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三人还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有小丫头跑来说,宝玉那里闹起来了。
“可知道是为了什么?”探春忙问。
“说是海姑娘那里给送了见面礼,哥儿们的都是文房四宝,外加一对玉璧和一匣子的‘五子登科’金锞子,宝玉还在学堂没有回来,吴嬷嬷送去了见面礼,袭人就收起了,结果宝玉的奶妈妈李嬷嬷去了一趟他的屋里,那一匣子的金锞子就少了一半,袭人哪敢瞒着?只能给老太太说了,现在正闹着呢!”小丫头回话。
探春听了这话,恨得不行,只见她说:“真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她平日里偏得了宝玉多少好东西?这还不够?今日是表姐进府的日子,人家前脚送去了见面礼,后脚她去了一趟就少了一半,现在更是闹了起来,咱们家的脸呐,我看这都丢光了。”
“谁说不是呢?!李嬷嬷平日里就爱仗着自己是宝玉的乳娘,老是喜欢拿这事儿说事,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怎么了不得,今天却做出这样瞎做的事情。真真是丢了咱们府里的脸!”探春的丫头侍书也是气的很,人家海姑娘让吴嬷嬷送见面礼,可主子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没亏着,她们这些大丫头都得了四两银子的荷包,奶妈子是五两银子的荷包,她明明都得了荷包了,还去贪了宝玉的金锞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边的人气的不行,那边又在敲打奶妈子,反倒是海南乔这里,她最是清闲的歪在暖榻上,宝座倒是好看,又气派,可坐久了就冷,她还是换个地儿吧!
“难怪人常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我今日才进府,今日打赏出去的银子,就花了千把两银子,也就是咱们家,若是家底薄一些的人家,哪敢到这儿来客住呀?这也太花钱了些!”海南乔冷着一张小俏脸,没好气的吐槽。
“是啊!今儿个打赏出去的银子,奴婢在一旁瞧着都心疼得很,只是有些地方又不得不打赏。”吴嬷嬷坐在暖榻边上的绣墩上,很是赞同的说:“像是琏二奶奶身边儿的平儿姑娘,那儿打赏十两银子,是少不了的。这平儿姑娘不但是琏二奶奶的左膀右臂,更是琏二爷的知心人,这样的人,若是咱们小气了,只给五两的荷包,虽然别人当着面儿不会说什么,可没后心里到底不舒坦。”
“吴嬷嬷说的是,像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她是老太太的贴心人儿,便是琏二奶奶见了她,都得叫他一句鸳鸯姑娘。姑娘您说,这样的人打赏能少了吗?!”钻石换好了一身衣裳出来,接着吴嬷嬷的话说。
海南乔心烦的摆摆手:“行了,你们可别跟我说这个了。这个是心腹,那个是左膀右臂,这个十两,那个也是十两,这1000两银子才多少个十两银子呀,哪经得起的分呐?更别说那些个奶妈子了,姑娘爷们儿身边,谁还没有个一两个奶妈子呀,更别说宝玉了,他的奶妈子有四个吧,这些个奶妈子也不能少给了。最起码也得五两银子,这么在意算下来,唉!哪经得起细算,那你们快别跟我说这个了,一说起这个我只觉得心疼。”
余嬷嬷她们见海南乔这样,都笑了起来:“姑娘您快别心疼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日您进府里来,大大方方的打赏了,也好叫做满府的主子奴才们知道,您可不是好欺负的,咱们有靠山有身家,他们呀,最好是把自己的招子给擦亮些,可别来招惹您,若是招惹到您了,咱可不会跟他们客气!”
“这般大方的打赏,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海南乔回了一句,又说起了小厨房的事情来:“碧绿,小厨房可就交给你了,若是以后小厨房有什么不对,我可就为你是问。”
“姑娘您就放心的交给奴婢吧,奴婢您还不放心啊?”碧绿得了这样的吩咐,不但不生气反倒是笑呵呵的。她喜欢研究吃的,更是有一手的好厨艺,现在海南乔还信任得把自己的小厨房交给了她,她还能不高兴?
红宝这时带着鸽红一起,从库房把这冬天穿得上的斗篷、披风、大氅、披肩,这些需要的收拾出来了,一边跟海南乔说:“姑娘,京城天寒,奴婢把这些收拾出来,等您用的时候也方便。说来,这白狐狸皮的斗篷,还真是好看,您看看,毛长,色亮,且柔顺无比,一看就是好东西呢!”
