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挨了这一拳,眼底的笑意却?不减。
要说什么?时候心悦,什么?时候动了心思,那或许从小姑娘朝他甜甜笑着的时候,从小姑娘牵着他的手的时候,亦或许是小姑娘抱着团团在暖灯下看着他时,心中就已催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可那时的他不敢想自己能成为她的夫君。
“很早了。”顾言垂下眸,想起新婚那时,小姑娘的青涩,心底更是软成一片。此刻思念疯长,只恨不得此时就回到谢府,见着他的小姑娘。
谢凌直把好友的笑意视为春风得意的模样?。好啊,他还以为顾言只将阿宛当作妹妹看护,原来顾言早就叛变了。
当初他还想托顾言多多看着妹妹,把那些?意图不轨的男子好好辨别?一下,却?没想到顾言自己就成了他的妹婿。
阿宛这么?乖巧可爱,就这么?被顾言拐走了。谢凌心中郁结,等回了京城,他可要和妹妹说道说道男子的劣根性。虽说他信顾言的人品,但?还是更偏爱妹妹多些?。
“等着我们回了京城,我可要和妹妹好好说说别?被大尾巴狼给骗了。”谢凌意有所指,笑着说道。
“嗯,你?可以尽情地?说。”顾言只淡淡回应,甚至带了些?隐隐的不屑,丝毫不惧谢凌的“威胁”。他的小姑娘,谢凌作为亲兄长的,都没他那么?了解她。
刚才那么?一打岔,不过是把一直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明日顾言便要孤身去往三千阁,其中凶险自不可估量。谢凌也知为了这事,顾言已经好几?日不休了。
他顺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顾言手中,面?色有些?复杂地?说道:“你?待会便去睡,否则你?身体压根吃不消连夜运功,我可不希望到时候看我妹妹伤心。”
顾言接过茶水,一口饮尽,说道:“你?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
“好。”既已劝到此,他该做的也做了,接下来就看命运如何安排了。
另一边,柳家前些?日子小妾借新元设宴之争,闹得柳意脱不开身。柳府总算平息一会了,柳意才得了许可,来到谢府。
“怎的如此安静,你?的顾言哥哥呢?”柳意四周看看,竟没见着。
谢凌和顾言走得消无声息,就连她也不知道,更别?说是京城其他人了。
“他有事外出了,凶险万分,恐怕要我生辰时才回来。”谢诗宛想到此,心中的担忧便止不住,也不知道阿言那边怎么?了。
柳意本无意说起这些?,安抚道:“吉人自有天相,多少事你?们都走过来了,有你?这个大福星在旁边,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说起来,这边这位姐姐是?”柳意见那边端着奶羹走过来的女子,穿着打扮也不似丫鬟,按顾公子的品行绝不可能纳妾,突觉着奇怪。
“呀!”谢诗宛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忘了和你?说这事了。这是救了我阿兄的女子,姓秦,名静月,但?早年被人所害,有了哑疾。”
“那我跟着阿宛叫你?秦姐姐好了。”柳意见她走近,便打了声招呼。
“秦姐姐,这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柳姑娘柳意。”谢诗宛为着两边做介绍。
秦静月看到府上来了客人,这个姑娘也长得甚好,也几?分羞涩地?点点头。
“阿意,听外头说柳府近来似要与刘府结亲,是真?的吗?”那日谢诗宛在鸿运酒楼与范逸商议后?,回府的路上,听及路边行人在谈论此事,想来是件大事。
柳意苦恼地?皱着眉,说道:“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头疼。柳府可不像谢府,我爹那可一堆小妾,这边纳一个,那边纳一个,那算计直叫我头疼。”
“我娘去的早,当家主母的位置一直空着,大姐又嫁了出去,小妾们只巴望着我也赶紧出嫁呢。”柳家小妾那些?个心思,她不是不知,可现在少了母亲和姐姐的庇护,她也只能小心行事。
“近儿我爹纳了个四姨娘,极不好对付,恐怕这回我真?得嫁人了。”想到那四姨娘假惺惺的样?子,柳意就翻了个白眼。
谢诗宛难得见平日娴静的姐妹如此作态,笑了笑打趣道:“看你?这样?,好像也不太愁,说说你?是不是物?色好了,打算嫁刘家哪个郎君了?”
