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连风吹树叶的响声都无比清晰。谢夫人双手死命捂着嘴,只怕她发出一点声响,她的凌儿就会在眼前消失。
谢老爷也没好到哪里去,两腿发颤地走前几步,瞪大有些看不清事物的眼睛,问道:“这真是我们的……凌儿吗?”
谢凌上?前几步,让阿爹阿娘看得更真切一些,深吸一口气,将嗓音深处的哽咽压下,眼眸难得泛红,忍下泪意,说道:“爹,娘,是孩儿不孝,到现在才回来。”
“说什么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谢夫人仰头才能看到高她了许多的儿子,不由泪流满面,她还以为她的凌儿葬在了那遥远的芜城,再也回不来了。
凌儿出去了那么久,都瘦了。
有着岁月痕迹的脸上皱纹又深了些,谢老爷和谢夫人本是想笑,可却怎么都忍不住流下的泪水。
他们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那日凌儿的死讯传来的时候,谢老爷默默流泪了一整个晚上?,谢夫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缓了足足半年,谢夫人原先的满头黑发在几度伤痛之下,已是有了半边银发,谢老爷身体也逐渐不行,时常整夜睡不着。
他们一想到自己儿子的尸骨或许正躺在芜城的哪个角落,夜晚只有老?鼠作陪,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就悲从中来,恨不得自己替了他遭这份罪。
也幸好有女儿阿宛撑着谢府,否则以他们的精力,根本无暇顾及谢府大大小小的事务。
谢凌心中也满是愧疚,他身为长子,却未能在父母面前尽孝,还让爹娘为他忧心。他那一身曾有的荣光在此刻都化为虚无,纵是再厉害也抵不过心中的亏欠和懊悔。
“好了,爹,娘,我阿兄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姑娘呢。”谢诗宛最看不得这样伤感的画面,半边脸埋在顾言怀里,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后,才对着谢老爷谢夫人说道。
“对,爹,娘,秦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儿子恐怕早就葬身山谷,再无机会来见爹娘了。”谢凌见爹娘都苍老?了许多,不忍再让他们伤心,稳了稳情绪说道?。
秦静月没敢打破这份团聚的美好,一直站在假山后面没有出来。她在假山的缝隙见谢公子和他的爹娘终于相见,谢公子的爹娘一看就是疼爱孩子的,心中有些淡淡的羡慕。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的亲身父母,只有那个可怕的男人让她和其他几个同龄的小孩学习武艺。要是学不好了,可能连一个馒头都没有,只能挨饿。
她也从来不知道父母两字为何物,直到现在看到谢公子的爹娘才明白,原来父母是如此温暖的存在。
“这是凌儿的恩人啊,这姑娘在什么地方呢?”谢夫人着急想见见这个心善的姑娘,可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
秦姑娘听到谢夫人在唤她了,才拘着手?,慢慢从假山后头走出来。
她救下谢凌纯粹是顺手?帮忙,那天她正好下山买些布匹,恰好看到一个男子身穿软甲胸/口中箭的男子倒在草丛中,出于好心,把他背到自己住的小屋里,拿着些七七八八的草药混着敷上去。也是谢公子他命大,才救了回来。
“这就是秦姑娘吗?”谢夫人见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气质娴静的女子,向谢凌问道。
谢凌点点头,转头向秦姑娘介绍道?:“静月姑娘,这是我的爹娘。”
又向谢夫人谢老?爷说道?:“阿爹阿娘,这就是秦姑娘,这次带她来京城,打算为秦姑娘寻找京城名医,治好秦姑娘的哑症。”
秦静月怯怯地点了点头,步子有些迟疑,她并没有谢公子爹娘想象得那般好,有些受之有愧。
“哎,秦姑娘,多谢你救下凌儿,真是一个好心的姑娘。”谢夫人的手?心握着秦姑娘的手?,发现秦姑娘手?掌多有干活的老?茧,心中多了些疼爱。现今世道?,一个姑娘在外实在不容易啊。
秦静月摆摆手?,她没做这么多好心的事,不好意思承老夫人的这份情。
“秦姑娘在京城有亲人吗?若没有,那与我们一同过新元吧。”谢夫人见秦姑娘在京城无亲无故,在京城独自过新元怪冷清的。秦姑娘又是凌儿的救命恩人,跟他们一起过也热闹些。
