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韩语嫣面色惨白,甚至唇瓣都在颤抖,但很快恼怒的红浮上面庞,她的手指想指向谢诗宛,却又一阵后怕。
只颤着声音说道:“你…你…”
刚刚那鞭子挥得极为巧妙,偏一分就会直抽向她的脸蛋,她甚至能听到鞭子擦脸而过的呼啸声。她不得不相信,如果谢诗宛真的不怕与韩家闹掰,当场划花她的脸也是有可能的事。
她的另一只手捂着脸,怕谢诗宛再度挥鞭,却没想到脂粉被抹掉了大半,脸上一片白一片红,好生滑稽。
谢诗宛勾起唇,手指轻抚鞭身,说道:“这鞭子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谁有机会体验一下。”抬眸瞧了韩语嫣一眼,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大堂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这边,只见一个娇俏女郎握着一根红鞭,动作甚是优雅。
而她的对面,一个妆容尽毁的女子面目狰狞地指着她说出粗鄙之语:“贱人,怪不得会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护卫,我告诉你,你的夫君就是没用,永远都上不了高雅之堂,你也跟着一样。”
言语的粗鲁让在座之人都不由得蹙眉,韩家教的礼法就是如此吗?教出来的女子言语竟然如此恶毒。
谢诗宛皮笑肉不笑地将鞭子卷成环,抵在韩语嫣下巴,凑近说道:“韩家出来的女子嘴真臭啊,不知在场的各位会不会看到你的这番行为呢?哦,对了,韩家还指望你去攀附个世家公子呢。”
韩语嫣猛然一震,退后几步,脸色白得吓人,她环顾四周,见她的姐妹们早就默默退后几步,想与她拉开距离。而大堂里有不少各大世家的公子向她投以异样的目光,不详的预感上了心头。
原来…谢诗宛挥鞭子并非是要毁她面容,而是要丢她颜面。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里的女子,夫婿是她们最大的价值,攀得上好世家,家族便会优待她,多给她颜面,走到那都能风光一片。若是名声毁了,那真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谢诗宛附在她耳边,说道:“若是你再对谢家,对我夫君不敬,我不介意陪着你玩下去。”
言语中带了警告,韩语嫣不敢再说出什么话,眼中隐隐有些惊恐。
但还是维持自己的颜面,说道:“金玉阁我不要了,这种地方不去也罢。”想灰溜溜地离开。
刘简看着挽着鞭子的少女唇角上挑,像是在笑,可他明白她这是动怒了,之前也有不少出言不善的贵女,但谢诗宛都不屑去对付她们,而这次她明显是想护着什么…
正当韩语嫣带着那帮姐妹想悄悄离开时,阁楼上走下来一位男子。
他手摇折扇,一身雪白的袍服,白玉腰带上坠着金丝镶边的翠玉,像是一副书生打扮,却又有说不出的贵气。
他扇面掩唇,带了些轻佻风流的桃花眼弯起,说道:“韩小姐且慢,楼上刚好有一间金玉阁的客人离开,正好都不用争了。”
谢诗宛侧目看向正站在楼道上的男子,不知这人到底看了多久的戏。
韩语嫣觉得找回了些颜面,但也不再敢惹恼谢诗宛,昂起头,哼了一声,率先跟着小二上了楼。
那个男子折扇一收,朝楼上一指,说道:“谢小姐,请吧。”
那几个公子哥自然不会慢下,嬉笑着上了楼,谢诗宛跟在最后,与这个神秘男子擦肩而过之时,男子用折扇掩着,飞快地往谢诗宛手心中塞了一张字条,桃花眼一眨,笑眯眯地走下楼。
谢诗宛不动声色,将字条收进袖口,跟着上了楼。
几人坐下,谢诗宛才悠悠开口:“刚刚这个男子是谁?”
李家公子玩弄着手中的瓷杯,笑着说道:“你这是太久没出来了,这人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最近京城里的风云人物。”
“哎对,这范逸原本是范家里妾生的儿子,之前在京城都没听过他,这些年他却莫名间声名鹊起,你看这鸿运酒楼,看上去是范泽名下的,实则背后的主人是他。”冯家公子拍向兄弟的肩头说道。
刘简笑着以拳锤了锤冯家公子的手臂,说道:“可以啊兄弟,这你都知道。”
冯家公子得意得往后一仰,双手枕着头,说道:“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这京中消息我哪个不知道。”
李家公子啐了他一口,笑道:“算了吧你,也就那些小道消息你灵通。”
听了这么一溜,谢诗宛心中也有了底,不过她还没明白这人为何给她塞字条。
鸿运酒楼的菜品果然精致,几道小菜一上,歌姬动听的歌声娓娓而来,窗外便能瞧见京城的繁华,装潢横设间,满是高雅,难怪能赚足了京城富家子弟的钱财。
谢诗宛的心思一半却仍在这个范逸身上,心不在焉地吃着点心,手指绕着桌角打转儿。
刘简也发现了谢诗宛的心思不在饭桌上,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范家与你们谢家关系微妙,这边靠近门,我与你一换。”
“可以吗?”谢诗宛见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刘简起身说道。
“那就多谢刘兄了。”谢诗宛眼中带了些感激,刘简这个兄弟帮了她不少。
这些公子聊得正欢,突然有两人起身换了位子,觉着奇怪,问道:“你俩换位子做甚?”
