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花花大少痞子攻
半夜时寒风呼啸，枯叶飘落在阁楼小小的天窗上，遮住了顾书言最后一片星空。
顾书言躺回床上，扫兴地想着，未来的好几天都看不见太阳和星星了。
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近两周，每天面对四面墙，唯一的娱乐是看报纸。要不是每天有人定时送餐，他几乎要以为，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
那些人也不是每天都会送报纸过来，他们只会挑与顾家有利益往来的报导给他读。偶尔两三天没有新东西看，顾书言就会受到更大的精神折磨。
为了不发疯，他只有翻阅从前的报纸，甚至一字一句地背诵文章。
顾书言知道，顾舒颜经历过的事情，一定比自己痛苦千百倍。
正如日记里所说的那样，顾家夫妇该死。
顾书言又一次拿出日记本，倚在床上翻看。伴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字迹变得诡谲嶙峋起来，每一笔都像刻在肉上的刀子。
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窜心头，哪怕阁楼上暖气充足，也抵御不了心底的惊惧。
顾书言合上日记本，喃喃自语：“我不会走上他的老路……不会的……”
在焦虑的情绪中，顾书言又陷入浅眠，直到被脚步声惊醒。
顾书言看见，让人扫兴的早餐又从门下塞进来。餐盘上放着一碗燕麦牛奶粥，几颗蜂蜜拌树莓，还有两片夹着黄油的面包。
“寡淡。”
在这种饮食结构下，顾书言非但打不起精神来闹事，连脑子都快生锈了。
每当这时候，他最想念的莫过于夏容彬亲手烤的甜点。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再尝一尝他做的巧克力布朗尼。
顾书言倚在门边，郁闷地拨弄燕麦粥，又忽然看见碗筷下还有一个信封。
他诧异极了，打开一看，发现是某人的全套个人资料。
“叶凡，23岁，当红流量明星，巨富之子。”
“其家族主要资产源自于地产业，由于叶凡意外爆红，近几年来，其父母有意开拓娱乐行业为副产业。”
“叶凡本人有意投资综艺，正与顾先生与顾太太洽谈中……”
顾书言读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他们送来资料的意图。
门外，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帮忙？”
是顾先生的声音。
顾书言坐在地上没吱声，但手心已经捏皱了信封。
顾太太适时说：“如果你愿意配合，生意谈成之后，我们会考虑缩短禁闭时间。”
顾先生又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尊重你的决定。”
顾太太接话威胁：“但我保证，一年之内，你别想走出来！”
他们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直接把顾书言逗笑了。
门外，顾家夫妇听闻笑声，脸色阴沉得吓人。顾太太厉声责问他，为什么发笑。
顾书言起身，隔着格栅看向他们：“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们也不用一唱一和威胁我。”
说话间，他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会去的。”
就算逃不走，至少借机走出去透透气。再被关下去，他真要发疯了。
门外的人心满意足地离开，顾书言重新翻看资料。
信封里还附送了一张照片，是叶凡的全身照。
他的鼻梁比滑梯还直挺，配上总含着坏笑的眼和薄而锋利的唇，活脱脱一个情场浪子。
这种长相要特色有特色，要帅气有帅气，能红成顶流再正常不过。
顾书言弹了弹照片，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这个叶凡的人设，他听妹妹说过，就是个浑身痞气的花花大少。
也正是这个人，一手策划出报复计划，把假千金丢给外国老头做金丝雀。
顾书言万万没想到，他一心想避开的人，一个个主动找上门来。
看起来，他未来的路越走越窄，前途堪忧啊。
带着满腹惆怅和郁闷，顾书言又熬过一整天，翌日早晨收到一套衣服。
“裙子？？？”
顾书言揉了揉眼，发现不是幻觉，心里只有一句话——老子特么是男人！
他们送来的是一套高定礼服，深蓝色渐变的裙摆间镶满了碎钻。在阁楼简陋的灯光下，火彩已经称得上美轮美奂。要是出现在宴会厅里的水晶灯下，根本不敢想象它的华丽和仙气。
这条星空一样的裙子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但唯独不是顾书言的。
顾书言满脸复杂地看着长裙，在保命和撕毁之间反复横跳。
虽然很羞耻，虽然极度不甘心，但他仍想活下去。
还是那句话，只有活着，才能看见希望的曙光。
傍晚时分，半山庄园再次举行酒会。俱乐部里衣香鬓影，灯红酒绿，来的都是名流富豪。
顾家人到场时，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顾书言在保镖的跟随上走进大厅，他裹着一件云朵似的皮草外套，镶满碎钻的深蓝渐变裙摆在脚下摇曳。
