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散了场,确实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尽管连洪很少待在这个家里,但回来之后几句话便让其他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语。相比起其它大户人家妻妾成群,鸡飞狗跳的场景,连家似乎冰冷到没有人情味,一切事情都必须为军政要务让路。结婚是为了两家联合进行的联姻,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被各种利益腐蚀。这座公馆,并不像外表那样光鲜亮丽。
对于父亲的命令,连合平直到结束之后也没完全反应过来。本来他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兰汇,可现在非但不用走,还接管了兰汇的城防。望着连洪的表情,他似乎已经嗅出一点迹象。但是,散席之后,连洪却把连合安叫到了书房里而没叫他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又没有办法,只能回过头来去哄连合臻。因为比起连合安,他跟妹妹的血缘要更近一点,自然更值得拉拢。
走进书房,连合安锁上门,将窗帘拉上。他知道,父亲做任何决定都是有深层考虑的,绝不会贸然行事。让连合平回来,说明最近一定有大事发生。
“父亲,您找我单独谈,一定是又出了什么情况吧?”
“这段时间情况就没断过,你的师弟叛逃江元,这事完了吗?”
连合安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拿出自己之前的说辞,但还没开口,就被连洪伸手阻止了。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已经下令全省通缉他了。不管之前立过多大功劳,背叛咱们家的不可能有好下场!”
“可是,他已经到江元……”
“这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连洪慢慢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我要交给你,这关乎咱们家和整个北都的未来,希望你不要推辞。”
连合安看着父亲的眼神,一瞬间竟有点恍惚,他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父亲会用这种语气,近乎于请求的用词跟自己说话。之前三清失陷那次,连洪拿着鞭子,当着连合平的脸在镇守使府里痛斥他,现在竟然换了一副面孔,把连合安当成了救命稻草般对待。不过,他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很显然,连家正在面临新的风暴。
“我不会推辞的,父亲,不管什么样的任务我都可以胜任。”
“好,这我就放心了。”
连洪坐回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望着对面的连合安说:“连合平回来接管兰汇,你应该猜得到是什么意思。”
“又要开战了对吧?”
“没错,通过这次赵阔海叛逃我彻底明白,如果不彻底击败彭月生,咱们家永无宁日!”
“他确实是咱们最大的敌人,但是咱们最近屡次受挫,实在没有余力反攻了。”连合安忍不住叹了口气,“真的是窝囊!”
“你只看到了表面原因,更关键在于北荒一直没有平定,总有后顾之忧。所以,这次我准备一次解决这个问题!”
北荒,顾名思义,在北都的北方,而且十分荒凉。这里群山林立,道路崎岖,除了从西凉来的商队偶尔会为了赶时间抄近路来这,几乎不会有什么人光顾这里。不过,在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土匪。为首的钱二爷原来是跟着吴胜泰在西凉当土匪时的三当家,后来吴胜泰收了招安,两人分道扬镳,带着三千人到了北荒接着当土匪。但在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可抢的,自然就得往西凉北都这边来。吴胜泰被改编后名义上当了巡察使,实际上对这些老哥们也是网开一面,把他们喂得肥肥的。钱二爷胃口大了,人多了,就盯上了北都。两年来,他们和连家大大小小的摩擦不下上百次。而且这人似乎和彭月生商量好了,只要连家带兵南下,他一定会在北边闹事,搞得连洪头痛不已。终于,在又一次谈判破裂后,连洪失去了所有耐心,露出了杀机。
“太好了,父亲,您终于下这个决心了!”连合安眼睛里放出光芒,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这帮家伙为害北都西凉太长时间了,早就该铲除!”
“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们。”连洪的表情依然凝重,将刚刚有些活跃的空气立马冷却了下来,“虽然是土匪,但他们装备精良,人数也达到了五千以上。最关键的是,他们藏匿于大山之中,很难歼灭。所以,你率领第五师全部力量,务必彻底剿灭北荒匪患!”
“全部主力?那可是十比一的兵力对比啊!”
连合安不禁露出了笑容,他从没有打过优势如此明显的仗。以前但凡让他们兄弟去的,不是小分队渗透就是帮人解围,都是九死一生的仗。现在不仅兵力占优,还是装备最精良,最精锐的第五师。他站在书房里,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在战场上摧枯拉朽的场面了。
“让你带第五师去不是为了打个胜仗就回来要奖赏的,我要的是彻底消灭,一个人都不留!这三个月你负责组织战备训练,我会往北边安排后勤。你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围要把钱老二给围死!”
“明白,父亲,我一定不辱使命,为咱们家铲除后患!”
“哎,不用那么说,咱们剿匪也是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平安嘛。”
父子俩笑了起来,气氛总算稍微放松了一点。他们离开书桌前,开门叫下人端来两杯茶,一边喝一边望着地图上各方势力的交错。两人各抒己见,谈论地好不热络。不知不觉间,就聊到了深夜。
“合安,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派你去而不是合平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您是不是有特别的安排?”
“这段时间我看明白一个道理,除了咱们自己家人,其他人怎么也信不过。你在兰汇锻炼这几年也算涨了些本事,现在是时候给你树立一些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