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间,厄贝里斯特几乎觉得自己的嗓子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干涩沙哑的吐不出一个音节。

……原来你曾经这样看待我?

但不。

厄贝里斯特对自己说,我从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一直欺骗你,隐瞒你,装作友好的出现在你身边。啊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视为老师和朋友的洛特凯亚,就是现在站在你面前,这个将无数恶棍与罪犯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邪恶生物。

“英雄?不,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厄贝里斯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喉咙里发出轻轻的笑声。他绕着布鲁斯走了两圈,忽然在他面前顿住了:“小少爷,你看起来好像非常失望,但很可惜,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的确对此有点失望,”布鲁斯直视着他说:“但就像你说的,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这跟你无关。”

厄贝里斯特好像愣了一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没有说话——然后他轻轻弯腰,将脸凑近布鲁斯的,形状优雅的眸子眯了起来,音调轻柔:“你会这么想,实在令我有点意外,我本以为你是更加固执的那一类人。”

“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布鲁斯没有回答,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厄贝里斯特,我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由你一手策划,你不怕我告诉警察?”

“求之不得。”厄贝里斯特轻笑了一声:“不过不用你说,我想他们已经意识到了。”

“他们不会。”布鲁斯肯定的说:“他们会以为你是一个虚构的怪物,今天的一切是另有人在暗中操控。哪怕你今天真的出现在镜头面前,媒体也会将你描写成一个罪犯,一个想博取眼球的普通人。”

“所以呢?”

“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你的目的是搅乱哥谭的话,杀人这条路行不通。”布鲁斯看着厄贝里斯特,尽力使自己显得跃跃欲试:“我建议你换一种方法,这一点我们可以慢慢讨论。”

厄贝里斯特看着布鲁斯,半晌,他忽然笑了:“噢,噢,你可真是令我惊讶,小少爷。”他眯着眼睛,面具下的嘴唇露出一抹轻笑:“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不,你仍在愤怒,但你将它和其他情绪分离开来,使自己能够冷静思考。布鲁斯·韦恩,你……呵。”

他不明意味的笑了两声,轻柔的声音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所以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先欺骗我,将我安抚下来,确保哥谭市的安全,然后再想其他。很好——很好。”最后一个音节,他上扬的音调落了下去。

布鲁斯忽然发现,面前的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撕下了微笑与礼节的面具,金黄色的瞳孔反射着泛着凉意的、无机质的光泽,如同什么择人而噬的冷血动物,冰冷的怒焰在他的眼中焚焚燃烧。

一股压力铺天盖地的自厄贝里斯特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他忽然变成了一个高不可视的黑色阴影,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以难以忽视的强烈存在感。布鲁斯看着他,紧张的攥紧了手指,浑身不自觉的微微轻颤,但仍强忍着没有后退。

厄贝里斯特沉着脸往前走了一步,刚想说什么,忽然,他注意到布鲁斯难以自制的抿起的嘴唇,那双常常蕴含着星空的蓝色眼睛里露出无法隐藏的恐惧。

他愣了一下,往前迈步的脚顿住了,金黄色的瞳孔缩起,微微颤动。

然后身影消失在原地。

布鲁斯看着面前一瞬间空无一人的地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喘息了一会,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厄贝里斯特会冲上来,对他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但他没有,他离开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不得不立刻去处理,还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失控,控制不住的力量会伤害到他?

没有证据,布鲁斯无从判定,但他直觉是后者。

很奇怪的,布鲁斯始终不觉得厄贝里斯特会真正伤害自己,这也是他敢于与他提条件的原因之一。厄贝里斯特看他的眼神自始至终充满善意,即使在刚才,在他怒气冲天的时候,厄贝里斯特也抑制住了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选择了退让和离开。

但他的善意……从何而来?

