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为何每个老攻都那么憔悴
僵持的场面下,气压都低了好几度。除了沈烨和夏容彬,其余人都憋出一身冷汗。
顾书言依旧很焦虑,担心夏容彬救不了场,反倒得罪沈烨。
“我受叶凡所托,过来接书言离开。”
夏容彬站在沈烨跟前,目光不躲不闪,面带礼节性的笑容,气场竟不落下风。
沈烨坦言:“我不想放人。”
夏容彬笑容依旧,态度不卑不亢:“书言年纪轻,说话做事容易冲动。他要是冒犯了小沈总,我替他赔礼道歉。”
沈烨回应夏容彬的话,反而看向顾书言。他的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嘲弄和不屑。
顾书言被这种眼神刺痛,又想起“名著论”,委屈又愤怒地红了眼。
他含怒瞪回去,四目相对的瞬间,竟让沈烨微微蹙眉。
沈烨微妙地走了神,想起叶凡也曾反复强调过,顾书言不是“那种人”。
不过,几秒过后,他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那种人”,又会是哪种人?
顾家儿子的名声早就烂了,就算换名为“顾书言”,也洗不干净从前的脏事。
沈烨问他:“顾书言,有这么多人为你伏低做小、不顾一切,你一定很自豪吧?”
顾书言气得声音都在打颤,但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坚定:“不,一点都不。”
如果有的选,他一定远远地离开这群人,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下去。
顾书言看着沈烨,神情也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坚定。
“小沈总,我们单独谈谈吧。”
僵持不下时,夏容彬突然开口,看向休息室。
沈烨思索几秒,最终点头。
他们谈了很久,大约1小时过去,还没有走出来。
紧闭的门扉后,气氛正胶着。
夏容彬撕破了一贯的温和,露出凛冽的锋芒:“你威胁我。”
沈烨深邃的眼底,烧着一团暗火:“彼此啊。”
交谈之后,沈烨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叶凡的“重要搭档”,也才明白他来头不小。
夏容彬用叶凡做挡箭牌要挟沈烨,沈烨则用顾书言反制。这样一来,局面僵持不下,事情也变得有趣多了。
沈烨问:“顾书言靠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破坏计划的可能性。他是顾家的人,真的能彻底脱离原生家庭吗?”
夏容彬说:“书言一直在努力摆脱他们,我可以保证,他绝不会坏了我们的事情。”
对此,沈烨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摆脱他们,搭上叶凡,继续过名利双收的好日子——算盘打得真好。”
夏容彬连连摇头,又说:“如果你坚持认为,他接近叶凡是因为贪恋名利,那就跟我打个赌吧。”
沈烨诧异地轻扬眉宇,忽然来了兴趣,请他说下去。
夏容彬再度展露笑颜,却不像往常那样温柔明净,反而隐含着诡秘的意味。
另一边,顾书言被人放开,正惴惴不安地坐在一旁。
他望着休息室紧闭的门扉,等得越久,越为夏容彬担心。他还以为夏容彬是靠小生意过活的人,得罪不起沈烨。
“不行……”
顾书言走向休息室,却被沈烨的助理拦在门外。
助理和老板如出一辙,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不爽:“如果你闯进去的话,小沈总会不高兴的。”
一想到沈烨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顾书言就头皮发麻。
的确不应该打搅里面的人,但是夏容彬还在里面……
顾书言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我已经得罪过沈烨很多回,不在乎再多一件事。”
他突然动手揍了助理,紧接着,撞向休息室的门。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一瞬间,沈烨带来的人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顾书言撞进了门。
“沈烨,你冲着我来吧。”顾书言捂住刚撞完实木门板的肩头,疼得直抽气,“让夏容彬走。”
沈烨惊讶于顾书言的“讲义气”,短暂的沉默过后,倏然低笑。看起来,他的心情不错,被顾书言逗笑了。
顾书言实在看不懂这个人,满头雾水,甚至很想吐槽。
难道说,书里的霸总除了耍威风,就是毫无逻辑?这家伙能活到最后,全靠作者偏爱,有男主光环加持吧?!
夏容彬适时打圆场:“书言,我们可以走了。”
好消息突然到来,顾书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走?去哪里?”
夏容彬回答:“小沈总同意放行了。”
顾书言不敢置信地看向沈烨。
沈烨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外,果真没再刁难任何人。到了门前,他突然在驻足,深深打量顾书言一眼。
顾书言心里发慌,就像画框里的蝴蝶一样,被一记眼神钉在原地。
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伴随着深邃目光的打量,一个声音回响在顾书言脑海里。
直到他坐上了夏容彬的车,安全地走在大街上,仍旧魂不守舍。
夏容彬悄悄看向他:“书言,你还好吗?”
顾书言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论谁被沈烨一通恐吓,状态都不会太好。顾书言这种,还算胆量大的。
夏容彬无声叹出一口气,满心愧疚。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他绝不会带顾书言去瑞士。
冗长的沉默来袭,车里的气氛一度抵达冰点。
过了一会儿,顾书言心情好转,主动开口:“刚才,你跟沈烨说了什么?他今天打定主意要修理我,你用什么办法劝住了?”
