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不做白莲花
晚餐时分,季可可走出校园，驱车来到?别墅区。
凭他的财力，原本不可能全款买下名车与?别墅。但是，他和顾先生等人做的人肉生意,足以让他富得流油。
上?次栽赃的事情没能害死沈烨,季可可至今觉得可惜。
最近又有内部消息称,沈鸣庭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决，最终死在了公海。在他死后,国际刑警又着手调查他的生意和资产。
对此,季可可也觉得大块人形。
他在事后才知?道,沈鸣庭动顾书言。还好有消息传来，顾书言安然无恙。否则，他会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现在,沈鸣庭那条线算是毁了，生意也做不成了。但在最近的一年?里,季可可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他从不考虑这么做是否正确,只渴望变得比从前强大，被?所有人羡慕、拥戴,甚至是惧怕。
别墅地下室,半人高的铁笼里蜷缩着一名少年?。他拥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像蔚蓝的天空。
季可可的沈烨透过笼子?落在少年?的身上?,化作扭曲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想要?吞噬他。
少年?惧怕地后缩，用满布伤痕的手臂抱住膝盖。他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一颗半熟不熟的果子?般诱人采摘。
不过，季可可对这种金发?碧眼美少年?没什么兴趣。虽然壁画上?的天使大多这种模样,但季可可欣赏不来这种一张白纸似的纯洁美少年?。
但是喜爱这一款的外国佬大有人在，早在几?个?月前，顾先生开在国外的拍卖场就预订了这种风格的货物。季可可的人手找了好久，才在近几?天找到?最优质的一个?。
季可可看着失去反抗意志的少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后天晚上?装车送过去前，注意检查集装箱里的气压，别把他活活憋死。”
毕竟，想要?找到?另一名完全符合要?求且同样漂亮的少年?，是一个?艰巨的任物。
就在这时，有人送来他日常社交用的手机。季可可一看备注，唇畔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他离开地下室，反锁书房之后，才接通电话：“书言哥，怎么有空找我？”
电话那头，顾书言的声音很虚弱：“可可，你爸爸出事了……”
季可可颇为?惊喜地扬了扬眉宇，说话时却在佯装担忧：“怎么回事？他不是在疗养院吗？医生说他还有醒来的希望！”
顾书言的声音里，已经染上?哭腔：“他走了……去天堂寻找他的小风去了……”
顿时，季可可高悬的心终于落地。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顾书言又说：“葬礼定在后天，你会来爱尔兰吗？”
后天……
考虑到?后天还有一笔重要?的生意，季可可有些犹豫：“后天学校有活动，我可能抽不开身。书言哥，葬礼可以推后1到?2天吗？”
他很想见顾书言，但生意也很重要?。
电话里，顾书言似乎也在犹豫，良久没说话。
季可可又说起违心话：“我很想送爸爸最后一程，也很想见到?你，可是……”
“可可，我很需要?你。”倏然间，顾书言打断他的话，“你和夏容彬是我唯一的亲人，失去他之后，我只有你了。”
这一席话恍如一颗糖，竟然甜翻了早就不再单纯的季可可。
书言哥的世界里，终于只有他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我被?沈鸣庭绑架过。”为?了博取他的信任，顾书言继续说，“一周前，我才逃出来。”
“可可，我真的很害怕，很需要?一个?人陪伴在我的身边。”
季可可握着电话，无声地扬起笑脸。他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在，终于等到?了。
“书言哥，你放心，我后天就来陪你。”
这里的生意已经很成熟，也有令人放心的手下。季可可决定，今晚安排好一切，搭乘明天下午的飞机赶到?爱尔兰。
