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鲁鲁修]午宴

作者:有点小叛逆

蒋家在蒋笙歌离开时逢巨变。蒋笙歌的父亲本也是在中央担任文职,后因为蒋笙歌退下天子之位,被大宦官用莫名其妙的理由贬谪至新疆,没多久又被囚禁起来,而蒋母则是迁居至杭州。

在大宦官被拉下马之后,蒋父便被释放。

小女儿为众合国的事宜离开本土去了布里塔尼亚十一区的事情他很清楚,这个是全联邦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不过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蒋笙歌。

在离开新疆的路上,他就听同行来帮他打点事宜的龙黔说了,——蒋笙歌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甚至当然实验项目使得蒋笙歌身体各项机能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衰竭的蒋父立刻在第一时间赶往洛阳。

蒋家大宅。

梁仲将最后一根针收回来,而后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他一直低着头只专心自己手上,并不理会屋子里焦急等待结果的另外几个人。

严申的折扇敲在手心上,而后拦住梁仲问:“情况怎么样了?”

梁仲之时轻描淡写的斜了他一眼,转而漠然的回:“你能管得住这个丫头?”

“……”

严申表情僵了僵,没有回话。

管得住蒋笙歌的?谁能妄言说自己可以管得住这个家伙?

“若无法管制她,那么情况怎么样,和你说了也是没用。”梁仲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拿着药箱略略侧了身就要出去。

蒋父赶回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笙歌躺在床上脸色很不好,严申顿在原地,而梁仲则向这边走来——或者只是要离开而已。

深知梁仲是个什么样能耐的人,见此情形蒋父立刻迎上去,“梁先生,笙歌的情况如何?”

“蒋大人现在才赶回来此处吗?”

梁仲避重择轻的反问,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路上偶遇了相熟的人,而不是面对询问他病人病情的焦急家属。

“是的。”蒋父本来更为担心的是笙歌的病情,现在却不得不顺着梁仲莫名扯出的话题说下去。

“蒋大人觉得让蒋笙歌随我去桂林调养身体,这个意见如何?”

蒋父没有回话,对于梁仲话里的意思他不是没有听懂,如果笙歌的身子要调理好或者活下去的话,在那些研究人员没能给出明确方法的前提下,只有这位梁仲有办法且有把握让笙歌好起来。但是他放那种话出来,就是说让笙歌现在什么事情都不管。

——完全对中华联邦所有事情脱手。

没错,当年是蒋父将笙歌推上这个政治的桌子上的,但是之后这一路上是她自己走下去的,所有不是他说让她脱身就可以脱身的。

“这样的决定,老夫可能无法做主。”

“蒋大人的意思是蒋笙歌要留在这里?”

说来推脱之词,其实内里的话是什么,大家都听得出来。蒋笙歌不能离开洛阳,不可能脱手中华联邦的事务不管。

“请您尽可能的替笙歌治疗。”

放弃姿态说的话,仅仅是治疗而不是治好她。

梁仲眉角微扬,后退一步作揖,“梁某人自当尽力。但,有句话梁某人先说清楚,蒋大人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请说。”

“在短期内保住她的命没有问题,也因此她这条命拖不了多久。如我曾经说过的,只是这么治标不治本的治疗,这么拖下去绝活不过二十岁。”

“……”

没有人应声来打断他的话,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猜到了他将要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所有,还请你早些为她准备好一口棺木。天帝八十八陵郡的陵墓,应早些准备好。”

……

梁仲这个家伙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年龄却是难以猜测的。他说话说的不客气,到全部都是实话。

蒋父在洛阳留了两三日,就挥袖叹气离开去了杭州。

无力和苍老感在他面对女儿蒋笙歌时不断的攀升。他作为长辈、父亲,本该给予女儿最大限度的保护,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阻止不了。

普天之下,作为父亲的也只有他是这样觉得愧对女儿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看着显示上的陌生号码,顿了大约两秒后按下了接听键,“你好。”

“父亲!”

蒋丽华稚嫩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出来,让蒋父为之一愣。“丽华?”

