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

作者:棠梨豆豆

终于从顾夫人口中得了许可,顾影这?才?心满意足告退,提了灯笼回自己的住处去。

此时夜色深深,香桃都抵不住困倦先去睡了,只有个值夜的小丫头,打了帘子?迎她进来。

顾影要了洗漱的水,小丫头应声去忙了。她脱下外袍,挂在床头架子上,转头见桌上扣着一个大碗。揭开来看,大碗里扣着一小碗杏仁豆腐,上面浇了些桂花糖,正合节令。

顾影端起碗来,发觉这?甜点心放得久了,已经凉透。还好这不是什么必须趁热吃的,就这么又?冷又滑又?甜,入口倒也爽快。

小丫头端着水进来,一看见她就笑。

“衙内真是,从来最爱吃这?个了。在郎君房里吃了还不够,又?回屋来吃。”

顾影听了奇怪:“我何曾去郎君那里吃啊?”

小丫头更奇怪:“哎?不就是才吃过吗?厨房的姐姐说,晚间吃了饭,郎君房里就要了一份这个,说是要给衙内吃的。她们知道衙内爱吃,每次吃了还会要,便多做了几份备着。没曾想,郎君房里一直没有再吩咐,她们觉得不太放心,便送了一份来,道是衙内肯定没有吃够,想要再吃一份。”

顾影笑了笑,避重就轻地应了声:“确实挺好吃的。”

小丫头虽然不常上来伺候,但?常听说衙内的脾性。看她今晚吃了几口甜食,心情挺好,才?忘形多说了几句。此时一看她笑容敛去,低头吃东西,就有点后怕,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地张罗了洗漱,又?帮忙脱簪铺床。待顾影躺下,她才放下床帐,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由此,顾影便多了一件心事。

“这?顾主夫,究竟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他态度奇怪,一见我就没什么好脸色,我自然也对他没有好印象。可他为什么要做出一副父女情深的假象,让厨房送点心给‘我’吃?

“是因为被顾夫人训斥,想要做个样子?那他为什么不送去我们相谈之处,而?是送到他房里呢?若是被人知道,我这?么大个女儿,晚上不睡觉,窝在爹爹房里吃甜食,这?形象还要不要了……”

这?个顾家,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人,最缺乏的就是一个能解释大家奇怪的证据。

应该从哪找起……

奇怪,是从哪里,传来隐隐的吹埙声?

若有若无,随风行止,像抓不住的一缕烟,一直飘到床前。

尽管顾影心中有许多疑虑,在这淡淡的乐声和桂花香味之中,整个人也渐渐昏沉,最终无声无息,陷入了沉眠。

与此同?时,县衙的某处角落里,玄幽道人将埙从嘴边移开,默默看着顾影院落所在的方向,神情晦暗不明。

//

虽然顾影和顾夫人说得明明白白,可真到了出门那天,顾夫人爱子之心忽然就泛滥起来,一会细查随行之人,一会又?清点带的东西,一看便知,是紧张过度。

先前她敲打过墨池,不许她“勾着主子往外跑”,这?次顾影出门,便不能带墨池随行。把能嘱咐的话都说了好几遍,仆从们连连点头,脑袋都快点掉了,她才带着焦虑的神色住口。

又?想了想,依然不放心:“去找两个今日不当差的衙役来,穿上公服,陪衙内走一遭。”

“不用了吧……”顾影想想这个画面,觉得怪尴尬的。但?顾夫人看起来十分坚决,她也不好顶撞。

正要爬上马去等人,顾夫人忽然又发现了盲点:“下来!谁让你骑马的?”

“这?……以前出门……”顾影试图辩解。

“以前是以前!你这?落水受惊的病症还没好呢,吹不得风。”顾夫人不由分说,嘱咐两个强健的婆子?,硬把顾影塞到车里,跟礼物坐在一起。

为了这?趟出行,整个县衙上下早早就起身准备,这?下折腾到日上三竿,一行人还没出家门呢。

好不容易等来了衙差们,总算可以上街了。可没等走出三步远,顾夫人又叫:“回来!”

这?一次,是专门将玄幽道人请出来,又?给顾影把了一次脉。待玄幽又说了几句晦涩的谶言,还起了一卦,预示着出行顺利,她才放下一半的心。

“娘亲……若再不走,一整天过去了啊!”

顾影实在是受不了了。

再不出发,只怕就留在家里吃午饭了!

//

马车终于缓缓动了起来。

在各种戏文里过生活的顾影,也算是见多识广。待马车已走上街头,掀开?车帘看看,只觉得这?河东县城实在是普通,让她毫无游兴。便也不再东张西望,坐稳和那陪她坐车的衙差搭起话来。

“大姐,咱们这?里,有没有专卖书画文具的店铺?”

“自然有。衙内去那边干什么?”

“我是想着,虽然在家备了些礼物,但?我岳母那样的读书人嘛,一般都喜欢风雅之物,我就想投其所好,去那边看看买些东西。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哎?好像是哦。衙内,没想到你生病之后,脑袋倒灵光了不少!”

