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
一百二十个小时。
只要能熬过这?段时间,霍司令就能调派足够的人手赶来这里。
于是之后的几天里,大家一边默数着剩下的时间,一边装作?没事人似的晃迹在基地的各个地方,试图查探更多的信息。
倒计时第二天的时候,基地里举办了一个篝火晚会。
霍恩明面上还是个俘虏,只能被关在房里,娄清和邵流却不会落下这?样的场合。
天还没黑,场地里先堆起了柴火。
娄清也不闲着,一边背着手晃悠,一边指挥邵流收拾场地。
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时,小婷就在旁边抱着柴火偷笑。
收拾过半时,谭阳州也走过来。
娄清单手叉着腰:“你也参加?”
谭阳州:“嗯。”
周围其他人还在忙碌着,他们俩却像是和别人隔开了一堵墙。
“我原本以为,你会把我……”
“把你的立场和目的说出去?”
娄清顿了顿,轻轻“嗯”了声。
事实上,他们这几天最大的担忧都来自于谭阳州。
按理来说,如果谭阳州选择站在星际海盗这?一边,就应当揭发娄清的小动作。
而如果他选择背叛,就应当暗中和娄清联系,把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她,图一个戴罪立功,事后加入联邦也能谋一个前程。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娄清猜不到谭阳州接下来的做法。
他的不确定性,会是最大的变数。
谭阳州问:“如果我说出去了,你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娄清的声音很淡,“提前开始打架而已。”
这?话当然只是说说。
如果提前被暴露了,自然还有B计划准备着。
谭阳州也很清楚她满口胡话的秉性,语带嘲讽:“你以为我会信?”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娄清说,“你现在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可没说过要帮你们,”谭阳州凉凉道,“等你们斗完了,我再?投靠胜利的那一边,岂不是最稳妥。”
“你在开玩笑吗?”
“我哪里开玩笑了?墙头草,两边倒,你没听说过吗?”
娄清笑了:“墙头草,两边不要,你听说过吗?”
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柴火堆已经叠到了两个人高,大家热热闹闹地挂起彩旗。
喧闹声重?重?叠叠,这?一个小角落里却寂静得可怕。
谭阳州的拳头捏得很紧。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我这?样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人,凡做选择,必定反复思量。总得有眼见着的好处吊着,利益勾着,我才知道自己要朝哪个方向走。”
“那你小舅呢?”娄清问,“如果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斗不过星盗和异种?,你真的能忘了你小舅的死,继续和这?群凶手称兄道弟吗?”
谭阳州再?度沉默下来。
这?种?气氛很是奇怪。
他们两人的目光明明都停留在露天场地中央巨大的柴火堆上,从没有交汇过一次,话却是朝着对方说的。
谭阳州沉默许久,重?新响起的声音低沉又压抑,像是陈了几十年的酒,刚取出来时沉淀着岁月的厚重?。
“不是谁都能像你那么好运的,娄清,”他说,“我们这种?人,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娄清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她想了想,问:“你还记得以前在垃圾星上的事情吗?”
“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那时候的你不是这样的,”娄清边回忆边说,“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小弟前呼后拥的,就像个小霸王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谭阳州笑了一声:“没衣服穿的时候什么都不怕,等到穿上金缕衣,每天都得担心它会不会破,会不会脏,会不会被人抢……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没见过世面的丑小鸭最无所畏惧。
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却要时刻担心着到点消失。
“好吧,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别的不提,我还是得感谢你没有揭穿我。”
谭阳州摆摆手:“不用,我也是为自己考量。”
“那我最后拉一次票,”娄清笑着说,“如果这?一次联邦能赢的话,我的功劳不算小,至少能捞个少将吧。”
“你到时候给我开后门吗?”
“不是,”娄清摇了摇头说,“我会上交一份提案,建议取消垃圾星制度,同时暂停耗费巨大的生物保护计划,将资金转挪到贫困地带的基础生活保障和建设开发上。”
谭阳州听到这话,瞬间转过头。
这?是他今天晚上头一次正视娄清。
“你的能力从来就不差,在垃圾星上能号令一众小弟,加入星盗没多久就当上了小头领……如果不是出生在垃圾星上的话,你应该会有很光明的未来。”
谭阳州目光动容,嘴巴微微颤动,好像想说些什么。
娄清也看?向?他,眼神十分真诚:“不过我也不会骗你。如果你转投联邦的话,还是需要先上一趟军事法庭,等到厘清功过以后,再?从军部的最底层爬起……没有人脉、没有资源,可能一辈子也就当个小尉官了。”
谭阳州眼睫颤动着:“我……”
“你们在聊什么?”邵流突然走过来。
话题被打断,两人齐齐望向?他。
“没什么,”娄清问,“怎么了?”
