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尉迟眉心陡然一凛,球杆自两指之间打出,白球横扫而去,借力打力接连撞球,直接将桌面上剩余的球全部落入球袋,陆初北看得高高挑起眉毛。
杨烔目瞪口呆,由衷地“哇”了一声。
尉总就是尉总,一个兴趣爱好都能练到专业水平,一杆清场,职业水准啊。
尉迟玩够了似的,将球杆随手丢给服务生,走到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威士忌。
打量他比死海还要平静的脸色,陆初北摇了摇头,劝道:“老话说,人死不能复生,已经过去这么久,该放下了。”
“我没有放不下。”尉迟说。
“那你为什么跟艾尔诺家走那么近?”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陆初北和他这么多年兄弟,他有什么资产他大概还是清楚的,那些公司表面看起来跟他没有关系,但幕后BOSS就是他,这一年半来,他没少用这些公司和艾尔诺往来,已经纠缠得很深了。
尉迟只说:“自然为了欧洲的市场。”
陆初北挑眉,是吗?
尉迟轻摇酒杯,听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响声,不发一言。
他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疏离,只是以前好歹有一层温文尔雅的表象,乍一看还会觉得很平易近人,而这一年多来,他……要说变了,也没变,尉氏集团发展迅速,但没有对哪个同行动刀动枪,大家都是良性竞争,他还是那个口口称赞的“儒商”,可要说没变,也变了,就比方说现在,明明大家坐在一起玩,他周身却有一层真空的屏障,谁都进不去似的。
陆初北见他不太想多聊这个,便转了话题:“尉氏和尔东的合作,是你主动,还是陈家主动?”
尉迟抬眸:“怎么?”
“陈景衔护短,在他看来,你是害死他弟弟妹妹的罪魁祸首,他不针对你就算了,怎么还会跟你合作?”陆初北存着提防的心,“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尉迟跟他碰了一下杯:“是我提出。”
陆初北很意外。
“南欧市场,单凭尉氏没办法彻底开发它的价值,需要对海上贸易有丰富经验的合作伙伴,放眼国内,陈家无出其右,游轮的合作是试水,之后看情况再加深合作。”尉迟一口饮完,冰镇过的酒液入口,一路冻到心底。
话虽如此,陆初北还是皱眉:“你不怕陈景衔趁机公报私仇?”
尉迟不以为意:“陈景衔大刀阔斧砍掉二房和三房,是清静痛快了,但二房三房临走前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还带走了一个核心团队,他现在也需要尉氏来扶他一把,不会自取灭亡的。”
见他心里有打算,陆初北就不多话了。
喝了几杯,时候不早了,尉迟还要去老宅,便放下酒杯起身,服务员马上取来他的风衣,为他穿上。
他微微侧头,光影勾勒出他鼻梁到下颚的弧线,清冷而优越:“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我需要陈家,陈家需要我,这就够了,至于其他,他有本事,那就来吧。”
他走后,陆初北才去跟杨烔他们玩台球,随手抓了一把防滑粉擦了擦,然后俯身瞄准白球。
咚——
一杆打出,也是个漂亮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