“父亲,你真的回来了吗?”远在十一区的蒋丽华双手握着手机显得很激动,“刚才星刻告诉我说您从新疆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呵呵……是啊。刚刚回来,现在要去杭州看你妈妈。”

“那……父亲。”蒋丽华兴奋地神色从脸上褪去,她扣着手中的电话听筒显得不安,“你有去洛阳吗?我最近,都没有姐的消息。根本都联系不上她……严学士告诉我她很好,可是不让我见她……”

说着蒋丽华越发觉得委屈起来,她想要亲口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姐姐听,那样的想法是严申大哥保证的说一定会转告姐姐的回答不能满足的。

她想要的不是其他人任何人的夸奖啊……

“你姐姐最近很忙。”蒋父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表情温情而黯然,“好好完成你的要做的事情,不要让她操心。知道吗?这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和父亲夸奖说丽华很聪明,很多事情都学得很快啊,……”

蒋丽华惊喜:“真的吗?!”

蒋父那边声音听来笑容好像更为加深,“当然了,父亲什么时候骗你了。”

“呐,父亲,这一次,我和您说哦!……”

“……”

不是他们不在乎她的身体,不在乎她的生死。只是没有人能够插手阻拦她正走着的方向,哪怕是替她选择这一条路的人。

他们不论再心疼,再难过,再想要出声叫她停下来别再逞强了,都只能在最后一言不发。这是她自己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了。

她是蒋笙歌,生命的第一位摆放着的是中华联邦的蒋笙歌。

谁都知道。

************************************************

梁仲的医术没的说,他明确的告诉众人两天之后就能醒过来,人就真的在两天后的早上醒了过来。

“在一直走到这一幕最后前,我是不能先垮掉的不是吗?”她这么想着,缓缓转醒并且咳嗽出声。

昏迷了好几天之后,终于重新醒过来。而一直守在她床边的是曾经恨不得弄死的对方的政敌。但是关于他们两个,若将时间再推前几年,便是可以用青梅竹马形容的情谊。

听到笙歌嘶哑的咳嗽声,严申手上的书随着他手掌的微颤的抖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刚才那个慌乱的小动作更是被极好的掩饰过去。

“终于醒过来了吗?笙歌大人这一次还真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慌得手足无措啊。”严申维持着他平日里的表情,合上手里的书本。转而看向笙歌,那一瞬里淡淡的表情而略微故作出来责问的轻嘲都掌握的堪称完美,“您这般不负责任的行为还是尽量少一些的比较好。”

说着将书放下,严申抬手去碰碰笙歌的额头,“烧也退了,看样子真的如梁仲说的是缓过来了。”

对此,笙歌无可奈何地撩了撩动唇角,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问:“这几天里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吗?”

“一切都好,没有需要担心的。”严申挑高的眉角和微勾起的笑容里分量刚好的掺杂里些揶揄在其中,“不过需要说的是,黎星刻回国了。就在昨天。”他这番话特意说得很慢,“我想他留在国内的人脉应该是将近期的事情回报给他了。”

加重了力道往身下的枕头上靠去,笙歌颇有些头痛的揉着额角,“不要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你没有处理好。”

这样的推测好像正好符合了严申的心理,他扬起的嘴角越发上翘,像是已经做好绝对残酷的计划却还在用温柔的声音一点点阐述,“是的。我没有对那份到他手里的文件作任何处理。您也是知道的,——虽然有推脱的嫌疑,那时他算是导火线吧?”

“没有点火,导火线没有任何用处。你也知道这是在推脱。”

“你我都一样,是护短的人。”严申忽然这么说着,冰凉的微笑表情让人心颤,却是像在说一个让人暖心的玩笑,之后略略收敛笑容,摆出公事公办的神色,“据众合国那边的事宜安排来看,三天后就会在布里塔尼亚所属的十一区宣布关于十一区独立的事情。当天黎星刻需要到场,所以他也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

“……”笙歌漠然,不知是什么态度。

严申撤下公式化的表情,变回温和公子谦谦如玉的模样,低声说:“虽说护短,但是你的心足够坚固,也没有什么是你放不下的。”

“是么。”

笙歌平淡的应声,不在说什么。当初的事情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是因为需要用它寻找有价值的细节,仅此而已。

所以她并不会时时念着过去,现在已不是念着过去的时候。

黎星刻这么一再地逆行,也就没有不要再划入保护着留下的名额之中了。

只作为为中华联邦尽忠到最后一刻,然后……

——殉国的存在吧。

就这么一分分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理清楚自己的感情,管理好自己的感情。然后明白原来自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那么黎星刻在这个博弈的过程中变为踏脚的基石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清楚了,这种感情永远被理智压死,这样近似无情的人,才叫蒋笙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