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走到竹林深处会出现分岔口,往左直通竹屋,往右会绕去河边,通往后山的水潭。
白小醒故意带他们走右边,好将他们引得远些。
柳之舟停下脚步,手扶在树干上,有些不耐烦地说:“这还要走多远啊?”
白小醒瞪他一眼,道:“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的,不想走你就呆在这儿吧。”
柳之舟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铁,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再往前走便是竹林迷阵,自从上次白小醒迷路之后,百里昦渊就告诉了她破解之法。
水潭在北方,只要朝着北的方向走两百步,再向东走一百步,不管身处何地都能走出阵法。
百里昦渊叮嘱她,这个诀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告诉外人。
于是白小醒就带着柳之舟等人不断兜圈子。来来回回绕了两圈,林中渐起白雾,苏铁先觉察到不对。
他看到前方有一抹熟悉的金色流苏,走近一看,正是他扇子上的。
苏铁忙问:“白姑娘,这条路我们是不是走过?”
白小醒一脸无辜地说:“没有啊。”
柳之舟也注意到了掉落的流苏,捡起来道:“这静灵山闹鬼果然不是无稽之谈,你这丫头……有古怪!”
白小醒得意一笑,道:“我劝你说话谨慎些,要是得罪了我,你自己想办法走出去吧~”
柳之舟指着白小醒鼻子道:“你是故意的,不安好心!”
“你少指来指去的。”白小醒拍掉他的手,道,“说要来的是你,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是我拿刀抵着你脖子逼你的?笑话。”
“你别以为能威胁小爷……”柳之舟还想争辩两句,被苏铁拦下了。
他虽搞不清楚其中有何玄妙,但眼下除了相信白姑娘,并无他法。
苏铁不疾不徐地说:“烦请白姑娘继续带路吧。”
作弄他们足够久,白小醒不打算玩了,按照百里昦渊教的法子,带着他们走出了竹林。
竹林外是一片水潭,眼前豁然开朗。
“这静灵山除了竹子,也什么奇特的东西。”柳之舟踢飞一块儿石子,问白小醒,“这又是哪儿?”
白小醒道:“我家啊,就在水潭后面,要进去坐一坐吗?”
柳之舟面露难色;“你是说那水帘后面?”
白小醒冷哼一声:“不然你觉得水底能住人?”
这个水潭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面正是阵眼所在,不过要进山洞必会被打湿衣服。
苏铁同样一脸为难,道:“多谢白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我和柳兄都不会浮水,恐怕过不去了。”
柳之舟边摆手边后退:“春日水寒,打湿了衣服万一染上风寒,得不偿失。”
白小醒提着裙摆,浅浅一笑,道:“行吧,感谢二位送小女子回家,那就慢走不送咯~”
说完,她踩着水潭边缘的石头,慢慢靠近水帘旁边,奋力一跳跃进水瀑。
白小醒借着水帘外透进的光亮,挪开立在石柱上的阵眼石,外面的竹林发生了微小的变化,惊飞了群鸟。
隔着水瀑,白小醒观察着外面几人的动向。
柳之舟和苏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闲言碎语二三,似乎是没看到她出来,选择原路返回。
待他们走了几分钟后,白小醒才摸着水帘旁边的石头钻出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她小跑着跟上柳之舟他们离开的行径。
关闭了阵法,竹林自分出一条干净无草的道路,白小醒躲得远远的,留意他们下山的方向,索性他们没有东绕西绕,直直往山脚走。
送走这两尊大佛,白小醒终于长出一口气,返回水潭把阵眼石复位,方才回竹屋换衣服。
烧好热水洗完澡,白小醒去后屋晾衣服,不由打了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心想:便宜师父淋了整天的雨,啥事儿没有,身体还倍儿棒,咋这具身体这么弱,她明明有每天练擒拿术好不。
白小醒原本还担心苏铁和柳之舟会再找上门,三五不时去半山腰瞅一眼,好在等到天黑还没见外人上山。
然而流个不停的鼻涕,给白小醒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她感冒了。
“阿啾——”
白小醒捂着鼻子,把切成片的生姜扔进锅里,顺手又放了两块红糖进去。
喝姜汤什么的能祛风寒,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白小醒喝完自制姜汤,早早爬上床把自己裹紧了,捂出一身汗,祈祷明早起来症状全无。
第二天白小醒连睁眼都困难,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她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喉咙干涩得像被火钳烫过一样,说不出话。
此刻的白小醒内心是绝望的。便宜师父人不在,她怕是一个人病死了都没人知道,等师父回来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不行,她还要回家,不能死在这儿!
