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你?”娄清惊讶极了。
“那你以为是谁?”对方冷笑一声,然?后恍然?大悟一般,“也是,对联邦的明日之星来说,像我这种蝼蚁根本就不足以被记在心?上吧?那我是不是该感谢娄小姐,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我?”
这人和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实在相差太多……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娄清拧着眉看他,好半晌才说:“谭阳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谭阳州好似被她说的话逗笑了,他捧着肚子:“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丑陋、肮脏、卑劣……生在暗无天日的垃圾星,也只配死在垃圾星,不像你,可?以光鲜亮丽地往外走。”
不是这样的。
娄清怔怔看着他一身黑衣,与周围的星盗们融为和谐的一体,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娄清至今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刚来到星际时代?的时候,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谭阳州。那时候的他还是垃圾星上的小霸王,在各个垃圾场都有熟人,走到哪里都有小弟前呼后拥。
垃圾星上生活资源匮乏,大家在垃圾堆里翻捡东西多了,又没?多少机会换衣服洗澡,时间一久,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脏污和臭味。
但即便如?此,谭阳州也是里头最干净的一那个,他远比别人更在意自己的形象。
而他口中的丑陋、卑劣……更是无从说起。
论外表,他的样貌不仅不丑陋,甚至还能称得上英俊。
论人品,虽然?他脾气有点?臭,但在垃圾星上,他讲义气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小弟。
再往前数,当初娄清决定前往首都星参加星河对抗赛,也是参考了谭阳州提的建议。
尽管他当初只不过?略带嘲讽地随口一提,但真要算起来,娄清也实打实欠他一份人情?。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的。”谭阳州的笑意渐渐散去,他交叉着手臂靠在星船光滑的隔强上,“你会走,我也会。垃圾星留不住不属于它的人。”
“那你小舅呢?”娄清问?,“你失踪之后,他来首都星找过?我好几次。你要加入星际海盗是你的事情?,但你连知会他一声都做不到吗?”
谭阳州听她说完,目光顿了顿。
他比了个手势,旁边的星盗瞧见了,立刻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
船舱里只剩下谭阳州和娄清两个人。
娄清看不惯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继续往下质问?:“你小舅在垃圾星一年能挣多少联邦币?垃圾星到首都星的星船往返一次又得花多少联邦币?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却连给他留个信都做不到吗?”
“你以为他往返首都星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谭阳州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娄清被他理直气壮的话惊到了:“留一句话的事情?,就有那么难?”
“你说的轻巧,”谭阳州直起身,朝娄清一步步走近,“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幸运的,堂堂正正走出垃圾星,清清白白参加比赛,摇身一变成为联邦之星……”
“说白了,你就是不敢,”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娄清却完全?没?有因为此时悬殊的地位关系被吓住,反而生气地梗着脖子,“你怕你小舅知道你加入了星际海盗,你怕自己以前的拥趸都以你为耻,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见不得人……”
“住嘴!”
谭阳州被娄清戳中心?底最隐秘的心?思,一怒之下?娄清推到了地上。
娄清的双手被紧紧绑了快三个小时,此时刚解开不久,手上还麻麻的没?多少知觉,一时不察便被他推到了地上。
“被我说中了吧,”娄清猛然?被推倒在地,身体磕在冰冷硬实的地面上,痛感一阵阵传来,但她一概不予理会,“恼羞成怒了?”
谭阳州深吸两口气,然?后蹲下来,单手抓住娄清的领子?她拉向自己:“你以为自己很厉害?”
娄清嘲讽地摇头:“哪有你厉害!你知不知道,你小舅以为你遇难之后,整个人消瘦了多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几乎都已经脱相了。”
也不知道谭阳州究竟是在乎自己小舅……还是不在乎。
若说在乎吧,正如?娄清所言,他考虑的每一步都?小舅放在了相对不重要的位置。
但若说是不在乎吧……他听了娄清的话后,眉目间隐隐露出狰狞的挣扎之色来。
好半晌后。
谭阳州颓然?地问?:“他还好吗?”
“不好,”娄清声音沉沉的,“非常不好,或者应该说,很糟糕。”
谭阳州闻言,仿佛失去力气一般,松开了提着娄清领子的手。
他浑身颓丧之意,转过?身就想往外走,娄清喊住他:“用绑架的一星船高?官?我交换过?来,这是你的意思吗?”
谭阳州被她的话气到几次,这回故意想要噎她:“你猜啊。”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她没?有露出谭阳州想看到的气急败坏之色,这让他心?中不豫:“那你就当是我做的吧。”
就当?
