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

作者:棠梨豆豆

“阿光,醒醒。”

阿光闻声,人还未动。只听那女子声音又带着笑意叫了一遍,这才知不是梦,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待看清了身边的?人影,他忽然想起那次不欢而散的交谈。

嗯?那次到如今,已经过了几?天了?

他神思?还有些?恍惚,却又心系正事,就稍稍挣扎一下,支起身子来,口中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师姐。”

方才他不知不觉睡着了,身子歪在一边,起身时只觉得腰际一阵发酸,皱着眉轻轻哼了声,还用手扶了一下酸痛处。

蓦然间,心思?清醒过来,瞥见顾影此时眼带笑意,盯紧了他的?面容,急忙垂下眼睛,避开她的目光。

长睫轻轻颤动着,有些?心慌意乱,还得努力将口齿咬得清晰些:“抱歉,我失态了。”

“无妨,”顾影柔声道,“在我这里不得走动,长日无聊,慵懒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云少主沉疴日久,想必在云浪宗和玄霜门的时候,你总是忙碌着,现在正是该多休息。”

“嗯。”阿光勉强勾起嘴角。

他听懂了,让他歇息的言下之意,依然是不许联络云浪宗。

他心里更拿不准:“她这样坚持,真是为了少夫人的?病情吗?抑或是……还有别的打算?”

一面想着,一面就细看了看顾影。

方才他就觉得好似哪里不太对。现在才注意到,她穿着件火浣布衣袍,扎着条袢膊,露出小臂和一双火浣布的?手套。

火浣布能辟火辟毒,质地却十分厚重,一般不堪穿用。只有琉焰会的?技修们,手艺最是精巧,能制出极轻便的?火浣布,最适宜给医修们做衣衫和手套。

毕竟这是用从石头里抽出丝来织成的?布,再说轻便,也远远比不上夏布和蚕丝。暮夏的?天气闷热潮湿,顾影只是把这件火浣布袍穿在身上,便出了一头的薄汗。

阿光的?心忽然紧张起来,砰砰地跳着。

沿着脊背蔓延上来的寒意,凉丝丝的?,痒得他每一个毛孔都在悄悄颤抖,差点打一个激灵。

他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攥紧,又慢慢松开,强自调匀气息,稳住心神。这才挂上一丝礼貌的?笑,带着一丝最后的希望,问:“师姐,天这么热,怎么穿起了火浣布?是不是炼药堂那边……”

“不是云少主,是你。”顾影不等说完,淡淡打断。

她面上虽冷,心底却有许多不忍。

只因阿光看起来紧张极了。他僵着肩膀,抿着嘴唇,低头看看自己泡在药汁里的?脚,再抬头望望她。眼神里含着沉甸甸的求助意味,只是不敢开口。

好像她再把话说得冷些,和他的?心意一撞,他整个人就要碎了。

或许她应该再逼得紧些,索性不管不顾,击碎他浮于表面的矜持,才能从那一片瓦砾中,把真正的他找出来。

可是,若真的?那样做……

喉咙间有些?刺痒,她又回忆起了曾经被茶刀贯穿的?感觉。

“徐徐图之,不要作死。”

默默地提醒自己一句,轻轻上前,将矮凳子放在药桶旁边,自己坐了下去。

一只脚,被顾影从桶中抬出来。这本是可以由僮儿来代劳的事,但她想要自己做。

眼下所见,是漆黑的?药汤,顺着趾尖淋漓滴落,更衬得肌肤胜雪,如一朵羊脂玉雕出的莲花苞,出淤泥而不染。

阿光的?双足,从来包裹在层层鲛绡之中,未像今天这般示于任何人面前。眼看顾影的?目光黏在那里,一股莫名的?耻辱感掐在他心尖上,让他心慌意乱地低下头,将发烫的脸孔深深地埋在手心里,咬紧下唇,不敢发出一声。

他试着说服自己:“师姐一直看着,只是为了展开它,不是……不是……”

可究竟不是什么?他自己并不全然了解。

用这药泡脚久了,腿脚的?肌肤都变得酸麻,发沉。他只能感到有什么握着脚踝,有什么在脚上擦拭着,却感觉不到实际的?力度和布料的?质地。

“她这般用药,是要减少我的?痛吗?”

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在他紧张的?心绪中,也变得很不确定。紧张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直到快要窒息时才能找回呼吸。红着脸,将手指打开条细缝,悄悄低头去看。

顾影戴着头巾,将一头青丝全部裹在里面,正在拿着块粗布,细心地包起他的?脚。盈盈一握之间,小心地拭干上面的药汁。

“师姐……”

阿光叫了她一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颤得厉害。

顾影闻声便明白,抬起头,向他笑了笑。

“别怕。”

她又低下头去,双手间掬着那块布,布里裹着他毫无知觉的?三寸莲足。

阿光只觉得,那种奇怪的委屈感又涌了上来。鼻根微酸,喉头一哽,眼前忽然变模糊,慌忙用手指轻搓了搓眼角。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齿关正不自觉地用力,又听她柔声道:“别咬嘴唇。”

他细细地“嗯”了声,脸就红透了。无处安放的手停留在床头竹栏上,就像溺水的?人抓了根浮木,珍而?重之地轻轻握住。

顾影的?手,顺着脚折过去的方向用力,渐渐推开筋骨。阿光虽然感觉迟钝了些?,却依然痛得抓紧竹栏,身子发抖。

他不敢高声喊疼,怕她听了分心,只将前额抵在手臂上,又埋起脸来,不给人看去他忍得扭曲的表情。

这种忍耐,比痛呼更难熬。不一时,他满头冷汗浸透白衫,发丝也濡湿着贴在颊边。

这场折磨太久了,他几?次都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但脚上传来坚定的?力度,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喊停。

这是他亲口答应的?“交易”,要付出的“代价”。

逃不掉的?。

终于,顾影呼出一口气,停下了手。

“还好吗?”

