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毅赶到了盐政使府,打算按照龙夫人的指示观察一下彭月生的态度。毕竟这次事发突然,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很可能会酿成无法言说的后果。然而他刚刚走进彭月生的房间里,就被突然飞来的一本书砸到了腿,疼得呲牙列嘴的,不敢出声。定睛一看,长官和赵阔海面对面站着,呼吸声重得出奇。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么一点小事你也要抓人?”彭月生质问道。
“小事?彭长官,他们可都是您的卫士啊!如今死于非命,连一个公道都得不到吗?”
“你懂什么?龙师长手下有多少人?我才有多少人?你把他儿子抓了,我都得替你去扛!”
“长官,我都是替您着想。这件事如果不了了之了,恐怕警卫连以后心气都会散了。”
“散就散了吧,我不能冒这个险!你能把龙天怎么样?他军衔职位都比你高,你属于犯上明白吗?”
“可是……”
“行了!限你三天之内把事情给我处理清楚,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赵阔海气不过,扭头看了一眼何毅,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这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发现整个屋子都是凌乱不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那两人打了一架。彭月生坐回椅子上,皱着眉头,注视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景象,阴沉着脸。
“长官,您这是何必呢?就算赵连长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您也不用这么大动肝火啊。”
“要不说他外来的就是不懂事呢,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龙天不过就是喜欢做点买卖当个游戏玩玩嘛,他非要把人家带到连部去,结果闹出人命来了!本来赔点钱大事化小就得了,他非要严惩人家,搞得不用负责任似的。”
“他才来多长时间啊,对江元的人脉关系不了解,做出这种误判情有可原。但是咱们可不能被他给带偏了,得赶紧平息事态。龙师长现在还在前线督战,万一这时候把他惹恼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这个情况的严重性。龙天是他们家的独子,从来都是十分娇惯,打骂都舍不得,更别说这种事了。真要是把爱子心切的龙老九给逼急了,整个江元没准都会面临灾难。想到了这一层,彭月生摸了摸下巴,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有道理啊,龙师长那里确实不好应付。但现在这个事情不归我控制啊,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家伙主意大得很,一副倔驴脾气,头疼得很!”
“不会吧?彭长官,他连您的命令都敢违抗了?”
“这他倒是不敢,只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还拿警卫连威胁我,说要是不了了之心就散了。我猜,他被连家扫地出门,多半跟他这套行事风格有关系。”
“估计是,我还没见过一个连长敢这么做事的,除非嫌自己命长。那彭长官,这件事上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
“算了,你把日常工作做好就行了,不用管太多。”
主动献的殷勤被彭月生熟视无睹,何毅尴尬地笑了两声,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和书籍收拾好后离开了房间。目睹了那样一场争吵,加上后来的试探,他已经了解了彭月生的态度。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赵阔海那里该怎么解决呢?
按照以往的经验,处理这种事,通常是明面上打嘴仗,私底下做交易。但是,这只是江元人的处事原则,对赵阔海这种人不一定有用。从过往的事情看,这位仁兄也不像怕硬的,只能通过说好话来解决问题了。将这个信息告知龙夫人后,他便明面上不再过问这件事,暗中窥探新的消息。
离开盐政使府后,赵阔海坐在连部里,对昨天的事情绝口不提,周围的士兵都暗自替连长捏把汗。他们在江元土生土长,十分清楚龙家的手段,要是没有提防,很容易吃大亏。但是,他们中没有人敢主动提醒,都担心自己跟着他倒霉。这时,卫兵传来的消息,有客人前来拜访。赵阔海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笔,将客人请了进来。
命令传下去没多久,一名穿着华丽的贵妇人走了进来。虽然保养得很好,但通过还是能看出这个人上了些岁数。她身上戴的珠宝璀璨夺目,和彭家的大姨太身上戴的没什么两样。见到赵阔海后,她坐下来,上下打量着,嘴唇抿得很紧。
“你就是,赵连长吧?”
“没错,夫人,敢问您是?”
“你不认识我?哦,这也难怪,咱们还没见过,但是我家犬子昨天跟你好像有一点误会。”
“哦,您是龙营长的母亲啊?失敬失敬,夫人您先等一下,我让他们给您上杯好茶。”
赵阔海站起来想离开这里,但龙夫人却直接将他拦下,没有一点犹豫:“不用了,赵连长,我来你这里不是喝茶是,是来解决问题的。”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很棘手。士兵们也很有怨言,都想讨个说法。今天上午人家的父母来我这里闹,又是哭又是喊的,我能怎么办?”
“那问题来了,你作为警卫连连长,有什么权利把小天带走呢?就算有纠纷,警察局也不是摆设,怎么就解决不了问题呢?”
“夫人,主要是那天有一家商铺是彭长官关照过的,出了事情想找人讨公道,其他人都不在,只有我有时间,就想着帮忙管一管,哪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行了,再说这个也无济于事了。”龙夫人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垂着眼皮,“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开个口吧。”
“开什么口?”
“出多少钱你肯放人?这次确实是小天做事不周,以后我会约束他的。我猜,你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吧?”
“哎呀,夫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赵阔海左手捂着脑袋,好像很头痛的样子,“警卫连说到底是彭长官的人,我只是干活的。具体怎么办,您最好还是去问彭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