这么做有些不理智，但只要?一想到?顾书言需要?他，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高兴之余，季可可还不忘安慰电话那边的人：“书言哥，你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顾书言回应：“好，我们后天见。”
片刻后，顾书言挂断了电话，面色渐冷。
后天，顾先生开在国外的拍卖场营业前，就会有国际刑警冲进去抓个?人赃并获。
至于季可可，顾书言负责引诱他来到?爱尔兰，夏容彬负责将其?绳之以法。
第?二天早晨，季可可发?来搭乘的航班。
降落时间比拍卖时间早了20个?小时，一旦季可可遭到?逮捕，顾先生就会收到?消息隐藏行迹。
考虑到?种种问题，夏容彬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
这样一来，周旋的任务就落到?了顾书言头上?。夏容彬有些担心，但顾书言执意亲自上?场。
为?了做戏做全套，顾书言想在疗养院找个?僻静的地方搭灵堂。但这事情不吉利，他不能向沈烨的朋友开口。
思前想后，顾书言拨通了小周的电话。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如果没有猜错，沈烨早该转醒了
小周接到?顾书言的打来的电话，又惊讶，又欣喜。他告诉顾书言，小沈总的身体好得飞快，昨天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顾书言听闻消息，终于安心。这些日子?里，他一直惦记着沈烨，却又找不到?理由打电话问好。
这种别扭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描述，仿佛他不跟沈烨保持距离的话，就走到?了禁区里。
很快，电话交到?了沈烨的手上?。
“你在哪里？”
他的嗓音低低的，不可否认，很好听。
顾书言走神?了一瞬，心头莫名恍惚。
沈烨听不到?回应，声音里染上?担忧的意味：“你在哪里，是不是又遇到?了危险？”
顾书言这才回过神?：“我在爱尔兰。”
这一回，轮到?沈烨陷入沉默。人在爱尔兰，就意味着奔向了夏容彬的怀抱。
顾书言不想他误会，连忙说出他们的行动计划。
沈烨闻言，音色都冷了三分：“顾书言，你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
才从沈鸣庭手上?逃出来几?天，他就又去招惹顾先生和季可可？
一想到?这事情大概率和夏容彬有关，沈烨心里的火便熊熊燃烧起来：“立刻回来。”
然而，现在的顾书言哪能乖乖听话：“不，我要?了结这些事情。季可可和顾先生都是潜在的威胁，迟早有一天还会找上?我。”
沈烨认真地告诉他：“我完全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些后顾之忧。你只需要?……只需要?远远地躲开所有麻烦，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好。”
的确可以这么做，但顾书言更想靠自己的双手解决问题。
沈烨很担心，但又无可奈何。最后，他把一切都怪在夏容彬身上?。
当然，谁都知?道，这是嫉妒的本能反应。
顾书言要?给?夏容彬摆灵堂，诱使季可可上?钩。一切计划都在进行中，沈烨要?是不同意，便等于将顾书言推入危险。
沈烨别无他法，只有联系一同投资疗养院的朋友，请他协助。
电话里，朋友笑哈哈：“沈烨，你这是大爱无疆本疆了吧？”
沈烨眉宇往下一压，嗓音分明隔着电话，却让人听出森森凉意：“闭嘴。”
朋友继续说损言损语：“我懂，我都懂——给?情敌摆灵堂，祝他早登极乐嘛。”
沈烨转念一想，竟觉得不无道理。他的唇畔染上?促狭的笑意：“他主动咒自己，我还要?拦着吗？”
随即，电话那边的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家伙表示，立刻去办。
很快，疗养院最僻静的地方摆出了灵堂。
沈烨的朋友极损，为?了给?他出一口气，特地设计了最隆重的中式灵堂。
这样还不够，他还现场给?夏容彬拍照，洗出一副超大size黑白遗照挂正中央。
布置完成之后，顾书言环顾四周，嘴角抽搐：“这么周到?……倒也不必。”
夏容彬长叹一声气，玩笑道：“给?自己布置灵堂，算是行为?艺术吧……？”
他们说话间，季可可拨来了电话。季可可表示，5小时后抵达爱尔兰。
顾书言旋即收起笑脸，与?夏容彬开始了最后的部署。
晚间10点?，季可可如约抵达。顾书言去接机，的士司机是夏容彬的队友。
季可可孤身坐进车里，对顾书言毫不设防。
这次相见，顾书言惊觉季可可又变了一番模样。