阿光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反倒不觉得别扭,也不觉得委屈,有的?只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这庆幸也并未持续太久。顾影只给他一息间的放松,随即又从药桶里提出他另一只脚来。

一样的疼痛,一样的忍耐,一样的难熬。

疼痛累积到能感知的极限时,倒也麻木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一座石像,由着别人任意雕琢。

施力的?顾影,也有她的痛苦。

火浣布隔绝了令人麻木的药物,但也让她感觉,隔着手套抚摸到的脚骨关节不太明晰。她生怕出错,就得时时保持着敏锐,全神贯注在双手的?每一个动作上。

接连揉开了两只支离破碎的?脚,又要趁此机会,在他脚底固定上木托,帮助断裂多年的足弓固定,长成健康的?形状。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抬不起手臂来。

下午的?阳光尚明媚,透过窗格照进来,照在屋内简单清雅的?陈设上,照在两人身上。

在这方寸之间,斗室之内,两人一动不动地凝成塑像,各自承受着各自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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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阿光过得日夜颠倒。

骨伤往往在夜间加倍疼痛,令人无法入睡。尤其后半夜到凌晨的那几个时辰,睡前服用的安神药也不再起效,只能静等着一波一波的痛感,像潮汐一般拍打着心底,再缓缓地回落。

痛得太厉害的时候,他心中知道自己并不想哭泣,可是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和着冷汗,沿着竹篾枕头的孔洞中滴下去,将竹席浸得斑斑点点。

顾影也是忙脱了力,休息良久,才得以恢复精神去看看他。

在门前轻轻敲了两声,里面并无声响,她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他睡得很沉重,身上那件单衣领口松散,腰腹处搭着条夹纱薄被,手腕垂在枕边,无声无息的。

眉目之间,神情也显得脆弱可怜。

额上带着汗,青丝散乱垂下床头,微皱双眉,眼底有些?发青,显然是在夜间才与疼痛挣扎过。

顾影心中无限疼惜,更不知与谁说,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帮他整一整发丝,又手指搭在白皙手腕上,查探他的?脉象。

得知并无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俯身在带着齿印的唇上轻轻偷了一吻,又深深看他两眼,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若加大安神药的用量,或许得以安睡。但那药其中有几?味,用多了便有损精元,倒是得不偿失。不如就忍一忍,虽然眼下难过,但为长远计,还是更安全些。”

顾影沉浸在思虑之中,未曾注意,阿光在她转过身后,便张开了双眼,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地抚了抚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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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阿光,再去看云天心。

草庐就这么丁点大,前两日在卧房内的?治疗,也不用刻意瞒着人。云天心眉目之间有些?焦躁,态度却仍然礼貌。

“先?生,还未请教,我夫郎他……”

顾影淡淡道?:“定金交易已成。他的?状况倒还好,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才能行走了。”

“先?生,虽然这是交易,也请你顾忌他凡夫之体,比修行人脆弱,不要给他过多痛楚。”

“给他痛的?不是我。”顾影难得有这么好的耐心解释,“修行界所有的?医修,都是反对缠足的。但各家宗门里,这种风气却屡禁不止。若他从小就能自由自在,不被缠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承受完全不必要的?痛楚。”

“抱歉,是我言辞有误,我是说——”

“我才是医者。”

云天心此时体内气海将近全空,自知奈何不得面前人,但仍旧如修为全盛之时,对谁都没有丝毫屈服之意:“既然口称医者,还请先生抱持仁心!”

顾影转头看看她,忽然笑了。

“云少主似乎忘了,我们是旧相识。

“你见到的,是一位与你匹配的?名门闺秀,是玄霜门少主,云浪宗夫郎。而?在我眼中,这些?都不能代表一个人。我能看到的,是真正的阿光。

“所以我知道,他和我做交易,也并不是为了什么荣誉、名声这些?虚伪的东西,而?是他以勇气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想代替它、取消它,那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觉得他柔弱可欺,想要保护他,那也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只和交易之人交易,不愿和旁人多说。你不是他,就无法做他的?主。”

云天心微微皱眉:“可我是他的?妻主。”

“那又如何?”顾影不以为然,“世上人都道妻夫一体,可是妻夫不同心的?也多了去了,谁又离不开谁呢?”

“先?生此言何意?”云天心便是再没注意,也发觉现在有哪里不对了。

顾影只是淡淡一笑,除病情外,再不与她多说半句。

作者有话要说:棠梨有独特的仙侠文写作技巧。

那就是写文的时候,拿一个家里最漂亮的小盘子,放在手边,装上一盘麦丽素,看起来是不是很有仙丹的感觉呢?一边嗑一边写,简直不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