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连呼吸声都听得十分清楚。连合安看着周雨晴的脸，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他确定自己并没听错的时候，表情瞬间变得错愕起来。他不敢相信，周雨晴竟然会专门祭拜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能这么淡然地说出来，仿佛这件事是别人做的一样。
“告诉我，是谁让你祭拜她的？”
“没有人让，是我自己的想法。”
“要是这样，那我还真得对你说声感谢。”连合安舔了下嘴唇，“她的灵位还好吧？”
“还好，合安，你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今年我没有办法，只能在前线遥祭她。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亲生母亲，但是听父亲说，她是个命苦的人。尽心尽力服侍我父亲还有祖父祖母，但却死于非命。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她还活着，我们家会是什么样。”
过去这么多年，提起自己的亲生母亲，连合安还是忍不住地叹气。周雨晴坐在对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不过，连合安并没有伤感太长时间，就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没有得到答案，连忙问道：
“哎，雨晴，我刚才问你为什么说只有我能让父亲回心转意，你却说你祭拜了我的亲生母亲。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不瞒你说，连家的往事，我以前也听说过一点。那天我去祭拜的时候，看到你亲生母亲的灵位很整洁，灵牌也一尘不染，但却被放置在了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
“我知道，这是我母亲的意思。她和我亲生母亲是姐妹，但是我听说，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既然老夫人介意这个，那为什么她的灵位还会这么干净整洁呢？只有一种可能，这是指挥使的意思。”
“确实有这个可能，当初把她的灵牌放在祠堂里，就是我父亲的安排。虽然当时我母亲有点意见，但父亲态度很坚决，也就没说什么。”
“所以，我就从这上面看出来，指挥使对你的亲生母亲很在意，对你也会很在意。说实话，我也是大胆赌了一次，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当时已经没有办法了，不赌也得赌了。”
直到现在，周雨晴才彻底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即便成功了，说起来也还是心有余悸，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原来如此，不过也情有可原。不过听你的话，你好像对我们家过去的事情很了解啊？”
“没有没有，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随意吧，兰汇城里关于我们家的各种故事也算是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你这个决定，确确实实救了我妹妹。我一定得告诉她，让她好好感谢你。”
“不用了，大小姐对我挺好的。这几个月和雨杰待得特别熟络，都快成兄妹了。”
“你说什么？特别熟络？”连合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臻臻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性子了？”
“你不在的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前几天刚定下那个婚约的时候，大小姐还希望雨杰跟她一起去西凉呢。”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有机会我得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只猫头鹰从花园中掠过，发出两声鸣叫后匆匆飞走了。本就比常人更容易疲倦的周雨晴现在已经快要睁不开眼了，但出于礼貌还是得强打精神。然而，连合安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依旧还是那么精神，脸颊微微泛着红晕。
“雨晴，这次从前线回来，我也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你尽管说，没事的。”周雨晴努力睁大眼睛，以免自己不知不觉睡过去。
“这几个月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在前线的每一天，我都希望能早点胜利，然后回到兰汇，继续像以前一样当着镇守使，住在这个公馆里。只是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也想我啊？”
“想，怎么会不想呢？”她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我还想让你看到孩子出生呢。”
“争取吧，我也想那时候在你身边。不然的话，我还得揪着心，你也不踏实。”
周雨晴浅笑了一下。
“对了，刚才提出让你妹妹去糊弄吴胜泰，你好像很反对的样子。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妹妹说不好，被吴胜泰抓住破绽，对她会有危险······”
“不是的，合安，她真的没那个能力。”周雨晴像是如梦初醒般，连忙解释起来，“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三思，不然的话真容易······”
“现在没那个时间了，就看白天这一下子了。不过我相信，吴胜泰不敢在兰汇太过撒野，真动起手来，他们肯定不是对手。好了，你赶紧休息吧，我还要养精蓄锐呢。”
“聊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累呢。”
“说不累是假的，只不过话没说完不敢休息罢了。这次回来得匆忙，有些话必须抓紧说，不满就没机会了。”
连合安站起来，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茶后，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周雨晴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走过去将门关严，只感觉心里一团乱麻。她不知道雨馨这次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更不知道能否平安回来。相比起计划，她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安全地离开兰汇，好好在北都上她的学。连家这潭水实在是太深了，绝不能让自己家的所有人都趟进来，否则一旦出事，就是灭顶之灾。
天蒙蒙亮，兰香就按照老夫人的指令，去那个客栈寻找周雨馨。当她来到公馆，听说要让自己假扮算命的，谎称大小姐的生辰八字跟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少爷不合，周雨馨第一反应是在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一个女学生去做。然而，她得到的，却是林月淑笃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