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号人同住在一栋大平层里,对门是贵城文工团,侧对面是新城,再往左边的拐角是北城文工团,还有其他的文工团,林曼没多加注意。
合寝的第一晚,想来是不适应的,但明天一早就要去北城文工团等待宣布淘汰赛的规则,她们即使认床,也要硬睡下去。
临睡之前,林曼有见到几个面熟的人,比如周婕口中的继姐陈丹亦,田小云口中的第一名邓灵雨。
邓灵雨还是一如既往地耀眼,恭维她的人也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连澡盆都要身边人来拿。而那个人,恰好是陈丹亦。
林曼倒是免费看了场好戏。只能说,这北城文工团并没有比惠城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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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林曼几人吃了早饭,就马不停蹄地往北城最大的排练厅集合了。
一百多号人挤在同一间排练厅,林曼等人进去的时候差点找不到位置,好在的是,有助理叫她们站到惠城的划分区域里。
杜文穗是总领舞,站在第一个,打后是连冰冰,周婕,蔡芳玲,林曼和章桃桃。
左边是贵城文工团,右边是新城和北城文工团。
总教员陶小琴看着乌压压的人头,轻咳了几声,表示不耐烦。
眼力见好的教员们立马安排助理们叫她们安静下来。副教员崔海拿着一个小纸箱,塞给各个文工团的负责人。
领队助理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本轮淘汰赛的规则是道具比试,即半命题试炼。道具共有五种,每个文工团一人一种道具,至多每团不超过同两种,抓阄抓到同一种的,视为互相比试。道具签数各自有30名,每30进4,也就是说,最终会有20人进入到半决赛。”
“五种道具分别是,伞,手绢,剑,鼓锣和扇子。开始抽吧。”
话毕,一百多号人立即如煮开的水,沸腾起来。
小助理们也不认为她们能闹出个什?么动静,要是真有,吃亏被取消资格的也是各个省城文工团的舞蹈演员。他们把小纸箱一一递到文工团,挨个抽。轮到惠城文工团的时候,几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先从杜文穗开始,最后才到章桃桃。
林曼抽到的是剑。
杜文穗抽的是扇子,和连冰冰一起,蔡芳玲是伞,章桃桃是手绢,而周婕是鼓锣。
几人攥紧了手中的阄,等着助理一一上前记录。等待组队宣布。
最终等到的结果?是,林曼和陈丹亦一组,连冰冰,杜文穗则和邓灵雨一组,蔡芳玲单人,其他的,就没有林曼脸熟的了。
章桃桃看到是手绢,脸色都称不上究竟是好还是坏。手绢有什?么好跳的,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也不怪她不高兴,在这几样道具里面,最简单的就是扇子,伞和剑了,其次则是她抽的手绢和周婕的锣鼓。
林曼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安抚。
总助理说了,抽到对应道具的舞蹈演员得去相应的排练厅。正好剑和扇子是一起的,分开之后,偌大的排练厅里面,林曼认识的就只剩下杜文穗,连冰冰,和北城文工团的陈丹亦,邓灵雨两人。
陈丹亦和邓灵雨这两个,一个是去年舞技交流大会的第四,另外一个是第一名,30人进4,惠城文工团的女舞蹈演员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排练厅很大,大得足以两队把音乐调到最大声,都不会影响对方丝毫进度。
北城的果?真不一样。
没有去管杜文穗和连冰冰会如何,林曼拿起这次的道具——剑,细细地品着。剑自然是假的,但为了逼真一点,林曼用手摸了摸,发?现是可以将人的肌肤弄流血的,前提是故意的话。
剑身大概有一尺五,剑柄上的红穗和银铜钱叮个铃铛响,舞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林曼挺满意的,没有抽错道具。之前在文工团练过刀剑舞,但那是赤手空刃,和真拿着剑可完全不同。
距离淘汰赛只剩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想练好这把剑,也不容易。
队形是按照排名来站的,30人,一行?6人,一列5个,很不巧,林曼是最后一行?的最后一个。而陈丹亦则在最前排,与她丝毫产生不了纠葛。
当然,她这个站最后的,也没有人会瞧得起她。
教员是崔海,年纪大概三十?五上下,体?型微胖,面相敦实,脸上挂着几层肥膘,显然是文工团的伙食太好,亦或者吃红烧肉吃撑了。
他是五个队伍里面算和蔼的一位,林曼都打听过了,只要放宽心学,准没错。
崔海的第一课是学会如何拿剑。
要想舞剑,必先能让它听你的话。不然,舞出去,也只是平添笑柄。
于是,整个上午,剑队的女舞蹈演员们都在学如何出剑,收剑,双手同持还是单握。大冬天的,她们这些人都为了学剑,都能累出来汗,更别说女兵里面还混淆了两个男兵蛋子。都是省城文工团推荐的名额,不分男女,只是恰好惠城文工团的名额都是女生罢了。
林曼站在最后排,说实话,不太能看得清教员的动作,幸好男教员很体?恤她们这些后排的,怕跟不上动作,后两遍会让前面两排和后面两排互换,轮着学。
整个上午下来,林曼很快跟上了动作,不仅如此,对面的女教员陶小琴过来探班,和崔海讨论的时候,崔海还夸奖了林曼一句,说她有舞剑有江湖气。这句话听在剑队的女舞蹈演员们耳边,又是心中一刺。
林曼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个剑,等表演的时候再大展身手。但是有竞争的地方必有矛盾,人世向来如此,文工团便是一道缩影,只不过多与少的问题罢了。
到点下课,崔海把上午教的都复习了一遍,再通知她们下午要学什么之后,就放她们去食堂了。
路过隔壁扇子队的时候,林曼还看到后排的一些女舞蹈演员们因为看不到动作,有些甚至跟不上。
林曼皱了皱眉,没有管。毕竟杜文穗和连冰冰都在前排。
她在排练厅门口等了一会,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惠城文工团的几人又聚集在了一起。
几人口头约定好的,说每次的饭点都要在一起吃饭,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好一起跟着解决,切勿个人行事。
林曼都一一应了好。
问题是,出岔子的不是她,而是隔壁的扇子队。
那些跟不上动作的里面,其中就有连冰冰。连冰冰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跟不上动作,尽管去年也是这样,还因此被杜文穗赶了出去,但没想到她今年做全了准备还是这样。
因为舞扇子的时候跟别的女舞蹈演员们错开了动作,导致连冰冰练舞的时候会不时地扯到前面女兵的头发,或者刮到后面的腰。一套扇子舞下来,连冰冰几乎把前后都得罪了。
于是便有看不顺眼她的。
邓灵雨气红了脸,双颊鼓起,如同一个涨气的河豚,圆眼还带着微微的红,“你到底会不会啊?”
