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潼一个人躺在床上,摩挲着手机,回想着遥不还说的话,芯片中一片混乱,接连几天的实验也明显表现了神不守舍。
“苏部长,苏部长?”耳边响起副部长的声音,苏潼这才回过神,看道副部长一双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了?”
副部长放下手,稀奇地看着苏潼,“我还想问你呢苏部长,你这是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魂不守舍的。”
苏潼收回深思,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重新摆弄桌上的实验器材,重新恢复以前那副专注研究的模样,“没事。”
副部长狐疑地又看了几眼苏潼,发现苏潼确实在专心实验,这才满肚子疑惑的转过身,抓着头发皱着脸,心里暗暗纳闷。
几天之后,苏潼下班后随意拿起手机,突然怔了片刻,喃喃自语,“后天就是九月十四了。”
九月十四,是祁渊父母出事的忌日。
祁渊每年都会和苏潼一起去祭拜,风雨无阻,从无例外,苏潼还记得去年的忌日,他和祁渊一起站在墓前,祁渊紧紧攥着他的手,轻声对着墓碑上的父母说道,“爸,妈,他是苏潼,你们已经认识了,不过今天他是以另一个身份来祭拜你们,那就是我的男朋友。”
在祁渊说完后,墓前荡起了阵阵微风卷起了片片树叶,似乎是他们在回应祁渊的话,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点点光斑,明媚的似乎能看清阳光里漂浮的尘埃。
他和祁渊在阳光下相视而笑,温馨而满足。
从回忆里抽身,苏潼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机。
晚上,苏潼原以为祁渊今天依旧不会回来,就听见别墅外面响起的低鸣的引擎声,没过几分钟,楼下客厅的灯亮了。
苏潼下了楼,就看到祁渊一脸疲惫,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正在解领带,听到苏潼下楼的声音,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潼潼啊,这么晚了还没睡。”
苏潼站在楼梯上,低低嗯了一声。
祁渊将解开的领带搭在架子上,换了鞋,微微挽起小臂上的袖子,去厨房准开火做饭,“潼潼,你在这等一会,我先煮碗粥,晚上吃了暖胃,我听说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苏潼穿着拖鞋下了楼,倚在厨房间门口看着祁渊忙里忙外,“还行吧,最近有点事,你怎么回来了?”
祁渊系着围裙,撸着袖子正在片肉,“最近不那么忙了,而且后天不是我爸我妈的忌日嘛,我请了两天假。”
苏潼没说话,只是认真专注地看着祁渊做饭。
“潼潼,拿把葱给我。”
苏潼顺手将桌上的葱递给祁渊,祁渊利落的洗好切好放入盘中,“潼潼,生姜。”
苏潼弯腰倒柜半天没找到生姜,“哪有?没看到啊。”
“转头,你身后。”祁渊一边切豆腐,一边无奈地看了眼苏潼,苏潼一转身就看到自己身后桌角的生姜,递给祁渊,“喏。”
祁渊洗了手去拿,中途两人指间相碰,祁渊停顿了片刻,接了生姜背过身,案板上响起沉闷的声音,“潼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做饭的时候。”
苏潼听到祁渊的话,不由眼神恍惚,想起了那时候他们两人笨拙的样子。
其实起初祁渊是不屑做饭的,苏潼傻的时候两人是凑合着吃,等苏潼清醒了,祁渊就压迫苏潼,让苏潼做饭,总不能养个什么都不做的大爷吧,弄回家当祖宗伺候着。
可惜苏潼天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报废了几次后祁渊就肉疼的不行,咬牙切齿的不允许苏潼靠近厨房,但是苏潼清醒了之后反而对祁渊做的猪食碰都不碰一口。
祁渊气的放狠话,让苏潼有本事饿死。
但事实证明苏潼真的是宁愿饿死也不吃祁渊的饭,太难吃了!
挨了几天之后祁渊骂骂咧咧的撸着袖子给人家餐馆做服务生了,趁机偷学点手艺,免得家里的大爷真的被饿死了。
每次回来虽然看见苏潼就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任命的做饭,只是边做饭边骂自己,真是给自己捡了个祖宗回来,还是个少爷命的祖宗。
苏潼就只会在一边卖乖,睁着眼睛看祁渊做饭。
祁渊的大嗓门都要把屋顶掀跑了,“看,看,就知道看,不会做饭不知道洗菜吗?”