什么叫就当?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娄清心?中充满困惑,还想问?他目前在星盗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算是个什么身份,然?而谭阳州没?再和她说半个字,按了下舱门控制钮便走出去。
在外头闲聊许久的其?他星盗们又勾肩搭背地走回来,重新给娄清绑上绳子。
绑完之后还满意地拍了拍:“这回绑得挺不错!”
娄清的满腹疑惑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她差点?笑出声:“你们这儿绑人质的花样还有讲究吗?有没?有KPI啊?”
“嘁!你当开玩笑啊?”
对方认真道:“我们老大专门叮嘱过?,你特别擅长?给自己解绑,让我们一定要死死盯住你,不然?你迟早会跑出去!”
没?想到这群星盗还对自己有所了解,这倒是出乎娄清的意料。
不过?她反应也很快,立刻揪住字眼问?:“你们老大是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吗?”
对方一愣,乐开了花:“光队长?虽然?也很厉害,但和老大还是没?的比啊!”
光队长??
姓光,不姓谭?
看来这就是谭阳州给自己取的新名字了……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星盗名单里,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们老大那么厉害啊?”娄清继续装作好奇的样子,继续套话,“他比那个光队长?厉害多少啊?”
“哈哈哈你要是问?这个,”对方笑了好一会儿,“我要是说实话,那不是对光队长?太不尊敬了嘛!”
“诶,”旁边的星盗给了他一肘子,“少说几句,人家套你话呢!”
“你在套我话?”面前的星盗仿佛真的生气了一般,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没?有啊!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娄清熟练地垂下眉眼,故作委屈地抽了几下鼻子,“我就是好奇,能当这么大一个星盗组织的老大,究竟是有多厉害啊!”
然?而面前的星盗这回却警惕起来:“这也不关你的事,总之是你这辈子都达不到的水平。”
娄清立刻摆出仰慕的表情?:“那也太厉害了吧!”
星盗理所当然?:“不然?怎么当我们的老大!”
“好了!”同伴一?拉住他,“从现在开始别说话了。”
“我……”
“你再说下去,老大下次真的会让人?你嘴巴缝上的!”
叽叽喳喳的话痨星盗一听,立马不吱声了。
看来那所谓的星盗老大,震慑力真的还挺强啊,也不知道干过?多少缺德事。
娄清瞧着这一幕想。
*
每隔三小时,星盗便会给娄清松个十分钟的绑。
娄清甚至都不用计算时间,只消记住自己被反复绑了多少次,就能知道自己在星盗窝里陷了多久。
就在绳子第六次被重新绑上的时候,娄清实在忍不住了:“大哥,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
她瞅瞅自己身边围坐着的十几个大汉:“你们都像看管犯人一样时刻盯着我,我还能跑路不成?非得加这么一截绳子吗?”
话痨星盗深沉地回答:“这是星盗独有的仪式感,你不懂!”
娄清:“……”
她确实难以理解。
不过?她也没?时间再多考虑“仪式感”的问?题。
话痨星盗话音刚落,船舱的门便从外头被人打开。
谭阳州走进?来,面色冷冰冰的:“?人交给我,老大说要见她。”
“见她?”
谭阳州不耐地点?了点?头。
话痨星盗只好依依不舍地?娄清推给谭阳州。
娄清刚想调侃两句,这话痨星盗是不是和自己聊天聊多了,舍不得自己,就听见、背后传来他特意压低了的声音:“哼!我几天都见不了老大一眼,凭什么她一来就能见到!”
娄清:“……”
作为下属见老大,和作为人质见绑匪首领,这能一样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非常愿意将这份殊荣拱手转让。
可?惜没?有如?果。
娄清跟在谭阳州后头,老老实实地向船舱外走去。
半道上,谭阳州冷言提醒:“我们老大的脾气……”
“很糟糕?”娄清十分好奇。
“不是,”谭阳州瞥了她一眼,“只不过?会随心?情?变化?。”
“你应该刚刚见过?他吧?”娄清非常兴奋,“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还是在玩游戏?”谭阳州差点?被她的态度惹毛,“那是整个星盗组织的老大,是一句话就能让你丢掉命的人!”
“不一定喔,”娄清没?有被他吓到,“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我交换过?来不是你的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
娄清笑着说:“本来还是猜测,现在就确认了。”
谭阳州心?知上当,懊恼地闭上嘴。
“不过?我没?骗你,”娄清继续往下说,“既然?用一整个星船的联邦要员交换我是你们老大的意思,那就说明了我在他心?里值这个价。”
“我这么值钱,他不会随随便便杀我的,你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星盗:我们老大的水平,是你这辈子都达不到的!
娄清表面:那也太厉害了吧!
娄清心里: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水平?那是神仙还是鬼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