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上有十七个电话。
他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等晕眩感褪去，才拿起手机屈尊降贵的接通了来自方玉斌的电话。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我一个人在酒吧的大厅躺了一晚上，你信吗？”方玉斌在电话那边大呼小叫道。
沈星泽的右腿搭在左腿上，懒洋洋的听着电话对方方玉斌不可思议的叫喊，然后在对方全然的茫然中，缓缓地说了一句：“我走的时候看到你躺在那了。”
“那你不带我！”
方玉斌简直委屈到了极致。
“我提醒你过，别再喝酒了。”
“可是昨天高兴嘛！小辉生日，我们难道不应该来一场轰动全市的快乐party吗？”
“……我给你出个主意，下回小辉生日，你拉个台子在街上唱你那首香水有毒，保准轰动效果奇佳。”沈星泽简直想把手机里那张照片甩到方玉斌的脸上。
可惜方玉斌对自己昨晚的壮举一无所知，还在可怜巴巴的让沈星泽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你就是嫌弃我，下回我要跟阿姨告状。”
方玉斌别别扭扭道。
沈星泽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
——为什么方玉斌会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会怕家长？
“说吧，打算去哪玩。”沈星泽非常诚实的询问道。
“嘻嘻，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方玉斌在电话对面笑了起来。
他立刻报出了一个地点，然后跟沈星泽定下了具体时间。
沈星泽接连三个“好”才让方玉斌高高兴兴的挂了电话。
沈星泽总是怀疑自己养了一群宝宝。
他坐起身，将电脑抱到腿上，练习性地开始编写代码。
然而还没写到二十行，手机就再次响起。
沈星泽干脆看着电脑，歪头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谁？”
“我。”聂景大爷般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语气拽兮兮的，“找你有事。”
“什么事？”沈星泽再次敲了行代码：“最近家里有聚餐，可能没办法外出。”
“你说好了要陪我的。”聂景气呼呼的。
“……当初说的是假扮你男朋友，不是陪你。”沈星泽对聂景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他甚至考虑了一瞬间聂景痴呆症的可能性，最终还是默默地把奇妙的猜想抹去。
“那上星期如歌约了我两次，你都拒绝了，你还不补偿我？”聂景更生气了：“我初期的钱都投进去了，你就是看中了我的钱是不是？”
“……”沈星泽无奈的叹了声气，然后随便挑了个理由再次拒绝聂景：“我爸最近在忙拉融资的事情，忙了几周了，才回来，所以我们家聚餐。”
“真的是难得回来？”
“嗯。”沈星泽撒谎根本不打草稿，张口就来，还说了一大堆安抚聂景的好话，哄得聂景服服帖帖的。
等聂景挂了电话，沈星泽才松了一口气，他开始继续敲着手头的代码。
写代码是一件十分枯燥的事，改起来更是令人头疼脑热的。
沈星泽改得头昏，直到晚上才写了最基本的一个功能的代码。
他松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根本就没有外壳的小飞行器。
玩具飞机采用的技术和平时勘探用的飞行器用的技术，基础部分是近乎相同的。
沈星泽将代码导入，然后操控着遥控飞机起飞，在家里绕了圈。
“高度能控制得这么低也不错……”沈星泽满意的看着在空中悬停的小飞行器，然后缓缓降落，将它重新收到了柜子里。
沈星泽拖着腰酸背疼的躯体倒在床上，一直到第二天被手机铃声吵醒。
沈星泽抬眼看了看时间。
——七点半。
不上班的日子里究竟是哪个混蛋才敢这个点数给他打电话？
沈星泽黑着脸接通了电话。
“跟你约个时间，今天下午两点钟，x路x工业园区。我会让我们家的技术员和你沟通的。”叶怀瑾在电话的那面开口。
沈星泽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揉揉眼睛，沙哑着声音问道：“小少爷，你已经醒了？”
“早就醒了，我们晨间训练都开始一个小时了。”那边的叶怀瑾疑惑道：“你不会七点半还在睡觉吧？”
沈星泽想要锤死电话对面的那个人。
“你的手臂不是骨折了吗？这么快就开始训练了？”
沈星泽转了个话题。
“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出院了，没伤到头，万幸。”叶怀瑾的声音冷冰冰的：“生命在于运动，能早点脱离病床当然是最好的。”