夏容彬善于用温柔的笑容掩饰一切,他只是说,拿叶凡威胁住了沈烨。
然而,顾书言试过这个办法,结果完全威胁不到沈烨。没道理夏容彬一出马,就搞定了他。
面对质疑,夏容彬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我告诉他,叶凡知道他们沈家不能说的生意。以叶凡的脾气,为了护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能说的生意?”顾书言来了精神,眼睛冒绿光,“能跟我说说吗?”
“我猜的。”夏容彬无奈得表示,“你也知道,家世越大,不可告人的秘密越多。”
顾书言失望至极:“还以为能掌握沈烨的黑料。”
夏容彬笑容凝滞,认真而郑重地叮嘱他:“就算真的有得知这些事情的机会,你也不能听。沈烨那种人,心肠又硬又狠,不会对你手软。”
顾书言点了点头,连道明白。
沈烨手段硬、心肠狠,他全都领教过了。要是他真的挖出什么黑料,还不得被禽兽分尸?
算了,保命要紧。
夏容彬安慰他:“叶凡很快就会回来……他一回来,你就安全了。”
顾书言顿了顿,迟疑片刻才又说话:“以后不要为我冒险了,好不好?”
夏容彬却说:“不好。”
顾书言着急了,语气变得急切:“你不能卷入这件事情。”
夏容彬皱眉:“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顾书言认真地回答:“因为你是好人。”
“好人就该平平安安的。”
顾书言说话时,眼里有星星。
夏容彬恍惚失神,不敢对面顾书言生辉的双眼。
如果他也算一个真正的好人,又怎么会把顾书言推回深渊?
在这一刻,夏容彬愧疚到了极致。
“你也会平安的。”夏容彬再度抬眼看向他,笑容仿佛暖阳,“书言,你一定能离开这里,幸福地生活下去。”
顾书言还以为这是祝福:“那是,我肯定能逃离这里,找到自己的幸福。”
车里的气氛终于好转,他们怀着希望,开向远方。
夏容彬领着顾书言回家,下厨做甜点招待他。
时间还早,足够顾书言度过几小时安稳宁静的时光。不过,他要在顾家夫妇发现之前赶回去。
之前逃跑失败的教训告诉他,这件事只能慢慢谋划。
厨房里,料理机嗡嗡作响。顾书言站在玻璃门外凝望夏容彬忙碌的背影,片刻之后走了进去。
他挽起袖子说:“帅大叔,你说过的,要教会我做甜品。”
夏容彬当然记得从前的承诺,只不过,他没料到顾书言还有心情学:“怎么想起这件事了?”
顾书言好奇地摆弄和面机,仿佛拿到一个新奇的玩具:“我仔细考虑过,等将来逃出去了,就开一家甜品店。”
“只要二十来平的小店就好,前面是甜品吧台,放一排椅子;至于后面,就是我的工作室和休息室。”
他边笑边说,言辞间满满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这份期待里含着他的坚韧与倔强,还有蓬勃热烈的生命力。
就在这一刻,夏容彬终于明白,叶凡为什么总说,喜欢顾书言身上的拗和犟。
料理台边,第一次下厨的顾书言糊得满手是面,正可怜巴巴地求救。
夏容彬唇畔漾开笑容:“我教你。”
顾书言是一个笨拙的徒弟,手忙脚乱地招呼着面团,连鼻尖沾上面粉都没察觉。夏容彬想替他擦一擦,却又克制地放弃,只是把湿巾递过来。
顾书言不解地看向夏容彬,仍没意识到脸上有面粉。
夏容彬故意用玩笑打岔,隔空点了点他的鼻尖:“像花猫。”
夏容凝望着他,神情专注又温柔,像一汪温泉水。
顾书言有些招架不住,试了好几次,才抽出一张湿巾。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耳尖悄悄红了。
莫名暧昧的氛围下,他无法专心做事,磕磕绊绊半小时,烤出一块外焦内生的海绵蛋糕胚。
顾书言发出一声长叹:“我就说,我和厨房犯冲。”
夏容彬看到失败的作品,第一反应是安慰失落的小学徒:“新手摸不透烤箱温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把烤蛋糕当成开盲盒吧,或许下一次,惊喜就找上门来了。”
这样还是真是新奇的比喻。
顾书言笑逐颜开,却在短短一瞬过后,又笑容渐散。他落寞地垂眸:“下一次‘开盲盒’,该等到什么时候呢?”
他说完话,下意识看向手表。距离出门已经3小时,再磨蹭下去,顾家夫妇就该发现夏容彬了。
顾书言匆匆道别,拒绝夏容彬开车送一程的提议,孤身离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夏容彬喃喃低语:“不会太久的……书言,我一定帮你离开这里。”
他到回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独自品尝愧疚的苦果。
他把脸深深埋入掌心,就如同坠入黑暗。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夏容彬不敢置信地飞奔过去。
“书言——”
门后,是季可可。
季可可满脸惊喜地朝里面张望:“书言哥回来了吗?几个月没见上面,我可想死他了!”
夏容彬努力敛去落寞的神情,勉强笑了笑:“没有。”
季可可看向厨房做坏的蛋糕胚,情绪也低落起来:“他今天回来过吧?”
夏容彬点了点头:“回来了……但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