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第五博越都比较忙,他假装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作林翟的人?。每天照例的起得?很早,然后给那棵均窑渣斗式花盆里种的名贵兰花浇水。
现在他再也不让老?陈碰他的兰花了,因为他忘不了这盆兰花“前任”的命运,还连累得?他家的小儿?子?,差点被混蛋邵家的混蛋狗咬。
花总要有浇完的时候,而?事,却总是做不完的样子?。
所以浇完花,他就得?去面对那些烦人?的事和烦人?的人?。
其实很久以来,自己都是比较轻闲的。因为那些烦人?的事和烦人?的人?大都交给了自己的小儿?子?去做。而?自己的小儿?子?,总是做的那么出色,虽然没自己青年时老?辣,但却比自己“圆润”的多。
连那些难伺候的老?家伙们都没人?再敢说个?不字。
哼,做得?再出色有什么用?披着小儿?子?皮的一只孤魂野鬼!
本要忘却的人?……鬼,却时时在脑海里自由出现。这让横行一世的第五博越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让他不能够掌控的事情。
这个?感知,让他非常的不爽。
于是到了第五天头上,某位大家主不佳的心绪越来越明显,简直到了快要暴发的临界点。
压住一切情绪,勉强坐在书房里处理那些锁事,看那些烦人?的人?颤颤惊惊的汇报事情,第五博越面色阴森的简直吓人?。
于是,再长再烦繁的事情,在这个?时刻都变得?无比短捷了……人?们很希望今天自己没有来过?。或者赶紧早点离开。
汇报的人?心不在焉,听?汇报的人?也心不在焉,这样的办公状况简直没意义再维系下去……第五博越把?手里文件一扔,“都下去吧。”
人?们如?释重负,眨眼间?走得?精光,简直象插上了翅膀。
平时干活怎么没看到他们的效率这么高呀?!看着一室零乱的空气,第五博越面色更难看。
谁知道,这时,一个?比他脸色更难看的人?不怕死的走了进来——
赫然是自家的大管家,陈伯。
这位自来沉着冷静的大管家这样对着他的老?爷絮叨,“老?爷,我实在不放心,就是想问问您,您到底让小少爷去哪儿?执行任务了?换洗衣服总得?带吧,还有那些随身用惯了的东西,样样都还搁在房里。我真担心他不习惯那里……人?本来就那么瘦弱……”
一听?此?话,第五博越猛然抬头盯向老?陈,那沉遽中带些惊讶的目光,惊得?陈伯忍不住后退一步,“怎、怎么了,老?爷?”
“这几天,你都没有到海边的练习厅去过?吗?”第五博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把?声音抬高得?有多么大。
陈伯无比愕然,摊摊手,“那里您不是下命谁都不许靠近的吗?连少爷们都已经不敢过?去了,我怎么敢违背您的命令?”
第五博越一阵忡愣,然后猛然站起来,脚步生风,“跟我走!”
等到第五博越带着陈伯来到练习厅的时候,只有海风送进来的潮湿气息,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游荡。还有一只误闯进的海鸥,惊慌失措的乱飞乱撞,声声喋血般的啼呜,听?在耳朵里,令人?心烦意乱。
“楼上看看。”巡视良久,第五博越启开紧抿的唇,命令道。
陈伯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蹬蹬蹬跑上楼去。不大功夫,他回来禀告自家老?爷,“除了这只鸟,什么都没有,老?爷。”
第五博越神色大变,几乎难以自制。周身的冷气凭空而?起,似把?整个?空间?都冻结起来。他冷然咬牙道:“去,叫人?过?来。”
“是。”老?陈犹豫了一下,赶紧掏出手机。这样的情绪外?露,是他跟了老?爷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某种不祥,让他前所未有过?的慌乱。
拨了几次号码,都是错的。
第五博越怒瞪着他。
老?陈脸上有汗淌了下来。
忽然,一个?清亮亮的声音横空出世,打破了一室的冰冷……“父亲、陈伯,你们来啦。”
简直大喜!
陈伯赶紧寻声看过?去,只见他朝思暮想的小少爷,正笑?盈盈的站在大厅门口,裤腿高挽,赤着双足,手里还拎着一只水淋淋的塑料袋子?。
这、这是什么形象呀,我的少爷。
陈伯紧走两?步,才要说话……
“好大的胆子?,你干什么去了?”第五博越忽然一声厉吼,吓得?陈伯猛得?收住脚愕然看着他。
也吓得?林翟猛然一震,他眨眨眼睛,莫名的看着几天不出现,一出现就一脸大便的“爹”,只能老?实回答:“我去打鱼了。”
“打鱼?”陈伯瞪大眼睛。
某家长的脸色到是缓和了许多。
他该不是以为自己跑掉了吧。林翟微笑?,然后一个?纵身起来,把?那只可怜的、还在四处碰壁的小鸟逮进手里,从窗户处扔出去。获得?解放的海鸥,一声长鸣,展开长翅,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很错愕中回过?神来的陈伯上前接过?小少爷手里的袋子?,禁不住的埋怨,“您看看您这是什么样子??想吃鱼,和厨房说一声就好,想吃什么菜色没有呀……跟您说过?多少回了,咱这海附近可尽是海蜇,不能赤脚下水的,蜇着可怎么办?”