在苏潼懵懂的把手里的菜全洗烂了之后,祁渊气的围裙都甩飞了。“老爷,祖宗,你是我大爷,我亲大爷。”
想起祁渊抓狂的模样,苏潼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眉间的淡意被冲散了不少,让一直偷偷瞅着他的祁渊算是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我的。”苏潼神情温和,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的自己那么难伺候,祁渊居然没把自己扔了。
祁渊余光瞅着苏潼眼中流露的笑,手中动作都轻快了不少。
这顿饭吃的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少了很多,饭桌上,祁渊不时回忆起过去的时光,让苏潼心头的阴霾似乎都少了一些,看着祁渊的眼神也恢复了一些以往的温暖。
第二天祁渊请了一天的假,但是苏潼没请假,晚上下班的时候,祁渊早早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苏潼回来,让苏潼惊讶不已,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也许是因为祁渊勾起了两人之间过去的时光,苏潼甚至一度觉得他们两之前出现的隔阂只是幻觉。
祁渊父母的忌日那天,天气有些阴沉,两人收拾好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开着车去了格元公墓,那是祁渊父母被埋葬的地方。
两人到了公墓,祁渊放下手中的东西,攥住苏潼的手,好似需要苏潼力量的支撑,苏潼犹豫了片刻,还是回握住祁渊的手。
祁渊低低和父母诉说着这一年的情况,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苏潼看着墓碑上含笑的容貌,祁渊和苏潼说过他父母在世时,家庭幸福和睦的场景,父母的疼爱让祁渊骄傲而幸福,每天无忧无虑,还有点小孩子的任性。
苏潼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幸福,又是怎样的疼爱,也无法想象当祁渊知道父母死后,是什么样的绝望悲伤,但是,最起码在这个时候,苏潼是真的,心疼祁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上的阴云似乎更厚了些,祁渊和苏潼在公墓中呆了大半个上午,两人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苏潼突然听到身后一道惊讶的声音,“渊哥,苏潼哥。”
苏潼下意识的微微皱紧眉头,看向身后,许岁之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手中还捧着一束花,下一秒看到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时,眼中陡然阴沉,但下一刻又迅速恢复成那个笑的腼腆的少年。
祁渊也有些惊讶,“岁之,你怎么来了?”
许岁之站在苏潼和祁渊的对面,有点怀念,“祁叔叔和祁姨小时候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日子呢?其实我回来的第二天就来看过他们了。”
祁渊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带着一丝回忆和温柔,“难为你还记得他们,他们看到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对啊,小时候只有膝盖高的娃娃,现在已经长大啦!”许岁之略略歪着头,看着两人身后的墓碑,感慨道。“而且,那个时候,祁叔叔还说要认我做干儿子呢,要不然我现在就是你弟弟了。”
祁渊心头一阵触动,眼神落在虚无之处,似乎是在回忆,“我爸一直很喜欢你。”
“因为我乖啊,我那个时候多乖多懂事啊,祁叔叔和祁姨最喜欢我了,可比你这个天天欺负小朋友的魔王好多了。”许岁之无比骄傲。
祁渊不由失笑,“因为你我没少被我爸妈揍。”
许岁之调皮的挑着眉,得意极了,“那是你活该,让你欺负我。”
两人之间似乎因为拥有了共同的回忆,关键渐渐由冷淡变得熟捻,苏潼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回忆过去,突然想起前两天,祁渊也是这么和他回忆过去的。
苏潼甚至觉得有点可笑,他当时不是也像祁渊一样,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态度逐渐软化。
真可笑!像小丑一样。
苏潼甚至觉得恶心。
苏潼眼中因为前两天和祁渊一起回忆过去产生的温情逐渐消失,甚至越来越冷,皱着眉想要缩回手。
祁渊似乎有所察觉,下意识的看了眼苏潼,紧了紧攥着苏潼的手,随后朝许岁之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你快去吧,我们先回去了。”
许岁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中的花,眼睁睁看着他们两手牵着手离开。
就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时,许岁之突然冲着祁渊的背影大喊,“渊哥,当年祁姨曾经和我一起埋了时光胶囊,她说那是她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想去看看吗?”
祁渊陡然停下脚步,一直紧握着苏潼的手也猛地松开,怔然的回头看着许岁之,一步步靠近他,“你说什么?”
许岁之甜蜜的笑了起来,小梨涡重新出现,“渊哥,祁姨在你六岁那年,领着我一起埋了个时光胶囊,祁姨说这是送给长大后的祁渊的礼物,渊哥,你想去……看看吗?”
苏潼站在原地,看着祁渊转头看着他,眼中有喜有悲,看着许岁之的眼神越来越触动,转身看着身后的苏潼,“潼潼……”
祁渊话还没说完,许岁之突然接过话头,“苏潼哥,不如你也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