“呃?呵呵……”顾影干笑两声。

虽然是真诚的夸赞,但?仔细品品,还怪让人脸红的。

不多时,车停了下来。赶车的衙差掀开?车帘:“衙内,学府前街到了。”

“哦!好好。”顾影一听就明白,这?是来对了地方。

顾夫人先前说过,因着万先生在本县定居的缘故,本县就盛行读书学文之风,成了仕子?游学必到之处。寻常县学,大概能称得上一声“学堂”,本县却可叫做“学府”,足见地位不低。

衙差们将马车停在街角的茶楼里,陪着顾影走到街头。

难怪这一路行来,都未见什么像样的建筑,原来全都集中在这条街。

街口一架石牌坊,匾额上提着“书香”二?字,笔力浑厚,应该是朝中哪位要员的墨宝。走过牌坊,两旁尽是二层高的楼房。挑竿之上挂着五色的幌子?,垂下长长的流苏,随风轻摆。细看其名,都十分雅致,某某斋,某某堂,某某轩,每个名字都有典故出处。细究起来,无非是书画、裱糊、古籍、文具、玩赏之物等,一派文人意趣。

在别处逛集市,都难免有嘈杂的吆喝声,伙计的揽客声,未免有些烦躁。而?在此处,竟然毫无烟火之气。店门大开?,有缘者自会进去详细查看。人来人往,身穿的多是青衫布巾,手拿的多是画轴书卷。要说话时,三两人聚在一处喁喁细语,熟人见面,不过拱手微笑,一派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气氛。

站在这街上,深深吸一口气,都是纸墨的芳香,文化的味道。

顾影大加赞叹:“我不曾记得往事,也不记得竟有这?样的所在,实在是遗憾啊,遗憾!”

衙差不解:“衙内以前从不踏足这些地方,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还有拆台的!

不过,衙差也是实话实说,影响不了顾影的好心情。一路东看看,西逛逛,只觉得选择虽然多,但?是都缺些分量,可能配不上岳母这?样的名士。

“这?条街上,有什么店铺卖的东西最特别?”

衙差们通常也不太通文墨,说不出所以然,但?河东县的特色就在于书香气息,她们自然知道一些传言:“这?街南头的一家‘思贤堂’,比较特别。”

“哦?有多特别?”

“特别贵。”

“那就对了!”顾影把折扇往手心一敲,“就去那家。带路!”

许是说话声音大了些,便有书生注意到这里。

一看之下,两个衙差簇拥着一位有点面熟、有点面生的小姐,实在奇怪。多看几眼,这?五官,这?神情,这?气势……

“啊!顾衙内来了!!!”

整条学府前街,都在这声惊呼里愣住了。

紧接着,以顾影为中心,所有书生都带着惊恐的表情,向四周避之不及,像是看见了什么出笼的猛兽。到了最后,竟避出个方圆丈许的圈子?来。

顾影心里发毛:“顾衙内的积威,有这?么重?”

但?来都来了,只得硬着头皮往目标走。眼看那些书生,是又害怕,又?好奇,都慢慢地在圈子?之外,跟着她移动。

这?条街并不长,但?顾影走起来,只觉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比走黄泉路都难捱。好不容易走到那思贤堂的门口,赶紧溜着边进了门,仿佛是在瓢泼大雨里终于找屋檐躲避,十分狼狈。

思贤堂的伙计顿时花容失色,却又不得不迎上来寒暄,只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衙内……怎么就……有兴致光顾小店……”

为免太尴尬,顾影只能权当自己瞎了,看不到伙计的恐惧,也看不到门口挤成一堆打量她的书生们,刻意装出一副轻松的神色,还专门打开?折扇摇了摇,干笑两声:“哈哈,那个、你不用忙,随意,随意。我就是路过,随便看看,买点东西。”

伙计就更紧张了:“衙内……您看上什么尽可拿去,千万不要……”

说到一半,自家觉得失言,赶紧咬紧牙关不再开?口。绿豆大的冷汗,从鼻尖、额角,悄悄冒了头。

顾影听得奇怪:“不要什么?”

伙计强自镇定,挤出一个无奈的笑:“不要客气!”

“哈哈,”顾影也是心情好,随便开玩笑,“那么你送我?”

伙计冷静了些,赔笑道:“自然,衙内是贵客嘛。”

不,不是这个意思。

顾影明知道她岔开?话题,只不知原本想说什么。耳听店外那些书生们窃窃私语,她抬头看过去,又?立刻安静下来。目光所及之处的书生,都马上低下头去,眼睛瞥向别处,逃避之意简直不能更明显。

“是我糊涂了。”顾影顿时有点懊恼,“顾衙内这?纨绔,肯定是看上什么就抢什么,不但?不给钱,还要搞破坏。虽然她对书籍文具等物不感?兴趣,从前没有来学府前街闹过场,但?在别处的集市里,肯定耍了不少威风,才?会让人这?么害怕。”

不过,这?样也好。

既然要演个浪子?回头,今天便要让这些书生都看到顾衙内的变化,好传个口碑,在岳母那里铺垫一下。

打定主意,她也不再多问。叫衙差们去门口等候,自己把玩着折扇,在店内缓缓踱步,细细看向架子上摆的货物。

嗯,这?家的文房四宝来历都很正,湖笔、宣纸、端砚、徽墨,每一样都不含糊。案头玩器多是小品,线条圆润流畅,釉色都是纯净的白,温润细腻,如凝脂一般。

这?等货色,对得起这么雅致的店堂。

伙计一刻也不敢放松,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不用回头,仅听那脚步一深一浅,就知道伙计心里忐忑不安,脸色必然是又惊又?怕的。

唉,那又有什么办法?只有完成一桩和平交易,以实际行动洗刷恶名了。

顾影看来看去,对大堂这?些货品心里有数。

货是好货,成色也好,但?还是缺一点点格调,没有极品。若是以这?些东西做敲门砖,恐怕难以打动那位岳母大人。

“你们只有这?些?还有没有什么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