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林黛玉想起在薛宝钗身边见到的那个,眉间有一点红痣的姑娘,忍不住叹息。
“我原本瞧着她容貌极好,气度也沉稳,没想到还有这般的身世。只是可惜了,被这样的人抢来,以后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说着,又实在是讨厌薛家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忍不住恨恨的说道:“薛家的女儿还想进宫入选?有个这般不知轻重的亲哥哥,她是万般入不了选的了。更别说,还把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罪证放在自己的身边。虽说太太出手把这件事情摆平了,可这件事情哪里经得起有人查?有心之人只要心细的查一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定然入不了选!”
其实林黛玉更想说的是,天家又不是什么随意的地方,随意一个人都能够进去的。这件事情且不论是是谁对谁错,也不说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下的,但是薛家大爷是薛姑娘的亲哥哥,这一点总没错,自己亲哥哥做错了事儿,不但不规劝着,反倒是把这样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只这一条,她就进不了宫了。
“傻妹妹,你当他们家的人不知道呀?!薛家的大爷是个憨霸王,可是薛姨妈和他的妹妹却不是傻的呀!这件事情一出,他们心里只怕也是已知道,以前有众多打算,只怕以后都实施不下去了,所以才会进京城来,不住在自己家里,反倒是住在自己的亲戚家里,你当是为何呀?”
“姐姐快说,他们是为什么呀?”林黛玉看着海南乔问。
“还能为什么呀?!这府上不是有一个凤凰蛋吗?你说为什么?!”海南乔一脸小坏笑的回答道。
林黛玉听到这样的回答整个人都羞了,她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是嗲非嗲的瞪了海南乔一眼:“姐姐又胡说,这样的事情,哪能随意拿出来打趣人啊?!”
海南乔听了这话,反倒是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她连忙喊冤:“我哪里胡说了?!这事儿我可没有胡说!你别看那块破玉没有什么用头,你也别忘了,贾家好歹也是勋贵人家,二舅舅又是个当官的,你且先不管这个官到底有多小可,他终究是个当官的,这一点总没错吧?!”见林黛玉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
“薛家再怎么有钱,可也大不如前了,再说他们家又是皇商,士、农、工、商,皇商也是商,即便是加个皇子,难道还能逃得出这个商字不成?进宫既然已经是没戏了,那你说,薛姑娘又有一个这般喜欢惹是生非的哥哥,她能够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这么一来,你说说,那块破玉是不是个好选择呢?!”
林黛玉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她虽然想到薛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薛姑娘肯定是不能够进宫待选了,可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也怪她往日心思都没有放在这些事情上,所以出了这事儿,还需要海姐姐点拨她。
海南乔想到,今日已经把话说的这般明白了,何必不多说一些,把事情说得透亮些,也免得自己以后不再这府里住了,这个一起住了几年的妹妹,以后吃亏上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竟然一起生活过,她竟然是希望林妹妹以后能有一个好归处。
“不过这件事情,也没有我们现在想的这么简单就是了。”
“没这么简单?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别的说头?”林黛玉看着海南乔,觉得今日听到的这些话,实在是有一些让人没办法很快就接受。
“竟然没这么简单。老太太是个多精明的人啊!把宝玉在她心里头,那可是宝贝凤凰蛋。一般的人,岂能配得上她的孙子呢?若说薛家的老爷还活着的话,这门亲事或许还有的说,可是薛家老爷却偏偏去世了几年了,这几年,薛家是一年不如一年,老太太能够看得上薛姑娘才怪!”
“况且……,妹妹可别生气,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猜对了,你不能生气,猜错了,你也不能生气。”海南乔看着林黛玉说道,等得到了她的肯定之后,才继续说。
“我猜测,只怕当年你母亲没有去世之前,老太太与你的母亲,曾经说过你和贾宝玉的婚事的。”
“姐姐为什么会这样猜测?你又是从何而得之的呢?”林黛玉对于这样的猜测,很是好奇。当然,当年这门婚事的确是有的,她母亲没有去世之前,曾经跟自己的父亲提起过这门亲事,只是当时父亲还在犹豫,后来母亲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在说起这门亲事了。现在反倒是被海姐姐提起来,她心里忍不住的好奇,好奇她是怎么猜到的?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猜,只想想你父亲的官位,就知道老太太肯定心里打了你的主意的。你想啊,你父亲官居二品,膝下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林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父亲之前那也可是侯爵,只是传到你父亲这一代,爵位到头了,所以你父亲才苦读诗书,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了一个探花郎。”
“几代侯爵下来,再加上你父亲又为官这些年,家底、家私只怕是不薄的。再加上你父亲膝下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说说,这些东西,以后不是你来继承,是由谁继承啊?”