秦姑娘只比宛宛大一些,在她心底也还是个小孩,心中的疼爱更多了些。
谢诗宛也靠着娘亲的肩说道?:“对啊,秦姐姐就留下了吧,过新元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秦静月盛情难却,也就害羞地点点头。谢诗宛搀着谢夫人,撒娇道?:“娘,秦姐姐都答应了,我们就开饭吧,我都饿了好久了。”
瞧着女儿娇气的模样,谢夫人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眼角留下了些暗纹:“你这妮子,就知道吃。好啦好啦,都做了你们爱吃的。”
“娘最好了。”谢诗宛更黏着谢夫人。
“好了,都出嫁了,怎么还像小姑娘一样缠着阿娘要糖呢。”谢夫人虽是在笑女儿小姑娘气,但内心却是顶开心的。
多少女子嫁人之后哪还能这么天真啊,光是内宅暗斗就耗尽了心力,更别说有些还要为博取夫君的宠爱而暗下伎俩。
谢夫人余光瞥到凌儿旁边站着的阿言,男子不苟言笑,低眉冷目,沉默地站在一边,目光却时不时看向宛宛,像是怕她不见了一般。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和阿言要好好过啊。”阿言这孩子付出了真心,那必是死心塌地的,宛宛嫁与他也算是误打误撞的一番良缘了。
阿言这孩子性子沉,而宛宛的性子却是爱闹大胆,两人在一块反倒是刚刚好了。
“我当然要和阿言好好的,好了,娘我真的好饿。”谢诗宛只觉得娘说的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云层已经透亮了,新元的几声响炮也在这时奏响,家家户户都坐在圆桌前,吃着丰盛的饭菜,而谢家也不例外?,再加上?谢凌突然回来,饭菜丰盛了不少。
到了夜晚,正是京城灯火初上?的时候。街市的小贩,少男少女们都好好装扮一番来到街道?上?看烟花初放。这天也是京城难得没有宵禁的一天,人们都想出来一看京城美景。
谢老爷谢夫人撑不住这么晚睡,就先回了屋子,余下他们几人在外头玩耍。
秦静月早就好奇京城热闹的街市是何模样,谢诗宛也尽东道?主之情,打算带着秦静月一览京城万景。
屋内
“吸气吸气——还差一点就套上?了。”谢诗宛双手?猛地拽紧衣裙的带子,憋红了脸,想要帮秦姐姐系上。
秦姐姐刚来,还没有合适的裙子,只能暂且先穿着她的。但两人体格略有差异,要穿上要费一番功夫。
秦静月也涨红了脸,她带的衣裙的确太朴素了,甚至有些衣裙上?还有补丁,是不太适合出去。可穿别人的衣裙,她又觉得哪哪都不好意思。
“呼——”谢诗宛终于把最后的一个结打上?,额角已经有些细汗了。
秦静月觉得整身都不一样了,衣裙虽然有些紧,但好像自信了许多,头也抬高了些。
谢诗宛满意地拍拍手?,说道:“秦姐姐这样好看多了。”这可是她亲手为秦姐姐上?的妆,秦姐姐与自己气质不同,她也变换了上?妆的手?法,稍稍描眉,口脂粉嫩,更像是下凡的嫦娥。
她拿来了小铜镜,给秦姐姐看,自豪地说道?:“怎么样?”
秦静月看到镜中的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可思议地举起大拇指,不住地点头。宛妹妹实在太厉害了,能把人化得如此好看。
“来来,我们快走吧,再晚些就看不到烟花了。”谢诗宛放下铜镜,拉起她的手?,推开了屋门。
正见谢凌顾言两人在屋檐下低语,面容有些严肃。他们听见屋门推开的吱嘎声,同时抬眸来看。
双双都愣了愣,谢凌见妹妹旁边的秦姑娘经妹妹一番打扮之后,宛若合起的河蚌悄悄露了一条缝,河蚌里的珠光四溢,光泽柔柔,不经意间惊艳了他人。
顾言则是落于宛宛身上,她与秦姑娘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谢诗宛的衣裙要更为明艳一些,随着她的脚步,裙摆像是一层层绽放的桃花。加上?宛宛仰着头,颇为自得地走着,自然地将娇与艳巧妙地展现。
他突然有些后悔怎么答应宛宛要在新元这天去街市上?玩。
顾言捏紧了手?中的斗笠,三两步走过去,戴在宛宛头上,垂下的头纱将女子的花容月貌掩了大半。
“阿言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戴上斗笠了?”谢诗宛撇撇嘴,摆弄着头顶的斗笠。有些不满,这可是她花了好些时间化好的妆容。
顾言握拳抵在唇前,轻咳别开眼神:“早些戴比较好。”
“好吧。”谢诗宛也知道这个关头出去,确有风险,她不过是想给阿言看看她这次的打扮。
谢凌朝秦姑娘稍稍拱手,说道:“静月姑娘,接下来就由小妹阿宛来带你游玩京城,谢某就不去了。”
秦静月有些错愕,打着手?语:“谢公子不去吗?”