柳意的性子她也清楚,想要随便拿捏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回多半是她也想顺手推舟嫁给刘家了。
柳意拨弄着树叶尖玩着,几?分无所谓道:“无论在柳府还是在刘府都少不了勾心斗角,与小妾们斗智斗勇,反正柳府的女人们我可是看腻了,也弄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嫁人这事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只当是换个地?方看些?新乐子了。”
明明是半调侃的语气,可多少参杂着无奈。她是柳府的人,在柳府出生,注定这一生逃脱不了大家族的内斗。
阿宛可比她幸运多了,能嫁给自己心仪的郎君。柳意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可她几?分无奈地?摇摇头,那人早有喜欢的人了。
谢诗宛轻轻皱眉,双手握着柳意说道:“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若所托非人,那可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柳意摇摇头,说道:“阿宛,一生中能嫁给自己心爱的郎君是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对方也喜欢着自己。婚事于我而言,已不重要了。”
嫁不嫁给心仪的郎君于她来说,倒没有所谓了,在哪过都是过。
她娘亲年轻时也想着是嫁给一个心爱之人吧,宁家嫡女与一个小书生私奔,听上去浪漫极了。
可过后?呢?她爹借着娘家的势力?一步步往上,纵情酒色,不见旧人,现在甚至要把发妻的女儿嫁去刘府,换得更大的权势,这样?的日子岂不是更加悲哀。
她长姐应是柳家过得最?好,她爹本来就想以女儿出嫁换取与其他家族更牢固的关系,刚好她阿姐喜欢的就是王家的嫡子,而王家的嫡子也早就对她阿姐动心,两厢情愿,成就了一段婚事。而她却?不同……
这些?谢诗宛都明白,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如此,她心中又很不是滋味,可却?不知道要从哪劝,从哪帮起。
“好啦,阿宛,你?和我不一样?,你?可要和你?的夫君好好过,世上的缘分要好好珍惜。”柳意反过来安慰道。
秦静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之前总以为京城的富家公子,富家小姐过得很是舒服,不像她,还经常为生计而烦恼。
可现在才明白,她们虽过得什么?都不缺,但?却?剥夺了许多自由。柳姑娘年龄还比她小些?,可那心底却?早比她成熟许多。要是她这样?的女子在这些?深宅内院生活着,或许早就没命了。
“哎,这奶羹做得味道很是不错呢。”秦静月有意避开这些?,笑着夸赞道。
秦静月脸红了红,这可是她这几?日专门学着做的,想着谢公子回来时,也能尝尝她的手艺。
多年默契使然?,谢诗宛也知道柳意不想再?提此事,便岔开话题,聊些?京城的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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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第一声鸡鸣声响起时,顾言已站在三千阁前,抬头凝视着那倍感?阴森扭曲的三个字。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腰间的香囊,摸着了绣着的字样?,停顿少许,提步走了进去。
三千阁里头和外面?一样?,异常阴森,火烛忽明忽灭,仿佛人间地?狱。总能听见不知从哪吹出的呼啸风声,令人毛骨悚然?。若是个普通人站在这,一定不敢再?往前走。
“你?来了。”坐在最?高处的男人在塌上休憩,美人环绕,香脂蜜粉,给他送上美酒。
那个男人带着惯常的半边面?具,看不清真?实的面?容,他啄了一口酒,渡给旁边的美人,惹得美人昂头饮下,场面?极致荒唐。
“消息带上来了?”男人扫了一眼顾言,轻飘飘地?说道。
“带来了。”顾言敛下眸底深深的厌恶,一步步向前。
“走。”男人嬉笑着让旁边的美人都退下,摆正了身子,等着他呈上来。
他贵为三千阁阁主,一身黑红的衣袍,袍尾下碎边,似是有无数恶鬼拔地?而起,看着瘆人无比。
“阁主。”顾言走上台阶,两人间只余半个人的空隙,他低着眉,没有看那个男人的那双眼。
这个男人手指触上顾言呈递的东西,又收了回去,转而像想起了什么?,不知何意地?笑了笑,说道:“我派去谢府的那些?鸟儿怎么?不见了?”
顾言眼中微有愠怒,声音愈发冰凉冷清:“阁主,一些?事不要做得太过。”
“哦?做得太过?”那个男人像是咬着牙一丝丝说道。
“你?要知道,我上次允许你?留在谢府,已是给了你?最?大的恩惠。你?与谢府长女甚至还成了亲,你?看看,三千阁到现在,有哪一个人可以有亲眷的?”他是看着顾言和他眼缘,有那一股他喜欢的狠劲,才对他处处宽容了些?。
可没叫他如此放肆!
顾言听之,只觉得十?分可笑,世间真?的有人会颠倒黑白,本末倒置。
若不是三千阁掠走没有爹娘的小孩,严苛地?定下许多没有人伦道理的规矩,又怎会到有这么?多人愿意听从他们的命令?
都是日复一日地?洗脑催眠,才让他们渐渐屈服,接受不公的一切。
他曾几?何时也曾这样?动摇过,是不是像他这般出身卑微之人,就是应该去做他们的爪牙,割去一切情感?,成为一个杀人的机器。
可他的小姑娘一次一次地?拥抱他,告诉他:他也能走在阳光之下,也能得到他的一点温暖。
可他现在不能冲动,他压下紧皱的眉心,面?无表情地?应道:“阁主说的是。”
那个男人颇感?意外地?掀起眼皮瞧了顾言一眼,心情舒坦不少,伸手取过顾言手里的信纸和他探来的一块黑盒。
接近惨白以至于能清晰看到血线的手携起那张纸,满是邪气的眸中血丝遍布,分外恐怖。
纸上是他派顾言去查的事,此事让他查了几?个月,终于有了个结果。
他看向那张纸,眼中露出些?许满意,大致看完前一页后?,准备翻面?继续看。
就在这时——
“噗嗤——”
是刀剑入肉的声音,那个男人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没入自己胸膛处的短刀,停顿了少许。
顾言不敢松懈,再?次运功,用了十?足的力?道再?将刀送进去些?。
那个男人手中的纸飘落在地?,他颤抖着手,掌心握向刀把。
可是这时,顾言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不对,不对,不应该这么?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没人评论,也没人表扬本菜咕咕(害,重重叹气),但我还是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