海南乔招手,把那白狐狸皮的斗篷拿在手上看了看,又给她拿去归放,说:“这也就是在京城了,在咱们老家,冬日里哪用得上这样的斗篷呀?实在是太厚实了一些。”
“这话倒是真,咱们在老家那会儿,冬日里哪需的着这么厚的斗篷啊?不过这斗篷厚归厚,可是也好看呐!姑娘您长得好,若是再穿上这样的斗篷,只会更加的出色。”鸽红笑语晏晏的回答。
“对了,咱们可不止这个呢,还有红狐狸皮,貂皮的。另外有狼皮褥子,熊皮褥子,都是上好的。还准备了那什么野鸭子毛,还是孔雀毛织的大氅,都是老太爷早些时候给您备下的,现在倒是正好用的上了。还有皇上新赏赐的,大红羽纱面鹤氅,粉色云锦刻丝镶灰斗篷,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银狐轻裘披风,大红织锦镶毛斗篷各一件。”蓝宝拿着册子走进正房,把册子给海南乔过目,一边说道。
海南乔接过册子一瞧:开头就是八匹妆花缎,然后就是十几匹的大红妆缎,还有别的各种妆缎丝绸,都是几匹几匹的,看的海南乔都咋舌了,这可是在内务府收拾了梨香院之后,皇上再一次赏赐的。
然后就是首饰了,一套珊瑚玳瑁贝壳头面,一套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头面,一套珍珠赤金头面,一套鎏银镶珍珠蓝宝石头面,一个珍珠白玉珠翠发箍,一个繁花镶红宝银项圈,一个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一个百蝠盘云赤金璎珞圈,一个蓝白琉璃珠项圈,还有赤金白玉滴珠耳坠,红宝攒金缠珠耳坠,蓝宝缠丝东珠耳坠,镂空红宝镶珠耳坠,白玉嵌珠缠丝耳坠,衔珠金丝蓝宝并蒂玉鸾步摇,镀银绿玉滴珠镂花步摇,金镶翡翠挂珠步摇,黑玉玛瑙扇形金步摇,白玉嵌珠银步摇,累丝琉璃嵌珠曲鸾玛瑙步摇……
还有摆设的瓶饰:釉彩百花景泰蓝瓶,青玉缠枝莲纹瓶,青花白地瓷梅瓶,绿地套紫花玻璃瓶,青花梅枝花觚,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汝窑天青釉面花觚,各一对。
还有什么:伽楠金、玉如意各二柄,玉盘二对,玻璃大屏二架,炕屏二架,玻璃盘四件,玉盘四件,玛瑙盘二件,淡金盘四件,金碗六对,金抢碗八个,金匙十六十把,银大碗、银盘各二十个,三镶金牙箸四把,镀金执壶六把,折盂儿对,茶托二件,银碟、银杯十二件。
……
海南乔把册子合上,沉默了许久后,问余嬷嬷和吴嬷嬷:“万岁爷这是想把我卖给谁?这般的赏赐,我可不相信只是单单为了我祖父他老人家!”这样的赏赐,便是皇子,皇后都赏得了,偏偏这般赏赐了她,她心里能不多想些吗?
余嬷嬷和吴嬷嬷对视一眼后,给了几个大丫头一个眼神,等她们都退下去之后,才跟海南乔低声的说:“奴婢二人的猜测,只怕姑娘您以后的福气不小呢!”
虽是没有明说,可海南乔还是明白了两位嬷嬷的意思,以后福气不小。以后为什么要以后呀?因为她现在还小,今年才十岁而已,以后就年纪大了。福气不小,她打从出生那一天开始,福气难道就小了嘛?可是跟比贵人们的福气比起来,还真算不得什么好福气。可她们又偏偏说,自己以后福气不小,那自然就是会被指给皇子了,万岁爷都这个岁数了,再加上有她祖父在,不可能会去伺候万岁爷,那就只能是皇子们了。
听到这样的话,海南乔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她前头几辈子,一直都是随心所欲惯了,即便是一开始日子难过些,可后来也是顺足的。可是在这个皇权高过一切的年代里,她要想再像以前那样过日子,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一想后,即便是皇子,她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可这样的话还不能说出来,只能是憋在心里了。
“若是真像嬷嬷们说的那样,我又有些不相信,谁不知道我爹虽然是两榜进士出身,可是我祖父却是宦官,他们这些黄带子,最是要脸面不过的人,他们能够要我呀我可不相信!”海南乔嘴里这般说着,可心里却在盘算着,可能会是谁!
余嬷嬷和吴嬷嬷两人笑了笑,跟海南乔说:“姑娘您多虑了。大总管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伺候万岁爷伺候了一辈子,谁都知道大总管是万岁爷的心腹。皇子们又都不是傻的,跟自己的面子比起来,只怕得自己亲爹的心,更加划算吧?!”
一听这话,海南乔最后的奢望都没了。算了,算了,既然注定如此,她能够怎么办?谁叫他们祖孙二人,都是依靠着万岁爷过日子呀?!万岁爷才是他们祖孙二人最大的靠山,若因为她自己得罪了万岁爷,叫自己的祖父也跟着吃了挂落,反倒是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