谢凌眼神里略有歉意:“谢某如今的身份已是死人,不便被人发现。”
秦静月有些失落地垂眸,连谢诗宛拉着她已经走了几步路都未发现。
“秦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谢诗宛见秦姐姐兴致不高?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秦静月摇摇头,恢复了些精神,朝着宛妹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事。
“那就好,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谢诗宛放下心来,加快了些脚步。
顾言跟在两个姑娘身后,怕出什么事。
京城繁华处,是纵有再多言语也难以描述的。小至三岁扎小辫的小孩,都在街上?玩耍。烟花一簇接着一簇在天空绽放,散落时,发出撕拉撕拉的声音,像是落星划过长空。
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谢诗宛和秦静月也不例外?。
起先秦静月还会被鞭炮烟花声吓到脚步飞快。到后来,已能驻足抬头观赏烟花。
“好看吧,全京城最好看的烟花便在这里了。”谢诗宛仰头看着烟花,笑意渐浓。
烟花绚烂之下,一道?黑影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速度飞快。
小姑娘喜新厌旧极快,垂眸瞥见桥下荷灯顺着水流而飘流,又朝秦姐姐招招手?,说道:“秦姐姐,我们一起放荷灯吧。”
秦静月看着荷灯在水中煞是好看,也有几分心动,点点头。
很快,翠儿就将几盏荷灯买好,一个放在秦静月手?中,另外一盏在谢诗宛手?中。
秦姑娘先走到了河畔,见灯火摇曳,心微有触动,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双眼。
谢诗宛落后她几步,悄悄用小指勾勾顾言的手?背。在顾言看过来时,小声地说道?:“夫君还记得么,我们每年都来这许愿。”
她知道自兄长回来,她与阿言独处的时间少了许多。连着一路在街道?上?玩耍时,阿言都一直跟在后头,就像之前他身为护卫那样,不多言,只默默护着她。
可他们现在终有不同了啊,她是他的妻,不该一直让阿言默默地在后头。
顾言也明白小姑娘是故意慢了几步,来寻他的。心底有些欢欣,但声音还是一如往常:“记得,小时候宛宛就爱来这许愿。”
小姑娘趁他不注意,小手伸进他的手?掌心中,两人掌心相贴时,小姑娘甜甜的声音也传过来:“夫君,我们来许愿吧。”
顾言微微低头,眼中全是小姑娘的笑颜,也勾起唇角,难得漾着一些暖意。
谢诗宛浅笑着闭上眼睛,认真地许下自己的心愿。
“一愿:国泰民安,再无祸乱。”
“二?愿:身边之人,平安无忧。”
“三愿——”她悄悄眯着眼,看到顾言眸光柔柔,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冷清的面色被荷灯照得有了烟火的气息,心中更是有种?不知名的满足感。
感谢上天,能有机会让她和阿言结为夫妇。
“三愿:信女宛宛,与夫君顾言能长长久久。”谢诗宛许下最后的愿望,睁开了双眼。
顾言心中微有触动,克制地拨开她鬓角被吹散的乱发,语气轻柔:“我愿,我的小姑娘一辈子幸福无忧。”
愿她不见黑云,只见朝霞。
小姑娘笑意甜甜,露出了贝齿,说道:“阿言,那…我去放花灯啦。”
“去吧。”顾言微微颔首,目视小姑娘在河畔蹲下,把花灯慢慢放在流淌河水上?。
正当他收回视线时,突然看到河的对岸,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极快地在人群中穿梭。
快到他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这个人怎么会在京城出现。
再看去的第二眼,顾言瞳孔骤然紧缩,来不及了,对着翠儿急快说道:“你来看好小姐。”
说完,轻运内功,身影便化为一道?残影,跟上?那个他眼熟的人影。
翠儿:……
以她的内力和眼力,只能瞧见对面有黑影闪过,可究竟是谁,根本看不清楚。
河水静静地流淌,谢诗宛许下愿望的花灯和众多花灯一起,带着美好的祝愿,逐渐远去。
谢诗宛一边笑着回过头,一边说道?:“阿言,你看——”
却不见阿言的身影,只有翠儿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低着头,不敢看她。
谢诗宛起身,笑意稍敛,眼中隐隐有些失落,问道:“阿言呢?”
翠儿不善于撒谎,声音有点抖:“公子……公子他有些事。”
公子他就这么走了,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告诉小姐。
谢诗宛好歹也是治过谢家的人,狐疑地皱起眉:“有事?”
