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李光明朝手下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上前铐住赵阔海,但那些士兵看到他眉毛倒竖,一点也没有打算就范的意思,再加上他之前那些英雄事迹,生怕轻举妄动成了赵阔海发泄的工具,所以都不敢上前。眼看场面陷入了僵局,李光明只能转而向在场地位最高的人——赵老爷作了个揖。

“赵副会长,您在兰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估计也不希望这样的事现在就闹得满城风雨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北都那边催得急,连长官要是稍微慢点,上面肯定就直接派人来了。到那时候,不光是兰汇,整个北都省估计都得传得沸沸扬扬,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老爷没有说话,盯着面前这些人一动不动,只有旁边拂来的风把他的胡子吹得微微摆动。赵阔海扭过头,望着父亲,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迫切,对于父亲支持的迫切。因为在这种场合下,自己显然是百口莫辩的。他没有能立刻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哪怕是这种完全莫须有的指控,所以只能依靠父亲来给李光明施加压力。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被认为最有能力救他的父亲此刻沉默不言,而最没能力的周雨晴,却是截然相反。

作为整场唯一一个见识过连合安另一副面孔的人,周雨晴此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尽管她能力有限,但是作为曾经舌战连合平力挽狂澜过的人,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面对李光明,周雨晴没有任何一丝恐惧,两次要置她于死地的连合平她都没怕过,何况眼前这个马前卒呢?

“哼,李副官,您手里这份电报,是北都那边发来的吗?认定我丈夫临阵脱逃和下令逮捕的人,不会都是连合安吧?”

“夫人,我劝你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胡乱猜测,更不要给连长官栽赃!”李光明没想到她会这样发问,一时有些措手不及,语调都没有刚才那么沉稳了。

“军务上的事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我们只是在执行命令。连长官为了降低影响,让我们不首先使用武力。但如果真的有人打算抗法的话,一切后果我们概不负责。”

听到这样的话,周雨晴突然冷笑起来,面色铁青,散发出的气场把周围的宾客都给惊到了。他们诧异地望着这个刚才还秀色可餐,娇娇弱弱的新娘突然充满杀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概不负责?你们连长官还真是不遗余力啊。但我想问一句,你们说我丈夫临阵脱逃,可有半点证据?”

“再说一遍,我们只是执行命令逮捕赵阔海,他有没有临阵脱逃自然会有人去调查。如果你们再这样拖延时间,就得采取进一步措施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赵老爷虽然声音不大,但饱经沧桑的嗓音自带着一种威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他无视旁边想要扶他起来的丫鬟,自己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李光明的面前,问道:

“我给你们连长官发过请柬,他知道我们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是,他让你们在这时候把我的儿子带走,还说是临阵脱逃!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对老朽有意见,故意要针对鄙人?”

“赵副会长,我知道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得生气,但我们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能按时带赵阔海回去,连长官就得派更多人来,到时候闹得动静更大。”李光明把双手一摊,显得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还希望您劝劝您家公子配合一下。”

“配合你们?你当我不知道军法的吗?”

赵阔海突然想冲上去,被眼疾手快的仆人给拦下来,他像一头暴怒的公牛要冲出围栏似的,三四个佣人拼命阻拦都无法完全阻挡住。

“临阵脱逃,亏他连合安说得出口!连家的军法明文规定,但凡有临阵脱逃者,督战队可以直接击毙,不分军衔官职。我要是真的逃跑,怎么会活着回到这里?”

“赵阔海,你说得一点没错,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当时什么情况只有你最清楚。所以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得调查之后才能下结论。”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能调查出什么?连合安是没事情可做还是想致我于死地啊?”

周雨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们连长官,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赵老爷大喝一声,把他俩都给吓了一跳。看到父亲的眼神,两人瞬间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了。大堂里,已经有些许胆小怕事的人想趁这个时候偷偷溜出去,但却被赶了回来。其他宾客似乎也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彼此交头接耳起来,这让本来就绷紧神经的士兵更加紧张,握着手里的枪,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就在局面濒临失控的时候,赵老爷轻声问了李光明一句:

“这件事,真的没法通融吗?”

“真的不行,赵副会长。”

又是一阵沉默,在场的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们本来只是来捧商会副会长的场,结果碰上这样的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被枪口瞄着,怨气一直积累着,只待一颗火星就会彻底爆发。而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赵阔海更是想要找连合安讨个说法,周雨晴也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这时,他开口言道:

“好吧,既然是上面的命令,我也只能配合。”赵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小海,跟他们走吧。”

“什么,爹,我没有临阵脱逃,这都是冤枉……”

“行了!你有没有被冤枉上面自然会查清楚,没必要在这纠缠!”

赵阔海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选择妥协,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坐到椅子上,不再说一句话。周雨晴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光明的样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爸,求您别这样,阔海他是无辜的,这是阴谋,是阴谋!”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回去休息吧。”

“爸,爸……”

“来人!”赵老爷突然扭头冲佣人大喊一声,然后转过来盯着周雨晴说道,“把少夫人带回后院去,谁也不许让她出来!”

看到被丫鬟带走的周雨晴,李光明轻笑了一声,冲赵老爷点了点头,然后让手下士兵给赵阔海戴上铐子,押出大门,离开了赵家。宾客们也在管家的安排下,依次离去。这场婚礼,就在这样的场面下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