邵流:“东西都准备好了,大家已经开始点篝火了,快一起过去吧!”
娄清朝谭阳州招招手:“走吧。”
在娄清背过身时,谭阳州清晰地看到邵流的目光。
满是挑衅,简直像是在宣战一样。
谭阳州突然大声道:“娄清,如果我答应你那件事,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娄清好奇地转过头:“什么事?”
他指着邵流说:“和他分手。”
“关我什么事!”邵流边震惊边狐疑,“你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娄清还没说话,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
好幼稚啊!
娄清无奈地扶住额头。
*
篝火燃起没多久,“复”也来了。
他一到场,原本喧闹着的大家瞬间安静了不少。
或许是他气势太强的缘故,基地里的大家明明都对他十分敬重,却没几个敢和他直接对话的。
“不用管我,”他站得里篝火有些远,“我稍微待一会儿就走。”
话虽这么说了,真听进去的着实没几个。
反而是娄清没那么多敬畏,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和他打招呼。
打完招呼突然想起什么,娄清问:“老大,我一直这样叫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姓什么。”
“复”深沉的目光从面具中透出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辛。”
“刑罚的刑吗?”
“辛辣的辛。”
“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
“嗯。”
辛复没待太久,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走后,场地里又逐渐热闹起来。
欢声笑语都充斥在空气中,染上了一丝滚烫的气息。
快散场的时候,谭阳州走过来。
娄清刚刚瞧见他,还没打招呼,就听见他附在自己耳边说:“老大早就怀疑你们了,今天的晚会就是在打掩护,明天异种?会全体出动进攻联邦,成败在此一举,你们尽早准备吧。”
谭阳州说完便匆匆离开,别的什么也没有提。
娄清的眉目也深深拧起来。
*
篝火晚会一直开到后半夜,娄清回到房间后又和霍司令通了一次讯。
她直接把谭阳州的话原模原样转述了一遍,同时也直说了自己并不确定他的立场和话语的真假。
“如果他是在引我们进套,而我们当真信了,联邦就完了。”
娄清点了点头:“是的。”
霍司令停顿了一会儿,问:“你们觉得他有多大概率是在说真话?”
霍恩第一个开口:“百分之三十吧?他这?种?利益至上的人,没必要在这个关卡上改口,事出反常必有因。”
“你们觉得呢?”
邵流皱着眉说:“百分之五十吧。星盗虽然和异种?联手了,但联邦毕竟底蕴厚、积淀深,他们的赢面本来就不大,谭阳州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水还能在联邦这里记一笔大功。”
听到邵流的猜测,娄清有些惊讶。
他明明一直和谭阳州不对盘,按理应当不惮于以最恶劣的情况来揣测,没想到给出的概率竟然比霍恩还高?。
邵流感知到她的视线,无声地哼了一下,微微翘起了下巴。
“娄清,你认为呢?”霍司令问。
娄清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百分之九十。”
观点截然不同的邵流和霍恩纷纷看向?她。
百分之九十?
真的假的?
邵流的眼神中满是不赞同的意味。
霍恩更是直接开口问:“为什么这?么信任一个星盗窝里的人呢?”
“我不是信任他,我是信任我自己,”娄清说,“我相信自己劝他的话能够打动他,也相信我在他眼中看?到的动摇不是作假。”
邵流和霍恩对视了一眼。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们也非常信任娄清的能力。
只是谭阳州……
好半晌后。
霍司令拍板:“我会临时召开一个会议组,讨论是否需要调整明天的行动计划,结果确定后我会通讯联系你们。”
眼下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军部的行动当然得由军部决议。
几人纷纷点头应“好”。
*
挂断通讯后,娄清完全睡不着觉。
霍恩已经开始小声打鼾,邵流却敏感地察觉到她还没睡。
“别太担心了,”邵流劝慰,“该来的总会来,大战在即,我们更该养精蓄锐才是。”
娄清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你是……”
“我觉得星盗首领……就是那个‘复’,他的姓氏总让我觉得莫名熟悉。”
“他姓什么?”邵流随口问。
娄清枕着自己的手臂:“辛辣的辛。”
邵流“噌”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辛复:明明我是大boss,却毫无存在感。
渣作者:(搓手手)你那个……就是那个,没给够!
辛复:(不明所以地举起炮筒)你是说这个吗?
渣作者:……也、也可以是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