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你作为指挥使的亲生儿子,怎么着也是自己人,不可能这么不留情面。”
“哼,他心里只有我大哥,根本就看不上我!”连合平忍不住苦笑起来,“我搞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也没做过什么错事,也立过功劳,怎么父亲就······”
“这很正常,四弟,谁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啊?”张文鹏拿过旁边的茶杯,刚想喝,发现里面根本没水,只能放回桌上,接着说,“我跟你一样在家里都是当老二的,我爹对我们哥几个也做不到一视同仁。不过我们家倒是和你们相反,特别疼老四,老大就惨了。”
说起自己的家事,张文鹏还特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像是在拉家常。不过连合平却没有这个心情,几个时辰前的场景还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根本挥散不去。可是,即便心里有万分的委屈,他又不敢在这个人面前有太多的表露。毕竟,这家人已经图穷匕见了,自己表现出的情绪肯定会被他们加以利用。
“多余的我也不想再提了,反正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我这里了。这封信也拿回去,我不会收。”他将桌上的信按住,轻轻一推,送到了张文鹏的面前。
“再考虑一下呗,反正你也说了,你父亲不信任你。况且,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何必这么铁了心忠于他呢?”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张文鹏拿起信封,一边打开一边问,“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到北都去了一趟?”
“北都?我没事干嘛去那里······”
“因为你想告发我们,却又不敢直说,所以希望指挥使拒绝我爹的要求,提防我爹,对吧?”
说到这里,连合平的脸色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自己前往北都的事是绝对秘密的,连于大海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至于心里的想法,就更是无人知晓了。然而,张文鹏却仿佛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了自己的行踪和想法,不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样。而且,指挥使根本不相信你的说辞,把你大骂一通。所以我才会这么晚来兰汇找你。”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趁我们父子不和的时候离间我们,真是歹毒啊!”
“恕我直言,四弟,你们家里的这些关系,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谁和谁走得近,谁和谁有过节,大家私下里都有谈论。你和指挥使之间,根本不需要别人离间。”
“所以,你是过来嘲笑我的?”
“咱们是把兄弟,我嘲笑你干什么?”张文鹏探过身子,拍拍他的肩膀,“我是在替你鸣不平。你和连合安都是指挥使的亲生儿子,就算一碗水端不平,也不应该这么厚此薄彼!这要是搁在其它人家,早就打散了!”
这样的话的确很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但这并不能动摇连合平的意志。他摆摆手,撤了一下肩膀躲开张文鹏的手,说:
“大哥,我敬你年长,但也请你尊重一下我。我们家内部什么关系,怎么处理,不用其他人操心。就算你为我打抱不平,也用不着这么刻意。”
看到他根本不领情,张文鹏的笑容僵在脸上,眉头紧锁,抱怨道:“我好心为你说话,怎么反过来这么看我?以后要是这样,可就没人对你好了。”
“你这种好,四弟承受不起。只要以后别来找我,四弟就感激不尽了。”
还没等张文鹏再有解释,连合平就站起来,呼唤卫兵准备送客。张文鹏知道,自己再多做言语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更加引起对方厌恶,还不如早点离开,留下四弟一个人慢慢思考。毕竟,自己这边是有好几套方案的。
送走了这位大哥,连合平终于无法承受身体的劳累,瘫倒在椅子上。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结果被自己的家人怀疑,责骂。在父亲的心里,甚至还不如一个包藏祸心的部下。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不然怎么会如此不受待见?连合安身上流的血那么肮脏卑劣,结果却得到父亲的钟爱。桩桩件件加在一起,让他几近绝望。但不管怎样,他知道自己是连家的血脉,不能做出背叛宗庙的事来。
回到公馆里,他准备简单吃些东西,然后回去休息。然而,刚一进门,连合平就发现公馆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吴管家和丫鬟们守着一桌菜战战兢兢,主人们却一个都没来。望着渐渐凉掉的菜肴,连合平忍不住上前询问。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人用餐呢?”
“别提了,二少爷,又吵起来了。”吴管家摇头叹气道。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吵起来呢?”
吴管家看了身后的丫鬟们一眼,苦笑一声,然后向连合平娓娓道来······
随着周雨晴分娩的日子渐渐临近,连公馆也开始紧张筹备起来。上次大操大办还是十年前太夫人离世的时候,这次的喜事必须得重视起来。关于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大家倒并没有特别在意。毕竟这个家族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添丁进口了,能有下一代已经实属幸运。不过,在一些细节上,每个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由于林月淑不喜欢圣约翰医院里面的气味,而且信不过洋医生,所以她希望在分娩当天,找几个产婆在公馆里接生。然而吴婉月却觉得那些产婆不靠谱,万一有点什么情况不会处理,所以希望把周雨晴送到医院里去。至于兰香,就更反对在公馆里了。她十分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坚决不能让林月琪的悲剧在二姨太身上重演。连合臻本来不赞同母亲,但出于对兰香的憎恨,又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上。几个人毫不退让,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