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风向不对时,宋娴立时站起身。
在这邪魔巢穴,她还没心大到敢睡觉。
先是宋娴身后绑着傅春瑶的客房里,发出了一声裂帛的声响,随后则是其他院子里打开院门的声音。
再然后,就是院墙上有什么活物攀爬的声音。
元水那流丽清亮的三弦自门外传来,宋娴立时蹬着墙壁借力跳上屋顶,避开了挣脱束缚,从后偷袭的傅春瑶。
宋娴借着月光,看着下方。这座小小的宅院外,已经被丧尸……不,□□控的村民包围了。
村民们全身青筋暴起,如野兽猎犬般仰头嗅闻着宋娴的气味,眼球高高上翻,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球。
其中一人身手敏捷,直接翻上屋顶朝宋娴袭去!
眼看那乌黑尖利的爪尖就要刺破宋娴的眼球,宋娴脚尖一转侧过身去,从如意袋中抽出绸带快速将那人的手腕与脖颈绑起,向后一拉!
那人被绸带捆着喉咙,呼吸不来,只能发出低沉的粗喘,可即使如此,他也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苦,反而继续往前伸脖。
宋娴看着那人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发青,已是即使被勒断颈骨也要继续完成指令。
修真者降妖伏魔,却不可误杀了人。
宋娴瞪了下方一眼,一名村民便立时挡在元水面前,以防宋娴发出什么灵力暗器来。
于是在那群村民中央,元水弹奏着三弦,一如在那楼阁中弹奏乐曲一般惬意。
“你等着。”
宋娴咬牙对元水喊了一声,随后将那绸带抽回,一个翻身就从屋顶上跳到了后方的窄道里,瞬间失了踪影。
元水仍是低头拨弄着弦,那些村民便如黑夜的游蛇一般,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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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娴脚下不停,一路疾行。
在傅南村里,不管跑到哪都有可能被人找到,一旦被找到又是一番争斗,虽然那些村民受了控制,力气变得大些,行动也快些,但宋娴并不害怕。
论身体素质与反应能力,以及力气,仍是修真者占优。
可只要碰到,谁知道在争斗时,宋娴会不会一个失手,害死了谁呢?
宋娴叹了一口气,她只能藏。
宋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下拐到了另一条巷道里,以极快的速度往前窜行,随后便随机挑选了一处院落进入。
在所有村民都跑出来找人的时候,屋子里反而安全……才怪。
宋娴站在这间空屋里,看着那正在嘶吼着朝她扑来的老爷爷,立时抬手用两椅子将他架在了墙角。
“难怪您没出去。”
宋娴低头看着老爷爷那难以行走的双腿,还有那瘦弱得连站立都困难的身躯,心里又暗骂了元水一百次。
等老爷爷的情况稳定,宋娴才在如意袋里抽出了一支笔,并一小盒金粉。
宋娴在落花云台的课业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很差。
剑术没去上过课,是劣等。
符法倒是正常出勤,考试成绩是中等。
术法也能正常出勤,考试成绩是中上。
道经因是早课没去上,是劣等。
风水杂学一类偶尔出勤,考试成绩是中下。
其中术法中的遁术却是优等。
据授课的老师说,无论修为高低,宋娴逃命的本事,若是有排行,各大宗门之中,宋娴当入前十。
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一日后,宋娴便明白,原来咸鱼也有自带天赋——苟着。
院子里突然传来人落地的声音,宋娴眉毛一挑,她还没开始画阵,就有人追来了?
宋娴抬头看去,便见到傅春瑶刚从地上爬起,就直接朝她扑来。
傅春瑶身上皮肤透着一股青黑,指尖乌金。
宋娴心知傅春瑶如今力气体魄与白日不同,连忙让开身,令傅春瑶扑了进来之后,立时用笔沾了金粉,在门上画了敛息阵。
如此只进来一个傅春瑶,宋娴还是能应付的。
“哎哎哎,不许把老爷爷放出来!”
宋娴看着傅春瑶似是要把椅子抽出来扔她,那被两把椅子困住的老爷爷得了松动,就吱嗷乱叫着要爬出来。
宋娴急忙从如意袋中抽出一条绸带上前捆住了傅春瑶的手。
她当然知道这么软的绸带是捆不住傅春瑶的,她只需要傅春瑶动作一停,便立刻用金粉在绸带上画了一道符。
符成之后,傅春瑶当场便僵硬了四肢,如雕像一般重重倒在地上。
宋娴手下不停,继续在地上画了融息阵,又在墙上和门上都画了静音与视障的阵法。
这样门外的嚎叫声便渐渐远去,暂时得了安宁……哦,宋娴身后还是有两人在继续嗷嗷的。
宋娴将东西收拾好,便微喘着气坐在门边,看着傅春瑶与那名老人。
现下暂时安全了,宋娴的做法大约就是在别人的结界里再画了一个结界。
外边的人察觉不到里边,里边又隔绝了外边的声音,但这并不是单纯的抢地盘,在这里抢地盘等于告诉元水宋娴的位置,所以宋娴做的是融合。
融合得和这阵法中的生灵气息毫无二致,融合得任凭谁来看,这屋子里都是三个村民。
“唉,没想到这邪魔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宋娴回头望着老爷爷和傅春瑶,这里唯二能与她聊天的对象。
虽然对方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但不妨碍宋娴聊天。
“那个元水到底是什么邪魔啊?又能画阵,障眼法也高明,他说来报恩,其实是你们村子干了点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
“到底是什么呢?刮了他的丹,还是请人来收过他?”
……
宋娴难得话多,可她话说得越多,在地上躺着的傅春瑶神色就越愤怒与哀凄。
“……不是的!”
傅春瑶突然叫道,虽然口齿仍不清晰,但这句话,宋娴听清了。
宋娴看着傅春瑶,嘴角弯了一下。
“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我保证他听不到。”
宋娴写在傅春瑶手上的符咒乃是清心符,听不到弦音,又有清心净脑,怎么也该恢复神志了。
傅春瑶愣愣地看着宋娴,像是在努力理解宋娴说的话。
宋娴又说道:“我一进这个村子,唯有你主动来与我说话。见我不走,村子又被封起来,你就说要带我去取金,可是拉着我的手跟掐似的,一点也不像是欢迎我。等到了那边,你又把那截纯金手臂掉下来让我看,引我怀疑。”
宋娴抬手摸摸傅春瑶的包包头,微垂眼睫。
“你做得这样明显,那只邪魔定也看到了,所以他才会操控你,让你给我戴上金子,好变得与你们一样。”
傅春瑶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可她还是什么也不说。
宋娴想,这应该不只是那邪魔的妖法,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你爹娘,是不是扣在他手上?”
傅春瑶的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泪水沿着脸颊滚落于地。
“说了……爹娘,会死……”
宋娴哎呀一声,从袖中抽出手帕给傅春瑶擦泪。
说不定那邪魔在村民身上都下了不许说出他底细的契约。
“那么,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我只问,你点头,或是摇头可行?”
傅春瑶大约是在回忆她与那只邪魔的契约,随后点了点头。
“那只邪魔是因何到你们村中?”宋娴开始问。
“……三个月前,我捡的。”傅春瑶道,脸上满是痛悔。
在傅南村的后山上,小小的女童按照惯例去采摘山菜,却见到了一只后腿受伤的白狐朝她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