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已得了聚魂的办法,云锦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接下来便只要找到长琴剩下的二魂三魄就好,只是天下之大,人数之多,却不知他究竟会渡魂到何人身上,只能漫无目的地随便走走,希望自己和长琴的缘法不至于浅薄到要到千年后他成了欧阳少恭才能再见。至于焚寂,却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强抢的,就算再怎么着急,至少也要等女娲神力削弱以后才能动手。
想起长琴似是在衡山的一个山洞中刻下了大部分记忆以防自己终有一天会忘记,云锦便决定去衡山找找看,就算找不到长琴,能找到那个山洞也是好的。
没有用御剑之法,一边赶路一边注意着有没有龙渊部族的人,虽说大部分龙渊人已经跟随女娲离开,但是仍有不少落单或是不愿归顺女娲的人分散在人界。从云锦下界至今,基本上也已清理掉不少龙渊族人,剩下的那些,不是藏得太好,就是伪装得如常人一般。云锦也不在意,反正只要有人用魂魄铸剑,总会有大动静的,到时再杀也不迟,也就不费心去找了,毕竟,不论如何,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长琴。
行至衡山脚下,云锦略作停顿,便如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开始询问当地人是否见过长琴的踪迹。
“这位大爷,可曾见过一位能称得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男子?”云锦不可能知道长琴每次渡魂时的样子,只能知道那周身谦柔温文的气质是绝不会改变的,无法描述长相的问法虽然让寻人过程变得越发艰难,却终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姑娘是在寻人?”被云锦拦下的大爷有些疑惑。“世上温文尔雅的男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姑娘这样一问,可是为难老朽了。”
“我虽不知自己所寻之人的长相,却是知道,他便如诗经·淇奥中所描述的一般高雅博闻。”云锦也知道这样的说法要让人给自己指条明路实在太难,何况失望多次,现在也只能碰运气了。
“姑娘是要找意中人?恕老朽直言,老朽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淇奥中的君子恐怕不是这世上所能找到的。姑娘这般强求可不是件好事。”说到最后,却是带上了些说教的意味。
云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只得道:“无妨,我知道他一定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等我,所以,我也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他为止。”看着面前的大爷摇头叹气,云锦只能视而不见地继续道:“只是希望,若是大爷见到了他,一定要告诉他,有人在等他。”
重重地叹了口气,大爷应道:“好吧,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若是见到姑娘所说之人,老朽也好转达。”
“锦瑟。”云锦笑道,掩去了眼中抑郁之色。我曾说过,云锦之名只告知你一人知晓。如今,化名为锦瑟,却不知,你是否能明白其中深意,是否还记得你我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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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细细翻遍了衡山,山洞是找到了几个,可是却没有一个是刻了字的。云锦心下稍叹,本就不知那些字究竟是在长琴第几次渡魂时刻下的,如今找不到,却也不是特别奇怪,只是心中的失落却越发的明显了。
收拾收拾心情,也不再执着于此。世上还有不少地方没有去找过,死守在衡山虽然也是一个办法,却终究只能让心里堵得慌。一旦空下来什么都不做,心里的绝望便只能铺天盖地地涌上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找点事做做,让自己没时间去东想西想。
只不过,有的时候,想遇见的人不能相见,不曾关心的事却意料之外地撞了上来。
才离开衡山没几日,便在暂时的落脚处听说当地有人曾师从龙渊学习铸剑之法。云锦面上不显,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儿去他们说的姒父所在之处看看,龙渊的铸剑之法不能留,云锦现在一想到这是害长琴魂魄分离的原因,就止不住地显出杀意。就算那个姒父不是龙渊族人,云锦也不打算让他继续活下去。
不曾惊动任何人,潜入了姒父的居所,却听得隐隐有人声传来。向着唯一有活人气息的地方寻去,刚到门口,便听得一句:“红玉永不言悔。”
红玉?云锦皱眉,莫非古剑·红玉便是这个姒父打造的?不过,红玉是不是成了剑灵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凉凉地笑笑,伸手推门而入。
“姒父?”见面前的男子点头,云锦确定了自己没找错人。“曾经在龙渊学习铸剑之法?”肯定的语气说明了云锦绝对不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会杀错人,只是想让对方一会儿能死得明白一点而已。
“不错。姑娘擅入此处,却不知有何见教?”虽知来者不善,却仍一脸镇定。
云锦慢条斯理地取出承影,道:“龙渊族人我见一个杀一个,而龙渊铸剑之法,绝不能继续流传下去。你,可是做好上路的准备了?”
