魂都要打散了。
冷汗唰的冒了下来。林翟怕自己坚持不住,慢慢以木桩为支点,把脸紧紧贴上去,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第五博越毫不迟疑,继续扬动着他的皮鞭,黑发和黑绸的衣裳随风飞扬,动作优雅唯美、若行云流水,仿佛在跳一只只有王者才有资格跳动的舞蹈。
他是美人,
他更是王者。
霸气和锐利透过鞭身,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拼发出去,在人们眼里留下一道又一道令人胆颤心惊的痕迹。
血的痕迹。
血迹四溅,其实离众人很远,但已经有人开始忍不住,悄悄往后移动脚步。
“一百一十、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执行官的报数声早已微微发抖,因为在第五堂有史以来,没有人受过二百鞭以上的惩罚……这比那些极刑还要可怕、残忍。
他不敢确定,自己能够数到多少鞭,而鞭下的人,又能挺过多少鞭。
硕大的刑堂,上百的人,除了执行官发抖的报数声和啪啪的鞭声外,鸦雀无声。
……
眼看就要突破二百了。
并排坐着的四兄弟脸色已经由惨白变成铁青。第五海终于按耐不住,他睁大血红的眼睛扭头看向第五以,“大哥,怎么办?”
第五以满目沧凉,一字一顿的告诉他,“第五堂刑律最末一款最末一条规定,凡阻止刑堂行刑者,处以与受刑者同样的惩罚……而且,执行者是堂主,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样小五儿会死的。”第五海压低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抓住第五沧的手臂,“三哥,你是小五儿的亲哥哥,快想想办法呀?”
第五沧捂着自己肾脏的部位,脸上已经渗满虚汗,他虚弱的笑了一下,“如果能够用我的命换回他,我马上就去。”
第五海一愣,骤然坐回原处,绝望的捂住脸庞:“怎么办?怎么办?”
“有办法。”始终没有说话的第五观忽然出声,他的眼角瞥向肖特兄弟的方向,冷笑从骨头里慢慢渗出来,“你不是和那个外国佬很熟嘛,去求他,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即使和他上床……你做得到吗,第五海?”
三个哥哥一齐看向他。
“这有什么!老老子来讲,上床……算个屁!”第五海咻的站了起来,龙卷风一般扑向外国佬约瑟夫。
可能在上位太久了,强壮的体魄已经被奢华一点点腐蚀掉了吧。第五博越光洁的额角渐渐渗出些许汗渍,这在有洁癖的他来讲简直是不可原谅和无法忍受的。
当执行官数到二百零六下的时候,他停下来有些喘息,把鞭子递给旁边的人,“继续。”
然后缓缓行至坐位上坐下,接过朴焘递过来的洁白手帕,自嘲的笑道:“真是老喽,让肖特先生见笑。”
后者没有笑,一把摁住正在仔细擦拭的手和手帕,说道:“好了,停下吧。”
第五博越仿佛没有听到,依然从容淡定的擦拭着手指,“怎么可以。”
“我说停下,第五堂主。”朴焘金色的眸子闪动着严肃的光芒,第五博越慢慢与之对视,“哦,肖特先生确定?”
两王对视,相看两不厌,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嘎然停止,人们紧张的鼻尖冒汗,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确定,就这样吧。”朴焘率先笑了起来,“这个结果,我们已经很满意了。”
说罢,带着约瑟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第五堂的刑堂大殿。
是呀,如果第五堂堂主的亲生儿子就这么死掉,两家的关系才叫真正交恶呢……他们可不希望在亚洲树一个这么强大的敌人!
众人冒火的目光一直一直把这俩洋鬼子送出大门。
剩下的全是自己人了。
第五家的四兄弟如四匹被逼疯的狼,齐齐扑向刑架上的林翟。
“他妈的,还不快把人给老子解开。”第五海朝旁边的人怒吼。很多人上来,七手八脚的去解铁链。
链子解开了,而木桩上的人依然纹丝不动,如一棵挺拔的杨树,直直的靠在那里,仿佛没有察觉刑法已停,仿佛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已嘎然而止。
“小五儿?小五儿?!”第五以的呼唤已经颤动起来,他伸出双手,几近接触,却始终不敢去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我来吧。”第二观把一头长发系在脑后,走上台子,双手轻轻扶上林翟的肩膀,“宝贝儿,我们回家了。”他柔声说着,把人一寸一寸的往怀里拉,而那个人,一旦离开了桩子的支撑,竟如秋风中飘零的落叶,飘飘荡荡的向地面倒去。
“小五儿——”四兄弟齐齐惨叫,四双手稳稳接住落下来的、毫无生机的、他们的小五儿。
“医生呢?死人呐,都给我过来救人。”第五沧颤抖着声音吩咐。
呼拉拉,又一群白大褂冲上来。
第五博越面无表情的坐在高高在上的堂主之位上,手端香茗,品味间漫不经心的瞥过来一眼,眼中立即映到的是那张双目紧闭、毫无生机的脸,正慢慢沦陷在乱作一团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