她的声音是如黄鹂般清脆的,语调还有几分娇气,在偌大的排练厅里显得较为入耳。
邓灵雨是北城文工团的宝,少?数真正有天赋的女舞蹈演员,陶小琴原本想发作,一见到是她出了问题,立即京剧大变脸,黑弧线的眼里也带了几分人情味:“怎么了灵雨?”
这边的崔海也跟着叫停了音乐,略微担忧地走过这边。
按道理来说,是不至于让两位教员出面的,但在北城文工团的人都知道,邓灵雨这个人娇,从小在干部家庭长大,不止是脾气性格娇,连做事也娇,如果?没有给出一个说法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教员们都很讨厌这样的舞蹈演员,但奈何邓灵雨太过于有灵气,他们平日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更是有无数的同届女兵们为其鞍前马后,使得邓灵雨成为了一个除了练舞,生活都几乎不能自理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给出解决办法,邓灵雨是不会继续排练的。
娇,是除了跳舞之外其他都娇。
邓灵雨接住几根要掉的头发,质问连冰冰:“我头发都被你扯掉了一小撮!”
连冰冰实在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她在惠城文工团也横惯了,但这里是北城的地盘,而且大家也不想惹事。连冰冰只好垂眼把头埋得低,小小声地跟邓灵雨道了声对不起。
这个样子是林曼没有见过的,倒是风水轮流转,总算转到了连冰冰头上。
杜文穗是惠城文工团的总领舞,心中自有一杆秤,她快速地上前将连冰冰扯到身后,话也说的官方:“我替我们文工团的人给你说句对不起,冰冰她不是有意的,不然我跟她换个位置,回去再和她磨了舞蹈,保证明天不会干扰到各位。”
听到这话,邓灵雨的河豚脸才终于消了几分,但嘴还是撅得如壶嘴一样高,生怕让人看不出来她不开心。
陶小琴温和地讲:“灵雨,这事就这么过了,安心排练啊。”
她撇头看向连冰冰,有些不耐烦:“是惠城来的?地方小的人应该有大志气,舞不好好练,专门为了这点小事扰乱集体?氛围,届时我可是要向你们领导汇报的。”
连冰冰的唇都被吓白了。
见状,陶小琴缓了缓脸色:“你到最边上站着吧,下不为例。”
连冰冰只敢点头,不敢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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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点时分,连冰冰跟林曼等人会合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答答的,没有生气,连喝口青菜汤都会走神,把勺子掉在地上。
林曼默默地帮她把勺子捡起。
蔡芳玲也听说了,开始劝连冰冰:“冰冰,没有关系的,不过是没有练好,晚上加练……”
谁知道连冰冰一听,眼都红了:“什?么叫没有关系?!陶小琴可是主评委,她都对我有意见,我还留在这做什?么,还不如早点卷铺盖走人算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沉默。
林曼没想到这都可以牵连到她身上。
连冰冰拿着铁勺指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对林曼非常不满:“你当时在排练厅为什么不帮我!都是惠城的人,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林曼睨了眼她,把这口汤喝完,开始对着那双失了智的眼睛讲道:“你自己没有跳好,关我什?么事?再说了,杜文穗已经帮你了,我出面有什?么意义?好说好歹你都是几大A角之一,连个扇子舞都学不会,叫人怎么帮你。再不济,连冰冰,你怕是忘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没有害你已经算好了,帮你,你怕是在做梦?”
连冰冰“腾”地站起身:“你!!!”
林曼抬眼看着她,一点都不心虚:“嗯?我怎么了?”
连冰冰被她那副样子气着了,丢下饭盒就气冲冲地跑,连个招呼都不跟她们打。
见状,林曼“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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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的时候,连冰冰不知道跑哪了,估计是去散心了。
澡堂的使用是有隐形规定的,尽管大家不说,但默认了某个时间段是哪个文工团使用。
七点到七点半这段时间就是惠城文工团的地盘。
林曼凑巧忘了拿扎头发?的皮圈,半路从澡堂折返回寝室拿。
她懒散地披着一头发,习惯了这样走路,也不管别的文工团女兵是不是对她有意见,准备推开寝室门。
恰好,碰上了刚刚没在一起吃饭的周婕。
林曼脚步一顿。
周婕做贼心虚地四处乱瞟,拿着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的药粉,对着林曼的水壶投放着。
林曼实在想不出她和周婕有什?么怨,也不想玩那些小把戏。
在周婕几乎惊恐的目光下,林曼踢开了门,倚在墙边,懒洋洋地问道:
“哦豁,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周同志给我买好吃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婕未必是坏的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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