说完,海南乔又继续说道:“你父亲已经这个年纪了,不管是续弦也好,还是在再生也罢,你这一个女儿,长在他的膝下,如珍似宝的疼爱了这麽些年,即便是以后他再有别的子嗣,你这个女儿,终究是独一无二的。既然你都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了,更别说是你的夫婿了。若是谁做了你的夫婿,你爹为官这么些年,总有自己的经验和心得,得用的人脉更是不少,你再想想,你父亲的官位,管盐务的官儿,哪个不是皇上心腹?这个位子,不是心腹之人,皇上能放心让他坐上去吗?偏偏你父亲还只有你一个女儿,以后你嫁人了,到时候,稍加提携一些你的夫婿,还怕你的夫婿不能够出人头地吗?只要是娶了你,要钱财就有钱才,要人脉有人脉,你自己又是这般招人疼的好姑娘。你说说,娶了你是不是稳赚不赔的?!”
林黛玉虽然知道老太太对她也是一腔的慈爱,可是她真没有想这么多,现在被人这么血淋淋的剥开,把里面的道道,全部都跟她说清楚了。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冷得很,原来再好的亲情剥开之后,看到的也全然都是自私了。
“可是老太太就怎么能够知道,我父亲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呢?”林黛玉忍不住小声的反驳。
“老太太不确定呀!正因为老太太不确定,所以她做了两手打算,你没发现史家的姑娘,自从她父母去世之后,她差不多就是长在这府里的了。当初你进府的时候,若不是我开了口,让你与我住在一起,只怕现在跟贾宝玉住在碧纱橱里的,就是你,不是史家姑娘了。若是当日你住在那个地方,你告诉我,这般天长地久的相处下来,那即便是心里没这个人,只怕也是有了吧?!到时候你痴心一片,你父亲即便是心里再怎么不乐意,可是你愿意,他难不成还能棒打鸳鸯?你父亲这般疼爱你,自然不会做出棒打鸳鸯之事,到时候这门亲事,不成也是成了!”
林黛玉知道海南乔说得对,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了,只问:“既然我没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现在是湘云在住,难道老太太对她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老太太对她自然没有想法,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叔叔婶婶对她也只能算是一般般。老太太虽然怜悯她,但是绝对不会想把她作为自己的孙媳妇儿的。”
“既然老太太没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要让她与宝玉主在一起呢?”
“这还不简单吗?难道你没看得出来,二舅妈可不喜欢你?!当然,她也不怎么喜欢我就是了,只不过是要靠着我的祖父,想让我祖父提点,提点,她在宫里头的女儿,若不然,她绝对不会这么客气的对待我了。二舅妈既然不喜欢你,她自然不希望你成为她的儿媳妇,既然不希望你成为她的儿媳妇,自然就要破坏这桩婚事。”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从你跟我住在一起之后,她瞧着你的脸色都要好了许多?!反倒是史家姑娘,她就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整日与贾宝玉同吃同住,感情好的不行。二舅妈心里是有成算,有想法的,主意又大,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做自己的儿媳妇呢?所以你没瞧见,二舅妈遇到史家姑娘的时候,脸色可都不好看呢!”
“既然二舅妈不喜欢她,为什么老太太还要让她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与宝玉同吃同住呢?”林黛玉继续问。
“这还不好理解呀,正因为老太太知道,所以老太太才会这般做。当日你进府,那可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进来的,你父亲可是给了大把大把的银子的。可得了你父亲这么多银子,二舅妈对待你还这样,也不说给你收拾个住处。要知道,我进府的时候,我住处的地方可早就已经收拾出来了。可是你进来的时候呢?连个住处都没有!老太太心里能痛快?!老太太心里不痛快,自然就会让二舅妈心里,也跟着不痛快。这是婆媳的相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