谢诗宛正想开口解释一下,刘简一把揽过一旁的李公子,笑闹道:“这不好久没见李仲了吗?上次蹴鞠好不尽兴,我得好好探听一下他是不是有什么诀窍。”
“呦,还想打败我啊,这有点困难。”李仲也跟着吹起自己的水平,那些公子们都哄笑一堂,忘记了自己原先想问什么。
谢诗宛正好能透过门缝瞧着来来往往的人,鸿运酒楼当之无愧是最红的酒楼,达官贵人纷纷到此喝茶吃食,好不热闹。
一时看得她眼花缭乱,不知该看哪。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时,却看到通往楼上的那处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看那举止并没有歌姬舞姬那么妩媚。
而在谢诗宛旁边的翠儿也正好看到这个女子,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这人不就是与公子见过一面的……
斜阳倚在山头,将过往之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在鸿运酒楼一旁的大道上,还是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早了些走进药铺。
花白胡子的老爷爷正要捣着手中的药,见他今日这么早过来,有些惊奇:“怎么今日这么早?”
男子的手腕处都有着伤口,他换下黑衣,说道:“嗯,我今日想早些结束,她好些日子没出来了,我想着带她出来看看。”
闷闷的声音中却难得带了几丝笑意,像是有些迫不及待要回去了。
老爷爷看了看他手腕上的伤口,应是今日急着结束,不小心被伤着了。他回屋取了一件袖子更长些的黑衣,放在这个年轻人手中。
“换上这件,她便看不到你手腕上的伤了。”
男子一怔,接过黑衣,拱了拱手:“真是多谢老先生了。”
老爷爷摆了摆手,有些欣慰地笑了笑,说道:“快去换吧,别让她等急了。”
“好。”男子又进了侧门,再换了一身出来。
又是一拱手,眼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好啦,快些吧。”老爷爷作势要赶他走,看他摘了头纱走在布满阳光的街道上,默默祝福,这小子要快乐啊。
路边糖炒栗子的香气让许多小孩嘴馋,几个小孩买了一包,一边吃一边蹦蹦跳跳地跑开,一不注意正好撞到了顾言的腿边。
“对不起,对不起。”几个小孩道了歉之后又玩作一团了。
顾言闻到糖炒栗子的香气,突然想起阿宛平日是很喜欢吃栗子的,趁着今日铺子还未收,给她买一包。
想到她上次吃栗子时欢喜的样子,顾言的眼中就带了些笑意。
“糖炒栗子哦,又香又好吃。”小贩吆喝道。这是最后一包糖炒栗子了,卖完这一包,他就能回家和妻子孩子吃晚饭了。
“我买一包。”顾言走到铺子前,说道。他之前走过这都没看见这铺子,估计是别人早早收摊了,今日终于赶上了。
“好咧。”小贩见这男子面生,一身清冷,不像是爱吃糖炒栗子的。
又是他今日最后一个客人,他心情好,一边炒着栗子,一边闲聊:“公子这是第一次来吧。”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
小贩猜测道:“公子这是买给自己的夫人吃的吧。”
顾言的眼底终于带了些笑意,多说了几个字:“嗯,她很爱吃这个。”
“哟,这可来对了,整条街上,就我这家的糖炒栗子卖得最好。”小贩低头把栗子装进纸袋,递给顾言。
“这有些烫,公子小心拿。”小贩又多提醒了句。
手中的栗子温烫,顾言却浑然不觉,只默默点了点头。
拿到栗子,顾言更想快点回去了,步伐更快了些。
小贩看这个男子面上镇静,但这略带急的步子却暴露了些他的心情,他便多嘴了一句:“祝公子和你的夫人甜甜蜜蜜,白头偕老。”
甜甜蜜蜜、白头偕老.....顾言心中滚烫了几分,一个从不敢有的念头浮上心间。
阿宛,她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