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锅粥的关系
“按住他。”
“沈烨，你就是个畜生！”
“叶凡，按住他，我有话要问。”
顾书言抄起靠垫砸过去，却见沈烨侧身躲过。反倒叶凡闪避不及，正中面门。
叶凡本不想听从沈烨的话，现在被砸急了眼，真把顾书言按倒在沙发上。
顾书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攻相争的狗血剧情，明明就该是攻打破头，或者情敌变情人。总而言之，这两个畜生不该一致针对他！
顾书言质问叶凡：“你凭什么听他的话？”
叶凡一怔，下意识放松按着人的手：“对啊，凭什么？”
顾书言抓住机会，一拳砸中叶凡鼻梁，把他揍了个眼冒金星。
顾书言跳起来就跑，却被沈烨拽住长裙肩带，直接丢回沙发上。金贵的高定礼服断了肩带，可是谁都无暇顾及。
“咳咳咳……”顾书言落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弹了弹。
沈烨下手很重，要不是沙发足够宽厚松软，他的肋骨又该裂上好几根。
沈烨唾弃叶凡：“真是没用。”
叶凡扯松了领带走过来，重新按住顾书言，嘴里还不忘嘲讽：“小叔叔，您辈分大，本事更大。”
因为信息量太大，顾书言惊愕到忘记挣扎。
叶凡喊沈烨小叔叔？
叶凡是沈烨他侄儿？
原来还有这一茬！
难怪沈烨现身的时候，贵宾室里的人都流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顾书言再一次认识到，在狗血剧情面前，自己就是个弟弟。
沈烨也扯松领带，露出印着浅浅齿痕的喉结。这是被顾书言咬的，半个月过去，暧丿昧的痕迹仍未散去。
他坐在玻璃茶几上，摆出一副人前少见的随意姿态。他的随意中透露着一丝丝矜贵，看起来受过良好教养，实则又并非正人君子。
顾书言见了，只想骂一句——好大一只禽兽！
沈烨才稍微俯身，他就本能地后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出于某种原由，叶凡开口说情：“姓顾的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不出任何事情。”
沈烨闻言，注视着顾书言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但竟然真的没有继续为难他。
顾书言却没心思庆幸：“你们在说什么？”
沈烨和叶凡默契地互望一眼，谁都没开口，隐瞒了瑞士之行背后的计划。
可是他们越这样，顾书言就越能感知到阴谋的气息。
叶凡竟在这时候松手：“你走吧。”
顾书言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叶凡已经说明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沈烨也没有理由再强留。
叶凡催促他：“大美人，你要是现在不走，马上可就走不了了。”
“我和小沈总血气方刚，如果改变主意，联手对你做什么，你吃得消吗？”
叶凡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在断了的肩带，又徘徊在平直的锁骨上。
肩带是刚才动手的时候，被沈烨扯断的。
女装就算了，还被人扯坏了裙子按在沙发上摩擦。顾书言惊觉，原来自己已经狼狈到了极点。
说不清是愤怒更多，还是羞耻更重，他手忙脚乱地拽住断开的半边肩带，低着头就往门外跑。
沈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站住。”
随后，一件西服外套朝他丢过来，刚好落在怀里。外套是沈烨的，顾书言抱在怀里，有些手足无措。
沈烨没再说话，先一步走出套房，和他擦肩而过。
叶凡快步跟上去，出门前不忘叮嘱：“穿好了再出去。”
他们走后，顾书言望着狼藉的沙发和茶几，委屈和愤懑一同涌上心头。
这群人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
顾书言在现实世界做了20年阔少，怎么也不会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套房里有酒柜，顾书言从里面挑出一支最贵的红酒，开了瓶塞，藏在西服下。
走廊里，叶凡一路小跑，跟上沈烨的步伐。
叶凡坏笑着试探：“你好像挺关心他，居然把自己的衣服丢过去。”
沈烨没有应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叶凡无奈，只有说明话：“你可别打他的主意。说句真心话，我对他有那么点儿想法……”
话没说完，一记眼刀已经杀到。叶凡一噎，吞掉没说完的半句话。
沈烨继续前行，脸上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情。至于刚才那一记眼神，仿佛是他本性中惯有的锐利。
叶凡摸不准他的心思，又试探着说：“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我小叔叔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哪能瞧上这种地方的人？至于我嘛，年轻人不讲究——”
