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姐,你怎么了?”他觉察到周雨晴表情的异样,紧张地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你坐下吧。”周雨晴摆摆手,呼了口气,“你说的这个笑话真是够好笑的。”

“这不是笑话,这是真的!”周雨杰急得声调都变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别说是我啊,这话你说给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信的。那可是连家的大小姐,不管去哪,人家首先想到的是家人,其次是丫鬟。你本来就是合安半路派过来的,当初还跟她闹过矛盾,她怎么可能······”

“不瞒你说,姐,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就是那么跟我说的,我能听出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现在她走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假如真的要去西凉,你,你能不能······”

“能不能放你跟她去,是吗?”周雨晴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长吁短叹的,慢慢走到窗户边上,背对着自己的弟弟,“你有没有想过,我自己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吗?”

“你现在怀着他们连家的孩子,大少爷宠着你,老爷和老夫人也捧着你,没有人敢把你······”

“这些话都是连合臻教你的吧?”她回过头来,语气突然变了,“就算她说的都对,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到了西凉去,你算什么身份?吴胜泰他们是会欢迎你,还是会排斥你?”

周雨杰愣住了,他这才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连合臻是要嫁过去,当别人的媳妇的。自己到那里去,算什么呢?自古以来陪嫁的都是丫头,从没有过小伙子当陪嫁的,还是个懂枪法会武功的警卫员。真要是到了那个土匪窝里,自己活不了多久不说,没准还会连累连合臻。

“你说得对,姐姐,我刚才糊涂了,没想到这方面。可是,大小姐为什么要让我去呢?”

“要么,她是想通过让你去,来试探我的反应。要么,她就是无助到了极点,想让你跟着当个依靠。”

“让我当依靠?我只是一个警卫员而已啊!”

“你以为你只是个警卫员,但是在她心里,或许已经不是了。”周雨晴说着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眼睛看向一边,好像在幻想着什么。

“那还能是什么啊?你可别说,她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

“能不能看上你,这个事咱们说了还真不算,何况现在也不重要了。虽然吴胜泰那个儿子听说是个独眼龙,岁数还挺大,但是家世上好歹算门当户对。真要是成亲,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苦了大小姐,从此之后要受罪了。”

“姐,你说,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周雨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听出来他这句话是在问自己的感受。当初他亲眼见到赵阔海在拜堂的时候被抓走,然后自己被一步一步胁迫着进了连公馆,非常清楚这当中是怎么回事。现在连合臻也快要面临同样的境地了,他不免想通过自己这里来寻求一点所谓的“经验”。

“你问这个干什么?这跟你有关系吗?”

“不是,大小姐如果嫁给那个独眼龙,那就有关系了啊!我看你这几个月好像也适应下来了,不像最开始那么排斥,想知道你是怎么······”

“你到底是我弟弟还是她弟弟啊?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周雨晴嗔怪道,“还没怎么着呢,胳膊肘就学会往外拐了。以后要是成了家,我岂不是连外人都不如了?”

“怎么可能?要是没有你,大少爷肯定不会对我网开一面。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的。我只是好奇你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为什么······”

“这个很简单,因为他对我好啊。”

周雨杰知道,姐姐说的“他”是大少爷连合安。再结合上姐姐说话时候的表情,他突然意识到,姐姐对连合安的看法似乎已经发生了些许改变,不再像当初那么憎恨。要是他们俩真能放下芥蒂,自己也会轻松不少。

“你说,那个家伙会不会对大小姐好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运气吧。”周雨晴慢慢走回书桌边,拿起一支毛笔,准备坐下来写写字,打发一下时间。

“看运气怎么行啊?怎么说连合臻也是连家的大小姐,总不能到了那边不受待见吧?”

“少夫人还是吴胜泰家的大小姐呢,她在这受待见了吗?”

“我······”

他一时语塞,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的姐姐和往常好像不太一样,有好多话都在等着自己。以前最多只是附和两句,现在不但不附和,还处处反驳自己。不过,姐姐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没法反驳。门口处传来动静,应该是兰香快要过来了。周雨杰没有办法,只好先行离开,回去再做打算。

这个夜晚对于兰汇城里的大多数人来说稀疏平常,但对于连家的人来说,却是一个不眠之夜:连合臻望着镇守使府里破旧难堪的西跨院,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坐在那个落了灰的桌子边上,继续发着呆。要在以前,她一定会抱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公馆里面,林月淑靠在床头上,久久无法合眼。尽管碧轩几次想给她做安神汤,但她都拒绝了。对于丈夫的猜测完全正确,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女儿的脾气她是了解的,且不说以后嫁过去会不会受苦,万一要是想不开,真的做了什么傻事,自己肯定无法承受。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吴婉月,此时也难以入眠。她不知道父亲跟连家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已经决定彻底决裂。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无法决定,只能随波逐流。望着漆黑的夜空,她不禁感叹:

“难道和平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拥有,非要彼此争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