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烟馆出发,上车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警察局。一进警察局大门,从局长到警员各个都如临大敌一样。但凡是在官场混的人,大都听说连家父子的手腕,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哪个举动招惹到他们,就会有性命之忧。连合平也没有跟他们多说话,只是在一个警员的带领下到了关押周雨晴的审讯室。进去之后,于大海就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周雨晴坐在审讯室冰冷的凳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判断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脚踝的每一次疼痛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她发现,自从连合安看到她,让她演奏琵琶开始,厄运就接连不断。但每次当她认为难逃一劫的时候,总有人能给她希望,助她逃出生天。最后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带,以为厄运终于结束了,结果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连合平看到面前这个瘦瘦弱弱,仿佛稍微用点劲就能折断的女孩时,心里纳闷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坐下来之后,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小妹妹,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了解一点今天发生的情况。”他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几下墨汁,在警察局专用的审讯记录上写了几行字。
“今天的情况?很多人冲我们开枪,我们都受伤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我们。”周雨晴说着就想站起来行礼,但无奈脚踝的伤势,她只能坐在原地点头示意。连合平也点头回应。
“不用谢。我想问问你们在花月楼里面遇到了什么情况?”
“花月楼?”周雨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仿佛没听说这个地方一样,“我只看见有两个枪手举着枪对着我们,之后我就晕倒了。醒来之后就看见屋里其他人都死了,只有连长官和赵连长活下来了。没过多久花月楼突然就着火了,是赵连长带我逃出来的。”
连合平看着周雨晴的眼睛,脑子里却在琢磨她说的话:“连长官他们的安全警戒是赵阔海负责的吧?”
“对,是他负责的。”
“那他为什么会放进两个枪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冲你们开枪呢?”
“因为他派守在雅间门口的士兵去找那个李副官了。”
“除了雅间门口,花月楼里面还有卫兵吗?”
“好像没有了。”
“也就是说在他调走了花月楼里所有的卫兵之后不久,枪手就出现了对吗?”
“从时间上来说,是这样。”
“那两个枪手在花月楼里面呆了多久?”
“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得有一分钟吧。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倒在雅间里面死了。”
“你的意思是,不光花月楼里面没有卫兵,外面的卫兵听到里面传出枪声,整整一分钟都没有人去支援?”
“是啊,我也奇怪那些士兵当时都去哪了?竟然一个人都没出现。”
“我看,这个问题你得去问赵阔海了。”
听到这话,周雨晴觉得有些不对劲,开始琢磨之前自己说的话。与此同时,连合平已经将面前的纸写满了。没过一会,他就把纸转了一下,递给了她:“你看看上面的话,没有异议你就摁个手印,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周雨晴拿过纸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句话。连合平看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不识字,就说:“你要是不认字就跟我说,我给你简单念念。”
“不用,我上过学,会认字。”周雨晴语气比刚才生硬了许多,让连合平有些不舒服。过了一会,她放下纸,表情冷冷地问道:“这上面怎么写的都是他如何疏忽,失职。还特意强调他调走了所有警卫之后不久刺客就来了,好像是他和刺客串通好,故意把刺客放进来似的!”
“我上面写的可都是你的原话,没有半点虚假。”
“那你怎么不把赵阔海击毙刺客,舍命保护连长官的事写上去?这些话也绝无虚假。”
“他是警卫连长,保护长官是应该的,没什么可写的。再说,要是他不疏忽大意,会出这些事情吗?”
“会不会出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份证词,是一把砍头刀!我要是摁了手印,赵阔海绝对是必死无疑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赶紧摁,我还有事呢!”
“可赵连长应该是有功的啊!我要是摁了手印,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出了这样的事,赵阔海罪该当死。你想靠不配合我来替他开脱罪责?真是太天真了!”
周雨晴此时才彻底明白,这个叫连合平的人把自己骗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她的证词陷害赵阔海。而她也没有多想,一步步落入了他的陷阱之中。现在那份能够置赵阔海于死地的证词就在自己的手里,然而在他的眼皮底下毁掉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不要以为,你不摁手印我就没有办法。”连合平对她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但他还是不想撕破脸,“我可以让你先在这待一段时间,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只是,如果你想的时间太长,可能就不需要你摁了。”
连合平拿走了证词,准备离开审讯室,留下周雨晴一个人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不知道往哪里看。她不敢相信,之前那么多枪手没有能够伤到赵阔海,而自己的无心之言却给他挖好了坟墓。连合平离开审讯室前的几步,也许就是赵阔海生命的最后几步。若是走完了,一切可能就此结束了。
“等一下,我想通了,我听你的。”
听到这句话,已经打开门准备离开的连合平嘴角一翘,把门又关上了:
“哦,你想通了?”他回过头,把手里的证词放回桌上,把桌边上摁手印用的朱砂推到她的手边。但周雨晴却拿起了毛笔,问:“这位长官,我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可以吗?”
“这,当然可以啊。你写名字别人就知道你是认字的,这证词就更有分量了。”
周雨晴含笑点头,拿起毛笔在右下角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名字。连合平看到计划的第一步即将完成,心里松了一口气,眼睛也不再一直盯着她。然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瞬,周雨晴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用毛笔在证词纸上疯狂涂抹,恨不得涂掉每一个字!连合平一低头,看见她涂抹证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夺下她手中的毛笔扔到了墙角。然而为时已晚,证词早已被涂得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几个字了。
连合平拿起那张被墨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拿起来使劲攥成一团,好像要把纸捏碎似的。周雨晴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过了两分钟,他竟没有任何的动作。然而,就在她走神的一刹那,连合平把纸一甩,左手揪住周雨晴的衣领,直接把她提了起来。右手拔出了佩枪,枪口对准了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