……

厄贝里斯特再一次出现在哥谭钟楼的楼顶上。

布鲁斯带着惊慌的眼神萦绕在他的心头,厄贝里斯特扶着钟楼的墙壁站了一会,哥谭昏暗阴沉的天空在他周围,将他包裹其中。

风是冷的,空气是冷的。

半晌,他捂着自己的脸,慢慢垂下了头。

厄贝里斯特觉得自己挺可笑,他费了这么多力气,付出逆转时间的代价,最终得来的结果,其实和上个时间线也没什么不同。

之前营造的良好印象在这一次会面中荡然无存,布鲁斯恐惧他,厌恶他。现在,他又是敌人了。

厄贝里斯特自嘲的勾了勾嘴唇。

但他并不后悔,这是他的选择。他甘愿为了他的主人付出一切,铲平使他痛苦的任何人或事物,而这一回……这当然也是其中一项。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当蝙蝠侠还在的时候,他会阻止厄贝里斯特做的太过分。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

那么就不要怪我……厄贝里斯特放下手,有点快意的想,是你先丢下我的,是你先背弃诺言和契约,为什么我还要死守你与我的约定?

人类被掐住脖子时惊恐的眼神,从喉口挤出来的近乎窒息的“嗬嗬”声;无数次轮回般回忆和经历最令他恐惧的那件事时,从心底里露出的最深沉的绝望和痛苦;还有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地上,生机断绝前一刻的那种不甘和憎恨……

它们多么美妙,我何必因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男人,就放弃这所有的、令我快慰的一切?

激烈的思考与情绪冲击他的内心,厄贝里斯特俊美的面孔上浮起一抹病态般的酡红,他深深呼吸了老半天,才勉强从这之中挣脱出来,令自己能相对冷静的思考问题。

好吧,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厄贝里斯特恼怒又无奈的想,不光是契约的问题,是他镌刻在灵魂里的底线与教条,令他无法真正违背主人的命令。

他可以悄悄的偷换概念,使用一点小手段。但不能亲自动手,那甚至不被他自己所允许。

……但即使没有亲自动手,现在的他在布鲁斯眼里,也已经是个不可饶恕的罪犯与恶棍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电灯的光亮在哥谭市逐渐出现。厄贝里斯特在钟楼的外墙边缘坐下,抱着膝盖,将下巴搭在手臂上,看着鳞次栉比的建筑亮起暖色的灯光。因为厄贝里斯特的有意控制,今天被炸/弹波及而受伤的人并不多。悬浮列车带着一车车急于回家,与家人相聚的人们飞速驶过,有欢笑声顺着风隐约飘来。

而钟楼是栋老建筑,它没有灯,没有光。

厄贝里斯特坐在阴影里。

像个黑漆漆的影子。

……

当洛特凯亚从研究室回到韦恩庄园的时候,发现他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推开门,布鲁斯正坐在他的床上,靠在床头,怀里抱了个枕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洛特凯亚进屋的脚步顿住了,过了片刻,才有点吃惊的轻声叫道:“布鲁斯?”

布鲁斯在他开门时就已经从沉思中被惊醒,走下床,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嘴角又落下了:“嘿,洛特凯亚,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在实验室待的晚了点,抱歉。”洛特凯亚走上前,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发生了什么?”

“我……”布鲁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想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在晚上聊天了。”

“好的。”洛特凯亚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你稍微等我一下。”

片刻后,他已经简单清理过自己,换了一身睡衣,和布鲁斯一起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被子。

自从过了十二岁,布鲁斯的身体就像柳树枝一样,迅速抽条、拔高,现在已经长得和洛特凯亚差不多高了。洛特凯亚侧过头看着几乎和自己平视的布鲁斯,忽然想念起他小的时候,还能窝在自己怀里,听自己给他讲故事。

……那时候哪有这么多事情啊。

洛特凯亚的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就被布鲁斯的呼唤给叫了回来:“……你需要喝点水吗?”

“不,不用了,谢谢。”洛特凯亚定了定神,用温和的声音问:“想要聊什么?”

布鲁斯的眼睛垂下来,沉默了一会:“……你知道今天发生的恐怖袭/击吗?”

洛特凯亚点点头:“有所耳闻。”

“那是厄贝里斯特做的。”

“我猜到了。”

闻言,布鲁斯侧头去看洛特凯亚,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布鲁斯。”

作者有话要说:搞事一时爽,卡文火葬场

厄贝里斯特并不是刚啊!他只是已经对“厄贝里斯特”和布鲁斯之间的关系不抱希望,所以自暴自弃的想让布鲁斯更讨厌他一点算了,这样没准洛特凯亚在布鲁斯面前还能博得一点高分

今天也依旧是心机龙

那个,月底了,我能不能要点那个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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