白小醒挣扎着坐起来,头重脚轻地挪到厨房,抓了两把米扔进锅里,打算熬一锅粥。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迷迷糊糊的白小醒回到房间,沾床又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四肢沉甸甸的,肚子也饿。她点燃烛台,走到厨房揭开锅一看,锅里水是水,米是米,竟是她忘了生火。
白小醒快被气哭了,一事不顺,诸事不顺,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可怜过。
她抹了抹眼泪,挑燃了火星子,重新盖上锅盖,再煮上半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吃了。
院子里养的小鸡仔饿得直叫,白小醒舀了一勺糠洒在地上,鸡鸭立刻一拥而上啄食起来。
白小醒不免伤感。做动物真好,除了会被人吃,天天无忧无虑,不愁吃喝。
竹林传来异响,白小醒吓得一激灵,抱着木勺慢慢站起来。
她一开口,声音沙哑:“谁?师父,是你吗?你别吓我……”
百里昦渊不是说最快八.九天回来吗?难道提前回来了不成?
风吹动竹影摇曳,却不见人迹。
许是她多疑了,白小醒退回台阶,看到屋里的亮光,安心了几分。
她一只脚刚踩上台阶,身后响起一个粗犷的陌生声音。
“百里昦渊是你师父?”
天呐,不会是百里昦渊的仇人找上门了吧?!她这生着病的脆身板,毫无还手之力。
白小醒吓到腿软,头也不敢回,小声回答:“不是。”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高挑的竹子上窜下来,自言自语道:“奇怪了,难道这不是静灵山吗?我绕了整座山,分明只有这里有人。”
没有觉察到杀意,白小醒偏着小半个脑袋,问:“大侠你是谁啊?”
那人道:“我受百里昦渊的嘱托,前来找一个叫白小醒的姑娘,既然你不是,在下就告辞了。”
“哎,你等等。”白小醒叫住他,又怕其中有诈,问,“他叫你来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要紧事,无非来看看他徒弟过得如何。”那人挠了挠头,道,“我想起来了,他跟我说了一个对接的暗号,好像是……红鸠。”
他一说红鸠,白小醒便想起放在枕头下的匕首。
看来这人没说假话,十有八九是便宜师父派来的。
白小醒稳住了神色,道:“我是你要找的人,你跟我进来吧。”
那人跟随白小醒进屋,屋里亮堂,白小醒总算看清他长什么样。
此人皮肤黝黑,个头不低,眉骨处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满脸凶相。
白小醒心里还有三分顾虑,道:“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那人喝了碗水,道:“我叫展道,百里公子是我的恩人。”
白小醒续上他碗里的水,疑惑地问:“恩人?”
展道笑着接过碗,道:“我家穷,空有一身武艺,我娘染病去了,无奈之下只能卖身葬母。百里公子替我出了葬母的钱,往后我便跟着公子替他办事。”
emmmm,这意思是百里昦渊出远门,还顺便收了个忠犬跟班?
白小醒坐下道:“他没收你当徒弟?”
展道瞅了她一眼,道:“我和公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白小醒脸上挂满了问号。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gay里gay气的那种咩?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她不敢想。
发散思维完一波,白小醒抱着一丝期待问:“对了,他让你来看我,有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要带给我的?”
展道仔细回想后摇头道:“没有。”
白小醒不开心了,又问:“那他有没有说还有多久回来?”
展道摸了摸鼻尖,道:“没有。倒是听公子提到要去锡山。锡山可不安全,我本想一同前去,但公子下令要我来静灵山找你,说你一个人会害怕。”
白小醒又气又羞,小脸迅速蹿红,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谁害怕,他瞎说!”
她才不会承认百里昦渊不在这几天她都睡得很浅,很没安全感,生病的时候还会希望他在身边。
不过是因为他救了自己而已,换成李昦渊,王昦渊,不管什么昦渊,都会这般。
展道是个粗枝大叶的老爷们,不明白小姑娘为何突然恼怒,劝道:“小醒姑娘,百里公子定是放心不下你,不然不会叫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