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两天他们姐弟几个已经把家里收拾得空无一物了,可回来之后才发现院子里突然多出了好几个箱子,还有不少的苦力在大门前搬来搬去的,那架势像是要把整个院子都给填满了。连妆都没来得及卸的周雨晴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强行从人缝里面挤过去,跑到了正堂门前。周雨馨连忙跟上去,但干活的力工却丝毫没有让路的打算,她像簸箕里的煤球似的被人推来晃去,脑袋都快晃晕了!好不容易捱到了正堂门前,却看见姐姐站在原地,盯着一个身材瘦高,戴着眼镜,穿着长衫马褂的人,右手指着那些箱子,嘴里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好意思,二姨太,突然到访,让您受惊了。”
“你,你是连家的管家?”周雨晴眼睛一亮,“你们想干什么?”
“二姨太不要紧张……”
“谁是你二姨太!我是赵阔海的妻子,赵家的儿媳妇,跟连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您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
吴管家咳嗽了两声,把手里的名单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抻了一下自己的马褂,说道:
“是这样,大少爷让我们来给您送一些新衣服和首饰,让您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试一试哪些东西喜欢,喜欢的就带过去,不喜欢的留在这,我们到时会专门派人来收拾的。”
“连合安除了这些还跟你说什么了?阔海被抓是不是他干的!”
“哎呦,二姨太,您可千万别乱说话!我只是个管家,主人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其它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他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走到周雨晴身边,耳语道,“这儿人多耳杂的,说话千万要小心,免得招来祸端。”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之前答应他,是因为阔海当时杳无音信。现在他回来了,我们才是合法夫妻,他凭什么干涉?!”
吴管家笑着摇摇头,清清嗓子,说:“大少爷之前跟我说过,由于那位赵团长触犯军法,按照现有法律,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无效了。所以,您已经不算是他的妻子了。”
“那有什么用?我们已经拜过堂了,还会稀罕你那个破证明吗?”周雨晴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把吴管家给撕碎了一样。
“这您不用担心,大少爷已经安排好了。等您进到连家之后,第二天报纸上就会有声明。上面会说您出于对临阵脱逃者的憎恨,自愿与赵阔海解除婚姻关系。这样,也算是给他们赵家一个交代,您也不用担心外面会说三道四了。”
一直站在旁边聆听的周雨馨彻底惊呆了,她不敢想象,姐姐竟然招惹上了这样一个人物,能够有通天的本事颠倒黑白!看着面前这个管家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刺耳,她都担心姐姐会不会急火攻心晕过去。可是,过了整整一分钟,周雨晴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说一句话。越来越害怕的周雨馨连忙上去搂住姐姐的肩膀,想让她发泄出来别憋在心里。吴管家看到这样的场景,轻叹了一声,然后把那份名单拿出来,放到了周雨晴身旁的箱子上。
“这是大少爷给您的所有东西,清单在这,您慢慢看。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放下礼单后,他准备绕过周雨晴到大门前看看还有多少东西没搬完。但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周雨晴突然问道:“连合安在哪?”
吴管家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停住脚步。但因为他没有听清,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您,您刚才……”
“连合安在不在公馆里?我要去见他,彻底问个明白!”
“不好意思,大少爷这几日公务繁忙,所以不能见您。况且,您那天离开公馆时已经把勋章还给大少爷了,所以我们也不会让您去那里了。”他说到这笑了一下,“不过您也不用着急,三天之后我们会派专车来接您。到时候,您就可以一直待在公馆里了,想见到大少爷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你……”
“好了,二姨太。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他们说,他们都会照办的。”
“他们?他们是谁?”
吴管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大门外面。看到所有东西都已经搬完,他没有再和周雨晴告别,坐上车就扬长而去,留下一堆箱子和两个不知所措的女孩在那里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情。下午的太阳格外得毒,周雨晴被晒得有些虚脱,身体开始微微晃动。周雨馨连忙把姐姐扶到正堂里,想要倒杯水。可当她拎起茶壶时,才想起来家里已经一点水都没有了。看到姐姐精神越来越恍惚,周雨馨想着去外面的井里打水回来给姐姐喝。可还没等她出正堂,就听见一阵刺耳的破碎声。回头一看,那个茶壶已经被打得粉碎,周雨晴脸颊泛红,身体还保持着把茶壶扔到地上的姿势,大口喘着粗气。周雨馨咽了一口唾沫,她知道,姐姐心里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连合安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他必遭天谴!”
“息怒,息怒,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周雨馨不停轻拍姐姐的后背,帮她顺气,但却被她直接躲开。周雨晴打开了话匣子,自然不会这么快关上,她接着骂道: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禽兽,端午节不用那些枪手,我就拿琵琶活活砸死他!龙飞舍命救他,却被他这样陷害,真是畜生,畜生!”
正在这时,大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穿着皮鞋的人在院子外面跑步。沉浸在愤怒当中的周雨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依然在那骂着。周雨馨感觉外面有些不对,想要出门查看一下情况。可刚到院子,就和外面的来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竟然是周雨杰!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二姐,这些箱子是怎么回事?”周雨杰问道,“大姐那边怎么了?”
“唉,一时说不清楚。看来兰汇是待不下去了。”周雨馨说道,“如果姐夫那边救不出来,你能不能安排一下,让大姐离开北都?”
“对不起,二姐,现在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