他变得锐利又阴沉，再假以时日，便是第?二个?沈鸣庭。
后座，顾书言情绪很低落。这并不装的，他为?季可可所做的事情感到?痛心和痛恨。
季可可误以为?他在为?夏容彬之死而悲伤，强压住心底的喜悦，装作一副难的模样：“书言哥，你别怕，以后还有我陪在你身旁。”
说话间，他想握住顾书言的手，却被?躲过。季可可愣了愣，神?情微变。
顾书言岔话：“时间不早了，今晚先去旅馆休息，明早参加告别仪式。”
季可可连连点?头，装得仿佛孝子?贤孙：“我爸没几?个?亲戚朋友，和我相依为?命十?几?年?。我要?是不来，良心不安。”
顾书言心底一直在冷笑，又为?夏容彬感到?寒心。早知?道季可可会变成这样，夏容彬就不该把他从孤儿院里带回旅馆。
顾书言早在隔壁开好另一间房，是给?季可可的。
顾书言正要?离去，听到?季可可在身后说：“书言哥，进来坐坐吧。”
顾书言想了想，转身走进门里。
夏容彬以及其?他都在对面的房间，就算有急事要?求救，也只用高呼一声。。
酒店客房里，季可可为?顾书言倒水：“书言哥，你一定很悲伤吧？”
顾书言双手捧着水杯，无声的点?了点?头，佯装悲痛。
季可可很嫉妒夏容彬在他心里的位置，就算人已经死了，这种感觉也无法消散。
季可可想要?的是，顾书言永远地忘记别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
“书言哥，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说话间，季可可点?开手机相册，“你看看这些吧。”
他曾偷偷拍下夏容彬皮夹里的照片，那是周倚风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影像。
到?了现在，是时候拿给?顾书言瞧一瞧了。
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除非死去的人成为?一根刺，一直扎在顾书言心里。
季可可没有添油加醋多说什么，静静坐在一旁，看着顾书言的神?情。
顾书言眉宇渐蹙，起初惊愕，后来了然——
世上?没有无缘由的好感，夏容彬最初带他回家，后来极力守护，原来都是因为?周倚风。
顾书言看着照片，忽然轻叹：“他一定……一直深爱着他的小风吧。”
略有一丁点?神?似，就让夏容彬敢冒风险守护，足以见得从前的感情有多么刻骨铭心。
得知?真相的这一刻，顾书言甚至很庆幸。
他庆幸自己早已放开夏容彬的手，所以现在虽然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释然。
死去的人是天边的白月光，足以让人用一生追逐仰望。如果活着的人非要?去攀比，那就太不明智了。
季可可适时开口：“书言哥，你不要?难过。其?实，你没有爱错人，毕竟我爸一直都是专情的人。”
顾书言不听他的挑唆，反而说：“把这张照片传给?我一份。”
季可可十?分诧异，不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把图片发?送了过去。
顾书言收好手机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季可可突然拽住他，又急又快：“书言哥，多陪陪我吧。”
顾书言眉宇间拧得更紧，挣脱他的手。
季可可收回手背在身后，悄然扼住拳头。可是，他的神?情看起来人畜无害：“书言哥，我们聊聊其?他事情吧。”
顾书言拒绝道：“告别仪式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身后，季可可神?色渐冷，眼中锋芒毕露。
“他把你当成周倚风的替身，你却还要?为?他举办告别仪式？”
季可可不明白，一向自尊自爱的顾书言，为?什么要?忍耐这种狗血的事情？难道说，这就是他和夏容彬的爱情？
顾书言步伐一顿，却没有转身：“都不重要?了。”
在夏容彬病床边的时候，他就决心退出夏容彬的生命。这样一来，关于替代品的问题，根本没必要?再追问。
顾书言彻底放下了对夏容彬的感情。
但是，季可可根本没法明白这种感情。他莽撞又狠毒，对爱情的观点?还没成熟，就早早脱离正轨。
季可可看着顾书言离去的背影，神?情阴霾至极：“你爱他又怎么样，他早就死了。”
他误以为?顾书言还想着死去的人，既不服气，又深感嫉妒。
季可可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尝到?嫉妒一个?死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