打开袋子?,里面只有几条很小的小鱼仔,到是有一只横行霸道的大海蟹在里面张牙舞爪。
陈伯一个?人?在那里唠叨。
这边,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注视着。
半天,林翟又笑?起来,淡然从容的笑?,袭袭晚风一般令人?沉醉……“这里没什么吃的,您又不许我离开,只好到附近捞些鱼虾,好在这里是私人?海域,没有乱捕乱捞,鱼也新鲜……”
第五博越的唇紧抿成一线,慢慢垂下眼睫看向他赤着的双脚……脚踝处,有一块擦伤,正殷殷往外?冒着血。
林翟有些窘,原地挪动几步,似是要把?自己的狼狈藏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只听?“咕噜”一声巨响。
陈伯震惊得?瞪视着自家小少爷,好象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样,慢慢张大嘴巴。
这下,一张俏脸整个?都快滴出血来了。林翟尴尬的一把?夺过?陈伯手里的袋子?,迈腿往里走,“那个?,我要做饭了……今天我打算作一个?烤海鱼,再作一个?白灼海蟹,父亲、陈伯,您二位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扭过?身去,开始一阵叮当乱响的乱响。
陈伯这才留意到,大厅的一角,居然华丽丽的摆放着一套很齐全的烧烤用具,那些用具被擦得?明明亮亮,显然在这里受到了很好的礼遇。
他偷偷瞟一眼身边的老?爷,后者面无表情。
陈伯想,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能够问,但他总可以笑?吧?
于是,他看着忙碌的小少爷,很慷慨的笑?出声来……“怪不得?呢,前天我就听?下人?们议论,说四少爷准备出海的游艇上丢了很多东西,四少爷还把?外?国佬臭骂了一顿……赶情,全在您这里呀。”
这事第五博越也听?说了……如?此?小的事,他把?汇报的人?狠批了一顿。
“正因为是他的,我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偷。”林翟轻笑?,手里的活儿?却没有停下来,洗鱼、拔鳞、去肚,给大螃蟹洗淡水澡……一会儿?,该放烤架上的放烤架上,该放锅里的放锅里,很熟练的样子?。
“我、我再叫人?弄几个?菜过?来吧?”陈伯看着自家的老?爷,背对着小少爷的眼睛里满是恳求之色。
“嗯。”第五博博微微皱一下长眉,却是点头答应了。
陈伯舒了一口长气,拿着手机快步走出大厅。
大厅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这几天,你就是这么过?的吗?”第五博越打量着大厅里的这个?角落,乱纷纷的,一股鱼腥味慢慢漫延开来,他嫌弃的皱紧眉头,却没有动。
“一会儿?就好,您先坐那边晒晒太阳。”林翟知道他的洁僻,百忙之中抬起头,指指大厅对角的另一个?拐角。那个?角落,训练时用的厚厚软塌,赫然被明目张胆的码放在一起,码成一个?巨大沙发床的样子?,那规模,简直奢侈的很。
上面还放着一本没有看完的书。
可想象得?到,每天午后时分,林翟就会窝进这个?大沙发里,一件雪白衬衫,一道墨玉黑眸,半躺半卧,在窗外?高大丛绿的凤尾竹的遮掩下,惬意的披着一身暖暖的太阳,看着手里的书,旁边还可能有一杯冒着袅袅香气的咖啡或茶……
第五博越怒起来,“你很享受吗?”
在我整天郁闷的时候,你居然在这里安营扎寨、落地生根……如?果我再不来,是不是还要逮几个?美?人?鱼回来作老?婆?!
他越想越愤,甩袖朝门外?走去。
“别走!”闪电般,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紧紧搂上他的腰。
林翟把?脸紧紧贴在那人?一身清冷的背,声音里挂满恳求,“别走,那怕给我一顿饭的时间?,父亲。”
几天没有听?到的、这样温柔的声音,瞬那间?,让第五博越的怒气土崩瓦解。感觉着身后传来的阵阵火热,他慢慢放松了身体。
好一会儿?,他低喝,“拿开,一手鱼腥味!”
背后传来林翟呵呵的笑?声,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舍不得?似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慢慢松开。
“瞧吧,现在您闻到的是鱼腥,一会儿?会让您连舌头都要吞下去。”身后那人?这样说,满满的得?意,仿佛肉眼都能够看得?见。
然后,声音慢慢后退,又退到那个?角落里。叮叮当当的锅碗盘碟又一次响起。
第五博越一直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拿什么样的表情对待这个?水一样清亮的孩子?。还有那双清亮得?能照暖你灵魂的眼睛。
透过?玻璃钢墙,他把?眼睛睇向远方,波澜壮阔的大海上,几只海鸥正自由自在的翱翔,海鸥下面,几个?人?正轻快的往这边奔跑……手里拿着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看服装打扮,好象是家里的那几位厨师。
大门外?,老?陈正兴师动众的高声喊叫着什么,指手划脚,样子?无比兴奋。
……哼,过?年的时候都没见过?他这么积极踊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