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

作者:棠梨豆豆

“愣着干什么!快上去扶起来?!”

万郎君后悔不迭。

女男之间自有大?妨,岳父和儿媳也得避嫌。万郎君虽又悔又急,却连这时都能不乱阵脚。稍微平静了一下,便叫仆从?中的两个女子上去,把顾影扶起来?。

阿忠叔一看,就知是因为自己拿这筢子闯了祸,也不敢造次,在一边帮手,把顾影的头发解了下来?。

顾影站起来?的时候,脸颊正在流血。一线细细殷红,混着刚沾上的土渣,“沆瀣一气”地流到了下巴。她紧张地抿抿嘴,舌尖立刻尝到了土的味道。碍着万鸿博和郎君就在对?面,怕她们觉得自己在挑衅,也不敢吐。

万郎君一看就紧张了:“快打水来?,给她洗干净。阿忠,你赶紧拿些金创药膏来?!”

万鸿博虽没拦着家仆们忙碌,但情绪还在。愤愤地道:“不过两道小伤,和我?家阿光比起来?远远不如!要我?说,这就是活该。”

什么什么?

果然是阿光吧!

顾影竖着耳朵听,只是面上不敢露出喜色来?。

万郎君使?了个眼色,要万鸿博少说两句,她却故意要说出来?,给顾影听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影可怜巴巴:“是悬崖勒马,痛改前非。”

“哦?某个畜生,不知不觉学了两句人?话?,就以为很?了不起了?是吗?”

顾影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顾衙内昔日的为人?,也真是绝了,能把闻名天下的万先生气到口不择言,像个村妇似的叉着腰骂人?。在从?前的故事里,她可没见过师父这样生气过,只怕怨结不好解开?。

打开?心里的记仇小册子,又给无情仙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不知道,师夫能不能像从?前那?样温柔,肯怜惜一下小辈了。

正胡思乱想着,恰好仆从?们打了水,拿了药来?。万鸿博挡在堂屋门前,坚持不让顾影入内,万郎君只得让人?搬来?个脸盆架子,放在廊下,给顾影净脸上药。

顾影怀着希望叫了声:“岳父……”

“顾衙内,请不要胡乱攀亲。”万郎君终于端不住表面的礼貌,口气中带着怨怼,“我?家的小儿郎乃是粗鄙之人?,甚少教养,原是配不上衙内这样的官宦人?家。愿衙内高抬贵手,不要再来?纠缠,早日签下和离书?,放过他吧。”

“岳父,我?会改的,我?已经得到教训了。”顾影说得急切,“前几日落水之后,我?自己也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就知道从?前种种荒唐之举,给身边的人?带来?多少伤害。岳父,我?今天来?,就是登门道歉来?的。我?带了礼物,带了诚意,只希望岳母和岳父,再给我?一次机会……”

“住口!”

万鸿博实在不想听下去。

万郎君叹了口气:“衙内年纪还轻,今天的决心,明天又改变,都是常有的事。这些礼物和诚意背后的代价太沉重?了,恐怕我?们担负不起,请衙内收回。”

“岳父……”

顾影还想多说几句,眼看万郎君轻轻蹙着眉,不愿和她对?上眼神,就知道他现在也是万分失望,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阿光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希望他早点插手,为我?解围。”

她抱着唯一的希望,拖着时间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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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福子,在一片混乱之中,跌跌撞撞跑到房间里来?,带着哭腔向阿光喊。

“公?子!”

阿光这几日在家养伤,噩梦渐渐少了,日子还算清净。乍听福子这样喊,心中知道,定是如无情仙之前所说的,戏文已被女主角推动着,发展到这里来?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平和心态顿时一笔勾销,挣扎起身,急忙问着:“怎么了?”

福子眼圈红红,怀里还抱着那?礼包不敢放下。

阿光问了几句,听说是顾影来?了,便知道眼下就是自己出场的关头,不禁锁着眉头忧虑。

“也不知她意下何为。虽然我?先前有所准备,但事到临头,觉得准备得不够,只恐怕不能保护我?的家人?。”

福子说到前院情形,放下礼包:“公?子……你看这个……我?,我?也不想拿的,这是顾影让我?必须给你的。”

“嗯?”

“就是,那?个恶人?……”福子抽抽噎噎。

阿光知道,顾影的意思是要他出来?,见上一面。有这个寄存的物件做借口,他若收下,便表示原谅;若想退回,便必须当面去说,不能避开?。

阿光心里叹了口气,从?枕头下摸出块帕子,帮福子把脸上的泪珠擦了擦,轻声问他:“慢慢说,顾影上门来?做什么?给你这东西的时候,可有什么别?的要求?”

“我?……我?不知道。”福子慌乱地道,“我?一回来?,就看见她带了好多礼物上门,进了前院,正和阿忠叔、郎君他们对?峙。我?一过去,她就冲我?笑……”

“笑?”阿光不太明白。

这和他那?些断断续续的噩梦里,可不一样。

哦,对?了,她确实也笑过的。

在他祭奠亡妻的归途之中,初次遇到顾影之时。

她锦衣华服,腰中挎着猎刀,领着一群无赖少年,挡在他的去路中间。一看见他,就笑起来?,露出两排像狼一般的森森白牙。

“哟,我?家的地界上,怎么还有这种小美人?儿?总听人?说‘要想俏,一身孝’,今儿才算长见识了。”