“顾舒颜回来了？”
“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顾舒颜？他可真好看呐！”
“要是你们不说，我还以为这是哪家新带进名利场的名媛呢。”
“听说了吗，沈老先生瘫痪和顾舒颜有关。”
“如果这是真的，现在沈烨也回国了，能放过他？”
“等着吧，有好戏看啰~”
…………
大家窃窃私语，都知道不久前，顾家的儿子离奇失踪。而今天，他又令人意外地出现了。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为了迎合某些人的特殊癖好，穿上女装谈生意来了。
在顶级造型师的精心打造下，顾书言的女装一点也不违和。
这一回，造型师并没有故意遮掩他的男性特质，而是把五官的精致感放大到极致。这样一来，两种性别的特质在他身上碰撞、爆发，带来既矛盾又和谐的中性之美。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书言身上，或是惊奇，或是讽刺，或是赞叹。
没有一个人能否认，在女装版顾书言现身的那一刻，带来了极具冲击性的惊艳感。
“穿成这样，他还真豁得出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陡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刻薄极了。
顾书言表面上毫无反应，径直朝VIP包间走，但内心深处早就羞耻到不行。
现在，如果找到个地缝，他会毫不犹豫地往里面钻。
在受到全场注目礼的那一刻，他就在心里默默扎沈烨的小人。要不是这家伙，他现在该在瑞士滑雪。
当然，罪魁祸首当属他的亲妹妹。是打游戏不香，还是追剧不舒服，她为什么要写狗血小说！这种小说卖得出去？
顾书言跟着顾家夫妇穿过人群，来到贵宾室。
这里曾是他吓瘫沈老色胚的地方，灯光依旧昏黄而暧丿昧。
能走进这道门的人，身份与气度都远胜外面那群好事者。至少在顾书言走进来那一刻，里面的人只是相继望过来，波澜不惊地举杯问候。
花花大少叶凡换了一身正装，背后倚沙发，大长腿搁在茶几上，俨然等候多时。
顾家夫妇走到他身旁，他也不起身，只是笑着问候一声：“终于来了。”
可在看见顾书言的瞬间，他莫名怔了一怔，流里流气的表情都收敛了几分。
顾书言也在打量他，不动声色地判断出他的来头。
看得出来，这个叶凡是真正的富家子弟。他手里握着别人难以企及的钱和权，所以见了谁都不怵，也懒得跟地位不及自己的人虚与委蛇。
这种人顾书言从前见多了，看起来是个混账，实际上比谁都精明。
总而言之，不好对付。
“叶凡先生您好，久仰大名。”顾书言主动握手。
“顾舒颜是吧？我也久仰你的大名。”叶凡握住他的手，笑容渐深，“你本事很大，竟然把沈家老头子伺候成了偏瘫。”
这话一说出来，会客室里陷入冗长的沉默与尴尬。顾家夫妇的脸色不太好，几度欲言又止。
顾书言强忍一巴掌扇飞他的冲动，笑着说：“叶少别开玩笑，聪明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如果他叶凡聪明，就该立刻闭嘴。
叶凡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顾书言敢这么说话。
“是啊，那些都是造谣。”
顾家夫妇都是人精，连忙顺着顾书言的话头打圆场，又是倒酒，又是引荐。
好一通寒暄陪笑之后，终于把沈老先生偏瘫的事情揭过去。
近来，叶凡有意投资一部综艺节目，故意把消息透露出来。顾家夫妇觉得有利可图，希望分一杯羹。
今晚把顾书言放出来，也正是为谈成这笔生意。
他们开了香槟谈生意，顾书言不想插话，坐在沙发最角落摆弄高脚杯。
叶凡时不时望过来，眼神在他身上流连几秒，又飞速收回。
顾书言察觉后，主动朝他举杯致意。
与此同时，外面的酒会大厅里，又发生一阵动荡与骚乱。
水晶灯落在沈烨身上，仿佛成为他的专属打光。
全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许多年轻男女直接看愣住了神。但当沈烨扫视而来时，他们又纷纷避闪，压根不敢撞上目光。
沈烨足够英俊，但满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把野桃花、烂桃花都掐灭在胚胎里。
“这就是沈烨吗，看得人腿发软。”
“他不是挺洁身自好的吗，怎么也往这里跑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叫子承父业~”
“话说，顾的儿子在哪里？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陪叶凡谈生意去了。”
“咦？我没听错吧？那个大明星叶凡？叶凡不是沈烨的……”
…………
沈烨蓦然驻足，望向议论顾书言和叶凡的人。
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让八卦的人猛地一惊，洒了杯里的红酒。
“他也在？”
沈烨径直走向通往贵宾室的走廊。
今晚，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