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脸上一红,自己也不过是占了一个先知便宜,知道榣山对长琴的重要意义,却不曾想,居然不过寥寥数语就让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却是素女妄言了,还望殿下见谅。”面对长琴这般真诚的话语,云锦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长琴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怎的,云锦总觉得那笑容加深了不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从外表就能看出其内心的愉悦。
“素女便是这太过拘谨一点甚为不好,长琴既出此语,便是真心将素女引为知己,怎想在这一点上你却偏要我挑明了说,那殿下二字实在是生分得教人伤心。”直接省略了敬称开始称呼名字,到最后又成了“你我”,长琴这番作为却真真是把云锦给吓到了。
抬眼看到长琴仍是眼中带笑,但那周身的气势却让人无处可逃,云锦总觉得自己现在有种面对日后的欧阳少恭的感觉。明明,面前人的风骨气度没什么改变呐。
云锦也知道长琴是因为自己对他刚才发出的友好信号接收不良而导致心情不悦,也怪自己因为太过惊讶而有些闪神,否则也不至于听不出长琴话中的意思。不过不论如何,太子长琴总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迎上长琴的目光,似是无奈却又颇有些随意地开口唤道:“长琴。我只是有些意外。”
唇边笑意渐深,“的确是长琴唐突了,只是素女如此知我,想必也明白,若是你我二人继续执于虚礼,未免落了下乘。”
云锦苦笑,“经长琴这么一说,我便是想说自己受了惊吓怕也是不行的了。”说罢,便先行笑出了声。不同于平日波澜不惊的标准化微笑,虽仍是抿唇一笑,但眼角的笑意却无疑让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素女还是这般笑起来才显得真实,平日里虽是礼数周全,却总有种雾里看花之感。”既然已经建立了初步的良好关系,长琴在话题选择和语气上也是随意了不少。
“长琴与素女又有何不同?虽说今日我观长琴与平日并无不同,却总觉得方才温文有理的背后却有着绵里藏针、咄咄逼人的气势,而现在……”云锦稍稍停顿:“我却是能猜到,长琴现下心情定是要比平日明朗不少。”
“那是自然,能得一知己已是极为不易,而今又与知音同游榣山,身边更无旁人惊扰,自然是喜不自胜。”两人绝口不提洪崖境中的风起云涌,心下明白对方必然是同自己一般厌烦那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的。
两人边欣赏榣山风光,边聊些音律上的心得,却不想被远处传来的一阵清音打断了。
云锦心下疑惑,榣山是长琴的地盘,却不知又是何人在如此偏僻处抚琴。转头看向长琴,却见其双眉微蹙,想来也是颇为不解。
顺着琴音寻去,却见在榣山茂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地藏着一张古琴。
长琴上前仔细端详了半晌才道:“此琴似是天地孕育而出的灵物,不仅颇具灵性,更是音色上佳,纵使长琴现今已能幻化出原身,却也仍是不由自主地被此琴吸引。”
云锦笑道:“方才琴音不断,引你我二人来此,想来是为寻主所致,然现下却静默无声,想来也已是认长琴为主,何不将此琴取走,留于此处,未免太过暴敛天物,如此,长琴也不必遗憾。”
长琴不语,双手覆上琴弦,流泻出一曲琴音,带着古琴一贯的古朴中正之音,却又多了通透明澈之意。
注意到周围花草树木都活跃了起来,似是为这一曲而欢欣,云锦忽得灵光一现,这,不会是,那一张著名的五十弦琴吧?
