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

作者:棠梨豆豆

虽说是下定了决心,可是现在的阿光,空有一?腔子愤怒,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

他披着衣裳,颓然坐在那,发?梢簌簌滴着水,把肩膀上的布料浸得透湿。

“铃——”

在寂静的屋里,电话铃忽然响起。

他方才心如止水,这下忽然被惊动,又猛跳得胸口闷疼。

哦,想起来了。

房间里本没有这部电话机,是无情仙的小机关。

他脸色木然,接起电话来。

曾馨的声音,在听筒里有些远,有些失真:“阿光,你怎么回事?我感到你情绪波动,大起大伏的。”

“不怎么,”阿光怔怔地答,“太累了,不想活着了。”

“什么?”那边一?声惊叫。

阿光这才发?现,事情这么紧急,曾馨却没有立刻把他拉进书房,当面去说。

这也好,隔着电话,不用再应付她的脸色。

曾馨也在着急。

她作为完整的无情仙时,都没办法全然控制阿光的言行,何况眼下,只有一?半的她,竟然不能把阿光抽离出场景。

她知道,这是男主角的意志。

这股倔强的力量,竟然能不为任何外?力所转移,比她想象之中强大很多。

也只能通过电话,焦急地追问:“你们俩,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阿光听出话音,提起了一?点精神:“你窥探我?”

“没有。你们那点事,我才不稀罕。”曾馨故作轻松地打探,“莫非是后来,你们俩说岔了什么话,又闹腾了吗?”

阿光稍稍犹豫,决定撒个谎,试试看能不能瞒过去。

“她欺负我。”

“那个……你们俩这些事嘛……别闹了,说开就好了。”曾馨语气轻飘飘的,很敷衍,似乎很不在意。

阿光眼光一?闪,仿着哽咽的嗓音,低声说着:“她说我,好似很熟稔的样子,就怀疑我给过别人,不是第一?次……”

仿佛是要诉苦,刚开了个头,很想说下去的样子。

曾馨一?听是这话,就更不愿继续了:“就这点小事?你不要过于纠结。”

阿光继续装作委屈,提高了声音:“这怎么能说是小事呢!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她却这样怀疑我!我都不想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你们神仙的心肠也太硬了!”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曾馨顿时义正辞严,“清白虽然重要,可是你要知道,毕竟人生不只有小情小爱,还有很多值得歌颂及描摹的理想和追求!我建议你们,目光放长远,给自己寻找更高级的人生目标。如果实在想沉浸在小情小爱里,我建议不妨认真拥抱柏拉图(见作话)!”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们俩要有理想、有追求一?点!既然好不容易单独相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了,就要利用夜晚这个最佳的学习时间,来研究更有意义的事。比如谈谈哲学,谈谈人性,谈谈艺术,谈谈理想,谈谈天下大势,青春大有可为嘛!你看你们现在干的是什么?噫——啧啧啧,特别恶心。”

“您自己咂摸一下,您刚说的那是人话吗?”阿光毫不客气。

曾馨还在理直气壮:“亏你还老怀疑我不是仙女,现在这事儿上,你看我,多么不食人间烟火!”

被她这一?打岔,心情还真是好了点。

“我现在怀疑您不是瑶池仙女,您是王母娘娘。”

不然,怎么就这么嫌弃人间情意,热衷于清心寡欲的修行?见了有情人金风玉露相逢,就仿佛眼里扎了针似的难受,非要给添点堵,甚至于专门划出一道银河,用来离散好鸳鸯。

“去你的。”曾馨听他会调侃,自己心里也是一松。

可是该敲打的话,她还是得说:“你可收收心吧。你情绪忽然这么激烈,把我吓了一?跳,这才马上打电话来问问。谁知道,你这么个玲珑心思的人儿,竟然也和村夫一般鼠目寸光,为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要死要活。呵,我可是警告你,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这台戏就散了?”

“才不是。”曾馨笑了笑,貌似是劝慰,话里的意思却很严厉,“这平州城里,能唱旦角,撑得?起这台戏的,不止你一?个。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再掂量掂量。”

“嗯……我知道了。”

阿光懂得?。

王宝钏苦守寒窑之时,薛平桂可是和玳瓒公主情投意合,度过了十八年的幸福时光。

而王宝钏,虽然终于荣耀登殿,却只做了十八天的皇后。

她死之后,玳瓒公主正当华年,定能陪伴着薛平桂长命百岁……

死亡,只能惩罚自己,不能撼动别人。

阿光挂了电话,深深吸了口气,在屋里烦躁地踱了几个来回,情绪始终不定。

恰好眼光看见外?间的留声机,便走过去,把发?条绞得?满满的。拉开柜子,随意抽出几张唱片来,搁在机器上播放。自己坐在一边,仰头倚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发?呆。

沙沙的摩擦声没持续太久,便有胡琴声,拉出了一?段过门。梁夫人那响彻华夏南北的好嗓子,在耳边唱起《坐宫》的名?段。

“杨延晖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虽然是生角的唱段,可阿光听着,这一?句句,恰合了他现在的心意。手指轻轻扣着沙发?扶手打拍子,嘴唇微动,跟着轻声唱了一?遍。

唱段结束,他意犹未尽,又听了几遍。却心疼唱片被针划多了会坏掉,小心翼翼地卸下来,收回盒子里去了。

坐在沙发?上,依然是指尖轻敲扶手,小声地唱。

戏文让他冷静了些,专注了些。一?边在脑海里琢磨戏文,一?边在戏文里琢磨自己。

“杨四娘探亲这场风波,结果倒是个和谐无伤。那都是因为,她虽身在辽邦、心向宋主,两头犹豫,最终却还是信守诺言,转回了北番,向萧太后赔了罪的缘故。

“从前我便想过,若是四娘干脆不顾诺言,探亲之后就留在自家的麾下,再不回辽,她的命运,又当如何?当真如同她发的毒誓,要落一个‘黄沙盖脸尸不全’吗?