被那?种眼光盯着,就像被猫盯上的小鼠,再怎么挣扎反抗,都是徒劳的。

现在又想起这段,还是觉得脊背发凉。

福子还在讲着:“然后,她把这个塞到我?怀里,命令我?拿来?给你……呜,公?子,我?对?不起你,她太吓人?了我?不敢不拿……”

阿光顺着他的话?,望着那?包裹精美的礼盒,心里也没底。

“福子,不是你的错。来?,你帮我?换件衣裳,我?们去前边看看是什么情形。”

两人?正在收拾,忽然一个帮工的大?姐过来?,道是来?讨些外敷的伤药。

“谁受伤了?”阿光霍然起身,将?没梳好的头发扯散了。

帮工大?姐笑道:“公?子莫急,咱们家的人?都无碍。是阿忠有本事,用一支筢子打到顾影一下,真是大?快人?心。”

“糟了。”

两家正在商讨和离的事,顾影送上门来?讨打,说不定并非道歉,而是为了抓万家的把柄,讨要更多的好处。

这下当真难办了!

“稍等,我?拿了药随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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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院落,不一刻便到前厅。

还没绕出屏风,阿光就迫不及待喊:“娘亲!爹爹!”

这两声,虽然喊的是别?人?,却如甘霖一般洒在顾影的心里。

她脸上掩不住惊喜,闻声看去,只见阿光一手拿着个药盒,一手牵着福子,从?堂屋的屏风后绕了出来?,走到廊下。

方才她做委屈的神色,只是刻意卖惨,这时乍然见了阿光的面,想起这戏文内外的隔阂和分离,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把脸颊上的伤口浸得更疼了。

“阿光……”

阿光这几日难得走出来?,站在阳光下。他那?模样也很?是狼狈,延续了无情仙一贯的安排——男主必须惨。

肌肤暗沉,面无血色,穿着一件家常的半旧衣裳,额头上裹着几层绷布,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苦味,看来?最近内服外敷用了不少药,到现在还未能完全恢复。

在他身后的福子,活像是被春日阳光晒化的雪人?,正不停地冒出水来?。小脸湿漉漉,眼眶红通通,躲在比他虚弱许多的阿光庇护之下,看得顾影有点来?气。

这幅小模样,从?第一出戏开?始就没变过!究竟是他照顾阿光,还是阿光照顾他啊!

一怪起福子,就忘了自己刚才也是在委屈卖惨求垂怜,反倒竖起眉来?,把福子连连瞪上好几眼。

阿光终于看不下去了,把福子往身后又拨了拨:“有什么冲我?来?,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

顾影喊冤:“没有!我?这是——眼睛被泪水迷住了!我?用力?地睁了一下,刚好对?着他的方向。”

阿光冷冷地瞥她一眼:“顾衙内这幅模样,可真是少见。”

“阿光若是爱看这模样,我?不上药了,专留着给你看好不好?”

“你——!”

这几句来?往,让阿光感觉熟悉。

回忆里的凶恶不复存在,有些讨好,有些油嘴滑舌。受一点点苦就觉得吃了天大?的亏,有一点点机会就要说些俏皮话?,好像在努力?地表达喜欢,但总那?么拙劣,让人?高兴不起来?。

这是戏文中常见的顾影。

想起先前,无情仙所说的“她醒了”,好像懂了。

同时,阿光也松了口气。

这个顾影,虽然也有很?多不完美,但并不凶暴。她至少不会直接带着恶奴上门来?打砸抢烧,而是迂回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唯一有把握的筹码,是她的“喜欢”。

“那?么,我?也能利用这喜欢,转变成我?的优势吧。”阿光这么想的。

他走上前,把手中药盒递给万郎君,道:“爹爹,用这个吧,不会留疤。”

万郎君接过来?,抚了抚阿光的肩,父子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彼此想的一样。万郎君便拿帕子包在手指上,轻轻沾了药膏,去擦顾影洗净的伤口。

万鸿博看到这里,觉得气氛完全不对?:“你们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都说好了,完全不原谅,说好了一定要闹翻,一定要和离,这才几天的光景,她今儿一上门来?,你两个全变了卦了!一个亲自上手照顾,一个专门跑来?送药!这畜生做了什么,你们全忘了不成?”

万郎君和阿光都望了她一眼。

“看我?做什么!”万鸿博气道。

“那?个……”顾影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岳母,今天这事是个意外,岳父和郎君只是出于好心,您别?责怪他们。”

万鸿博气得胸口疼:“这是我?的宅院!你个小畜生莫名其妙跑来?闹事,现在还对?我?家指手画脚了?你也配!”

万郎君小声提醒:“夫人?!”

顾影生怕矛盾再扩大?,赶紧诚心解释:“岳母大?人?,我?真的知错了,真的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混账了,我?全都改了!”

万鸿博也不看她,从?鼻子里轻轻“哼”了声。

顾影又道:“我?这几天,在家勤奋读书?……”

“哈!”万鸿博气到失态,“你读书??编,接着编,街边最扯的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编!”

“我?真的读了!不但读,我?还读得不错!”顾影一改方才怂哒哒的模样,“不信的话?,您可以随意考较!无论是作诗作文,还是实策,只要您肯问问我?,您就知道我?下的是什么功夫!”

“你……”

虽然表面被硬噎了几句,但万鸿博忽然想到一点,静了下来?,只在心里默默想着:

“奇怪了。这纨绔从?前只是无法无天,我?所顾忌的,只有顾县令背后的濮阳顾氏,从?不把她小畜生本人?看在眼里。不料今日这一登门,人?还是这个人?,却好像有什么地方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