沈烨再度驻足，打断他的话：“给他一件衣服，是为了保全我们的脸面。”
言下之意是，他沈烨丢不起这个人。
叶凡了然地点头：“你可别后悔。你不要这个大美人，我可就上手了。”
“只要让顾家夫妇多赚点钱，他们能把儿子打包成礼物给我拆。”
沈烨几不可查地蹙了蹙，说出两个字：“闭嘴。”
叶凡做了一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无奈闭嘴。
就在这时，顾书言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小沈总，我该敬您一杯。”顾书言的声音里含着凉意。
沈烨回身的瞬间，红酒泼面而来。
酒水沿着下颔淌落，染红衣领和肩头，湿漉漉的感觉实在很糟糕。
沈烨罕见地愣住，大约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
叶凡才要制止乱局，又见顾书言走过来，用剩下的半瓶红酒给他也洗了把脸。
他眨了眨眼，也懵在了当场。
顾书言丢开酒瓶，畅快地说：“是你们先欺人太甚。”
顾书言无意招惹沈烨，但也绝不能忍受无故的欺侮。
他又不是假千金顾舒颜，从没有做过坏事，凭什么要被这群畜生折腾？
骚乱引来无数人围观，还有其他套房里的宾客推开门探头探脑。
服务生们惊呼成一片，手忙脚乱地给小沈总和叶少递纸巾、赔礼道歉。
顾家夫妇问询赶来，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先带走顾书言。
顾书言路过沈烨身边，故意问：“这是特意为您挑的拉斐，小沈总喜欢吗？”
沈烨抹去脸颊上最后的酒渍，深邃的目光里，怒气逼人。
顾书言仍会发怵，但又忍不住发笑。
高高在上的人不会轻易发怒，更不屑于和不对等的人对峙。他能挑衅地沈烨动怒，本事可比叶凡和顾家夫妇大多了。
不过，今晚沈烨和顾家夫妇都丢了面子，他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保镖推了推顾书言后背，提醒他是时候离开了。
顾书言敛去笑容，穿过围观人群。
出门时，冬日的寒风袭来，冷得直钻骨髓。他不禁裹紧了宽大的西服外套，忽然嗅到淡而沉重的木质香调。
顾书言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沈烨的脸——足够英俊逼人，又足以令人生惧。
车辆启动，去往顾家夫妇的别墅。顾书言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陷入对未来的沉思。
另一边，俱乐部里，顾家夫妇赔着笑脸一再道歉，请沈烨和叶凡都去换一身干净衣服。
助理在一刻钟之内买到了合身的衣服，分别是沈烨和叶凡的尺码。
叶凡先一步洗澡，换完干净衣服，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真没想到，顾家儿子既有脾气，也有骨气。”回想刚才，叶凡不禁又气又笑，“不把他弄上手，我还真就不罢休了。”
沈烨穿着浴袍走过来，夺过他叼着的烟，按灭在烟灰缸。
沈烨一向讨厌点燃的烟，厌恶到多看一眼都无法忍受。
叶凡脸色微变，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了……”
沈烨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这是深藏在心底的裂纹，沈烨不愿触碰。叶凡自觉地闭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痛处。
叶凡主动换话题，又说起顾书言：“沈烨，别刁难人家了。”
沈烨正背着身换衣服，扣纽扣的手顿住：“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我觉得，是我们不对在先。”叶凡坦言，“我今晚跟你呛声，一半是因为看上了那小子，一半是气你擅作主张把人丢回顾家。”
沈烨毫无悔意，反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才见一面就迷住了花花大少，沈烨讥讽地想着，顾家的儿子没有辜负那对夫妇的栽培。
沈烨穿戴整齐，出门前，最后一次警告叶凡：“不要坏事。我想，你也不希望看见沈鸣庭上位。”
沈鸣庭，沈烨同父异母的弟弟，比沈烨更得父亲喜爱。这么多年来，沈顾两家秘密生意的背后，总有他出谋划策的身影。
连沈烨都不知道的生意，他却能插手，实在令人忌惮。
所以，沈老先生病重入院后，沈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得沈鸣庭远走国外。
但沈鸣庭又怎么会甘心一辈子窝在海外？他一定会找机会反扑。
这里面的种种事情，沈烨和叶凡都心知肚明。
叶凡靠在沙发上没动，重新点燃一根烟，冲着他的背影说：“只要你别跟我抢人，保准坏不了事儿。”
这句话只换来沈烨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