“而今我自家也是去留两难,恰像她戏中的心境。只好想想,她为什么会选择北归?她的计较,究竟是什么?

“大概是,她和铁镜公主的妻夫名?分定在了北番,且有那襁褓里的小女儿,还在辽宫里呢。母子连心,恰似四娘与佘太君,一?定是割舍不下的。另一边,萧太后早就怀疑她的身份,却肯接受敌将为媳,又何尝不是念在铁镜公主终身依靠的份上?

“可人家都是亲母子,才没有顾忌。我就像一片飘萍,独立于这世上,却能倚靠谁?

“难不成,还得?和从前想的一?样,靠着顾影那时有时无的操守,再继续赌下去吗?”

他默默想了许久,也没有个确切的出路。

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动身去戏楼,排演晚上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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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演的是一出《陈桥兵变》。

大宋开国之主祖赵匡荫,扎营列兵在陈桥,剑指北汉军。

夜半时分,朦胧醒转。却见手下的众将官,围聚军帐之中,手持皇袍披在她的身上,宣了劝进的言辞,意态殷勤。

一?时间,她半是豪情,半是思虑,忧喜交加,又不失英豪的气概,声音朗朗,开口唱道:

“凭空事儿实难料,红袍换了赭黄袍。华山陈抟曾言道,说我形容胜汉高。应命之期在癸卯,岂知今日在陈桥——”

下一?句还没出口,只听那剧场门外,“啪!”地一声炸响。

随即,隐隐传来人声。

接着,又是噼噼啪啪一阵响动。

怎么回事?

这非年非节,又不是生意开张的时辰,谁家在放鞭炮?

台上的角儿不能停歇,只当什么也没听见,接着把戏词唱了下去。台下的戏迷们,还是难免分心,被勾走了些精神。离剧场大门近的几个人,出去看了一?眼,就慌慌张张跑回来,向场内喊道:

“不好了!街面上打……打起来了!”

“好多的兵,都拿着枪在外头!”

“也不知道是哪的兵,一?波好像是从城外进来的,可能是李大帅的人,另一波城里的,看不出来归谁。”

戏迷们一?片哗然。

胡琴师傅见势不对,弦音戛然而止,戏伶也随着闭了口。

戏楼里,台上台下都没有了主心骨,掌柜的赶紧出面支应。

“姐妹们,大伙先别动,别动!在戏楼里悄没声儿地待一?会,或许就好了。”

又吩咐伙计们:“快!灭灯,上门扇!”

接着连连作揖:“委屈大伙,先别出声。咱们且躲一阵,听听外边风声停了,再悄悄地散场。”

伙计们压着脚步,悄悄地忙碌起来。门窗被木板遮了个严实,就连外?边昏暗的路灯光也照不进来。跑堂的伙计们拎上煤气灯,轻手轻脚地在各桌穿梭,为客人续上茶水。

虽然还是很怕,可这会儿,戏迷们倒也没有刚才那么慌了。同伴之间小声说着话,不时摸黑捧起茶碗来,喝上一?口。

一?碗茉莉香气,泡的久了,浓得?直发苦。

细密的私语声连成一?片。座位之间,不时有人抬起头来,紧张地望一?望戏楼那封堵上的、黑漆漆的出口。

她们说的话不一?样,黑暗中隐藏着的神情不一?样,心思却都是一样的。

“外?边的兵,只要专心打她们的仗,放她们的枪,别闯进来,那就谢天谢地了。”

这二十年来,平州城里,时不时就要乱上这么一?回。乱过了,百姓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是又闹了一?出翻天覆地的纷争。

不过还好。这些乱,都是上头的那些人在争权夺利。离老百姓挺远的,渐渐也就麻木了,习惯了。

平州的百姓都知道,只要这么悄没声地躲上一?阵子,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来。偌大的城里,家家户户有这么些人呢,谁不得?讨口饭吃,有张床睡?

过一?天是一天,就这么活着吧。

只可惜,今晚的戏这么好,却不能听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情小爱”的文字,来自站长的微博。

去年这个时候,站长被请去有关部门喝茶,被批评晋江文中有人搞黄色,于是回来之后写了这样的微博,告诫作者。

以棠梨个人之见,人间情感和肢体接触,都是缺一不可的。现在审查捕风捉影,标准一收再收,导致很多网络小说对于感情描写束手束脚,进而越来越纯洁,人物几乎变成一张白纸,只写着干巴巴的人设,看着也太可怜了。

本章题目和提要,来自《四郎探母》。

情节和意义,文中有言,不再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