“对……对。”翠儿回道?。
“那我去找他。”谢诗宛心下一转,觉得翠儿的表现极为不对,想来诈她。
“小姐,小姐别去了。”翠儿看谢诗宛转身要去寻顾言,着急地抓住了谢诗宛的手?。
这时,秦静月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比划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诗宛摇摇头,心下有了些答案。她一直觉得翠儿有些不对。刚刚翠儿情急之下拉着她的手?时,她突然才想通了些什么。
她之前一直奇怪翠儿手上?的茧怎么比其他丫鬟要多许多,现在才想明白。
——翠儿根本不是普通丫鬟。
这手?上?茧的位置,就是习武之人拿惯了刀枪才会有的。她还记得翠儿是阿言找来的,以阿言缜密的性格,是不可能没有发现翠儿是会武功的。
所以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翠儿是阿言派来在她身边的。
谢诗宛第一次生出了疑心,阿言背后究竟还有什么身份?
另一边,顾言一刻也不敢松懈,飞快地跟在黑影后面。怕那人起疑心,还几次换了路线。也幸亏他的轻功上?乘,此人一直没有发现他。
穿过几条街市,最后此人从怡芳楼后院进去,直往楼上走。顾言更是笃定几分,那个男人此刻正在怡芳楼。怡芳楼是他手?下情报点,知道后院这个木梯的人寥寥无几。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前头莺燕聚合之地,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他的步子放轻,悄无声息地跟着那人上?了顶处,又拐了几个弯,在一间雅阁停下。
在那人进去后,雅阁内歌舞停歇,舞姬歌姬纷纷退出雅阁。顾言一个闪身,躲在阴影处,等舞姬歌姬都离开后,再靠近。
过了一会,依稀听到那人的声音:“阁主,翼王要我们于。。。时赶往芜城。”
“呵,他就这点本事吗?”另一道?声音响起。
顾言紧握拳头,就是那个男人!那个自诩是三千阁阁主的那个男人,实则血腥野蛮,最爱的就是收留无父无母的孩子,将他们培养成杀人的刀刃。
他的这双手?也因?此沾上?无数鲜血。
“阁主,翼王答应了,再让利三分,若此事成,芜城三县分给您。”那人又说道。
“呵,希望这人别让我失望。你吩咐下去,阁内几大护法提前去芜城。”
顾言心中一惊,三千阁早在前朝三代就已有了,只接刺杀的生意,却有一项规矩便是不得参与朝堂政事,可这人明显野心太大,与翼王联手?。
他的计划也得提前了,时机不待。他只有趁阁内几大护法不在时,才有机会杀了他。
只有杀了那个人,他才能堂堂正正与阿宛在一起。否则谢家时刻成为拿捏他的把柄,若到大乱时候,难保谢家会不会是下一个韩家。
探听到了情报,顾言在黑暗中悄悄隐去,沿着原路,飞快向着河畔而去。
他怕宛宛不见他,等急了。
等到他回到放荷花灯的河畔,河畔放花灯的人多了许多,男子的长袍,女子的挥袖,让人眼花缭乱,辨不清方向。
顾言慢下步子,寻阿宛的身影。
“宛宛——宛宛——”他心急如焚,唤着阿宛。
可却再没有那个甜甜的声音回他,甚至连那个明快的背影都没瞧见。
顾言心中越发不安,担心是不是有人趁他不在,对阿宛下手?。翠儿的功力不如他,有些时候难以抵抗存心来对付谢家的人。
更怕的是他今日跟踪阁主之事可能反被发现,那个疯子说不定会掳走阿宛。
在把街道?上?的人来回找了几遍过后,天色早已暗下,街道?上?的人也少了许多,不少人玩累了,就回家了。
顾言站在街道?的中心,眼中有着淡淡的血丝,沉默着,看到各路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人。
过了良久,他动了步子,往谢府走去。这是他最后能想到的地方了。
他风尘仆仆地推开府门,第一次如此不经思虑地脱口而出道:“宛宛回来了吗?”
只见翠儿站在一边低下头不语,谢凌朝他使着眼色,连刚来府上?的秦姑娘也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而谢诗宛站在府门前,安然无恙。顾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下。
小姑娘衣服未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捉摸不透,说道:“阿言,你去哪了啊?”
谢凌朝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自求多福。”之后走到一边,有些看好戏的意味,他可是鲜少见妹妹这样。
顾言自知自己擅自离去确实不好,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姑娘的问题。
沉默着走上前,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半边的灯笼的光,对比起来,女子要娇小得多,他的影子便能将她完完整整盖住。
而高?大的男子此时却摊开双手?,目光诚恳,甚至在谢诗宛看来,还有一点可怜的意味,他说道:“宛宛打我骂我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能按个爪吗?评论区太冷了(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