“你!”面前的两人显然都有些惊讶,不仅仅是对云锦的话,更多的,却是对承影有形无影、只能看见剑柄的意外。
“姒父先生虽然师从龙渊,却绝不会草菅人命,滥用此法残害无辜之人,姑娘又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红玉匆忙回神开口道。却不知真是为了帮姒父说话,还是因为自己所求可能失败而据理力争了。
“绝不会?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什么事打破了这个绝不会呢?”云锦笑得毫无温度。从前的自己也认为自己绝不会妄动兵刃,如今却不也是杀人像踩死蚂蚁一样一点都不在乎吗?
红玉一噎,说不出话来。未来之事确是无人可以知晓,自己不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求人把自己做成剑灵吗?只是,却仍然坚定道:“我相信姒父先生。”
云锦没有接话,抬眼去看姒父,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微一沉吟,姒父开口道:“却不知姑娘与龙渊有何冤仇?还是说,姑娘只为替□□道便要杀光一切与龙渊有关之人?”
“杀光一切与龙渊有关之人?”慢慢重复了一遍,云锦脸色一变:“那也难解我心头之恨!龙渊以禁法残害我此生唯一的重要之人,令他不得转世,再难相见!如此仇怨,我怎会轻易放过龙渊!怎能让龙渊禁法继续流传!替□□道?天道不仁,我何必替它办事!怪只怪你运气不好,被我找到,不然说不得还能多活些日子。”
姒父闭目不言,片刻才叹了口气道:“我早年在龙渊学习之时便已做了那有违天道的罪人,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
“姒父先生!”红玉惊呼。
“红玉先前的请求便只能作废了,想来,天道也不愿我再造杀孽,才有此一事。”
“再造杀孽?”云锦笑笑:“方才似乎还有人说你不会残害无辜之人呢。”
“此事与姒父先生无关。”见姒父不欲解释,红玉开口道:“是红玉求姒父先生将自己铸成剑灵,并非先生……”
“哦?”云锦打断道。“我还是初次听说有活人竟会愿意经受魂魄分离之苦,成为剑灵的呢。莫非,是想要求长生之法不成?”
“红玉从未如此想过,只是希望能成为剑灵,杀尽仇人。”
“杀尽仇人?”云锦皱眉:“无法报仇是自己没本事,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方法简直是可笑!更何况,区区剑灵,若是无主又能成何大事?便是有主再言报仇,那还不是假借他人之手!”说到最后却是越发不耐,自己便是没本事才会没办法帮长琴,没办法拿到焚寂,没办法找到长琴剩下的二魂三魄。更可笑的是,自己连找人求助的人选也没有。
红玉默然,却是仍然不曾改变心意:“姑娘说的不错,红玉确实是技不如人,因而为了报仇而不得不做出如此选择。只是姑娘既然也有如此仇恨,必然知道若是大仇无法得报,心中又会有怎样的怨愤、懊恼与自责。请姑娘看在红玉同病相怜的份上,饶过姒父先生一命,成全红玉的决心!”
“你的大仇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龙渊人是不是死光,禁法是否失传,至于你,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身据血海深仇者也不少,我能一个个管过来吗?有这点时间,还不如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再说。”
姒父终是开口道:“既然如此,不知姑娘能否宽限几日?待我完成了红玉的心愿,再……”
“呵。我可没时间陪你拖时间,若是废话说完了,这便上路吧。”说罢,抬手便欲将承影劈下。
铮铮两声,发出了刀剑相斩的声响。云锦一惊,却见襄恒显出身形拦下了自己。“你要阻我?”不能认主的剑就是这点不好,永远不能凭自己的心意控制,可始祖剑又不能扔下不管,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而且,云锦想不出襄恒一定要帮他们的理由。
“之前我不曾阻止你杀龙渊之人,也是因为他们确实罪有应得,如今姒父已然悔过,又自言愿意一死了结过去,如今只是宽限几日,仙子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襄恒。”云锦眼神暗了暗:“你最好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简直是笑话,襄恒自己莫非会后悔创出禁法,后悔杀那么多人?这一切都是襄恒多搞出来的事,之前因为有求于他而不曾找他算账,难道现在他以为能破坏自己想做的事?
“我需要确定一下龙渊禁法是否有所改变,仙子也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吧?”襄恒在相处不久之后也知道了云锦眼里只有太子长琴一个人,如果要想让她改变主意,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威胁我?”云锦怒道。
“仙子过虑了。我不过是想把聚魂的成功率提高一些罢了。何况偶尔做些善事也有助于积德啊。”
“提高成功率?”云锦讽刺地一笑,不再看襄恒,转头对姒父道:“不如这样吧,我就给你一些时间把这小姑娘铸成剑灵,只是过后,你的灵魂必须经历血涂之阵,成为我的实验品!”至于襄恒的积德一说,不论是襄恒本人还是自己恐怕都是不屑一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