曲终,长琴抬头道:“今次却是天道垂青,长琴才得以得此灵物,只是此琴出世,怕是要徒生是非了。”
云锦不答,等着长琴继续说下去。
“此琴灵异非常,更是能随抚琴人心意变化而引动天地之威,欢则天晴地朗,悲则日晕月暗,若是五十弦齐奏,则万物凋零,天地重归混沌。稍有不慎,只怕……”长琴眉间紧锁,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却不想手中之琴仿佛感应到长琴心中担忧一般,忽然间起了变化,转瞬之间,便已成为长琴原身凤来的样式。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异常惊讶,本以为对此琴评价已是甚高,不想竟仍是低估了它的通灵程度。如此一来,恐怕便是三皇亲至,也看不出半分端倪,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长琴得此至宝却是要小心使用了,若是被有心人得知,怕是真要引人猜忌。”那个“人”是指谁,便是云锦不说,长琴心下也明白。
“素女不必太过担心,长琴省的。得此琴相助,也不过是多一分实力,若是真要让天地重回混沌,却绝非长琴所愿。而今此琴又无需长琴费心掩饰,只要我二人不说,怕也不会有人得知。”
“素女明白,长琴也知我并非多舌之人,不必过分挂心于此。”
长琴勾唇一笑:“如此,便作为你我二人共同保守的秘密了。”顿了顿又笑道:“长琴的身家性命可都托付与你了。”
云锦扬眉:“定然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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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祝融也算是应付完了榣山访客,还了榣山原本的清净,于是便亲自到娲皇宫来接长琴。在榣山一游回来后两人也不曾再出过娲皇宫,但每日相对抚琴却也并不无聊,反倒是更为亲近不少。虽说二人都有些相见恨晚,意犹未尽之感,但长琴毕竟不可能久居与娲皇宫,便也只能约下另寻空暇时间再聊。
长琴离开后,云锦又回到了原本的轮班生活。从前不觉得,在过了几天轻松日子之后便觉得怎么都适应不过来这种缺少知音的生活。好在云锦想起了之前所定下的计划,想着要找个时间把剑的问题处理好。
之前不出娲皇宫的时候,只想着如何把自己的院子用阵法包得严严实实的,让别人看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不曾想过,如果想让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洪崖境外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云锦要抢的是天地间第一把剑的名额,天劫是绝对不可能被藏起来的,不论跑到什么深山老林去恐怕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云锦仍然记得当时仓颉造出字的时候,天地为之色变的情形,当时若无三皇相助,只怕别说是字,便是仓颉自己都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虽然剑和字在重要性上没法相提并论,不至于全世界都能看到,但自己铸剑之地定会有异象发生。于是,如何选择一块“宝地”变成了摆在云锦面前的难题。
思来想去,云锦终于定下了前往东海一行的计划。
******我是小锦儿偷溜出去的分割线******
寻了个空闲日子,向女娲报备一声,请了个长假,云锦便带上了所有铸剑所需工具去库房领了材料,跑到了归墟,也是别称为东海漩涡的地方。
之所以选择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女娲无意之中曾提过一句,归墟之中环境恶劣,又有天然形成的阵法,既能阻隔外人窥视,进入其中之人若是实力不足,也是难以逃脱。便是以三皇实力,虽能自由进出其中,但对那种地方也无甚好感。揣摩着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日后伏羲认为需要思过千年百年的人才会都集中在那里。
云锦对这个能阻隔所有人窥探的地方十分满意,虽然有些危险,但也无疑是考验自身实力的好地方。反正自己向女娲请的是少则几月,多则几十年的修行长假,女娲也看在自己几千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放宽了限度,那么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更何况云锦也隐隐有些预感,恐怕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来做自己的事了,伏羲也准备得够久了,即使神仙可以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期限再延长十倍百倍的,算算日子再结合伏羲的性子,估计也就在自己休假完以后就要出事了。
进入了归墟,才对什么叫环境恶劣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入目便是一片灰蒙蒙的遮挡了视线,超过身前三米之处便基本看不清了,地上寸草不生,坑坑洼洼的也在意料之中,但地上白骨、骨灰之多却是云锦所不曾料到的。毕竟现在能到达归墟的必然是神仙无疑,凡人现在创造力太低,连出海的实力都没有,更不用说来到归墟了。由此可见,在归墟之中死去的神绝对是难以数计的,粗略估计一下,只怕是比洪崖境中的神更多。
更糟糕的是,云锦在不久以后发现归墟竟是无时无刻不在吸收自己身体中的灵力。若不是云锦因为一贯地收敛自身实力,从而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恐怕要过很久才能发现不对,而那些死在这里的神仙毫无疑问大多都是死于灵力衰竭。毕竟在归墟之中天地灵气的吸收和提取太过困难,不仅仅是灵气稀薄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如此稀薄的灵力竟然也在归墟特殊的磁场之下变得极为暴躁和具有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