沈星泽听着听着，就感觉叶怀瑾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似乎高大了许多。
——如此伟岸一尊神。
“约好了，下午两点。我也会去的，而且也会把合同带过去，等你调整好了程序，我就会过去。”叶怀瑾的语气格外的平静。
但是沈星泽却仍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紧张气息。
中午吃过饭，沈星泽就往工业园区的方向赶。
他踩着两点的时间到了园区内，刚给叶怀瑾拨去电话，就看到手腕上缠着绷带的叶怀瑾从楼内走出来。
他穿着短袖卫衣，手腕缠着圈白色绷带，绷带将他的手也裹了起来，造型相当朋克。
叶怀瑾冷脸将沈星泽领进了门，然后将沈星泽带给了一众技术员。
技术员给沈星泽看了基础的程序，然后试飞了飞行器，并且给沈星泽做了仿真演示。
“仿真的数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在真实情况下的室内，可能是由于干扰项太多，所以会出现与仿真结果较大的偏差。”技术员指着仿真和沈星泽解释道。
旁边的叶怀瑾听了半天，只听懂了“干扰项”三个字。
“应该不只是干扰项的问题，你们的勘探做过低空的地形探测吗？用的是什么技术？”
“红外成像和视觉图像捕捉。”
“给我看下源代码也打开。”
沈星泽上下看了遍注释。
“你们的……缺了很多东西啊。”
“什么？”技术员赶紧凑过来。
“你们没有做捕捉图像分析……”
“做了，你看这。”
“三段分析？明明有视觉捕捉的代码，为什么不把神经网的分析再细化？”沈星泽直接在后面敲了两行代码，“现在起飞，朝着桌子撞过去试试。”
技术员立刻将程序导入，然后开始试飞。
朝着桌子飞过去的时候，飞行器紧急升空，然后继续超前飞行，最终撞到了板凳的靠背上。
“你们的程序还有几点问题，到了房间的边缘，它的判断能力也会失效，而且延迟参数太高了。”沈星泽再次坐到了电脑前面。
旁边的叶怀瑾人都傻了。
“你不是沈家的小公子哥吗？”叶怀瑾杰杰巴巴的问道。
沈星泽听到“沈家”两个字，突然记起了前段时间聂景说的那个“笑话”。
他冷着脸看向叶怀瑾：“哦，你知道我姓沈啊？”
“……”叶怀瑾显然也是想起了之前的尴尬场面。
他咳嗽一声，然后重新看向沈星泽：“那次你又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星泽沉默的看向屏幕：“那你这回知道我的名字了，可以投资了吗？”
“你只要帮我把程序改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合同，调试没问题，可以直接签。”叶怀瑾指了指电脑屏幕：“公章我已经盖好了，你直接签名字就可以。”
“好。”
沈星泽把身子转向屏幕：“你可以稍稍休息会儿，改程序加程序都比较繁琐。”
“你刚才那么快就改好了，能繁琐到哪去？”叶怀瑾笑了声，转头去后面的座位上玩手机。
天色从大亮逐渐转为昏暗，技术员始终都守在沈星泽的身边，而叶怀瑾连手机都玩得烦了，沈星泽还没能完全改好。
“这么麻烦吗？”叶怀瑾皱着眉头。
“是的，真的很麻烦。”沈星泽叼着笔说道。
他写了程序和大部分的注释，中间吃了顿饭，晚上八点多还没弄完。
叶怀瑾看了眼时间，最终还是提议：“你今天先在这边休息吧，别回去了，明天我陪你，早点搞好早点结束。”
沈星泽揉了揉脖子，最终答应了叶怀瑾的提议。
叶怀瑾在工业园区里找了单人宿舍给沈星泽，他自己也挑了旁边的一间单人宿舍。
沈星泽腰酸背疼，刚刚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语音，就听到方玉斌那家伙兴奋的声音：“我特意问了，我们去的那几天温泉是开放的，我们可以去泡温泉！棒不棒！”
沈星泽翻了下天气预报。
出发那天三十七度。
沈星泽截图天气预报，发给方玉斌，配文：你是不是傻？
方玉斌很快跟沈星泽撒娇道：“室内温泉，开了空调的，而且山上本来就冷。”
沈星泽拗不过方玉斌，最终是同意了。
他闭上眼睛昏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就去了实验室继续改程序。
又忙活了整整一天时间，在日落的时候才完成了整个程序。
沈星泽一边锤着肩膀一边看技术员试飞。
效果异常的显著，连叶怀瑾这个门外汉都看出自家的飞行器在室内的效果变化非常大。
“厉害。”叶怀瑾由衷的赞赏道。
“不客气，合同呢。”
沈星泽瞥了叶怀瑾一眼。
叶怀瑾把合同拿来，沈星泽一条条看过，然后才签下了名字。
“记着时间，半个月内要初期资金到账的。”沈星泽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来了点。
“我们叶家向来是说话算话的。”叶怀瑾点头。
他让司机开车，亲自把沈星泽送回了公寓，而沈星泽告别了叶怀瑾后，立刻缩回了公寓开始拿着玩具锤捶肩膀。
“日后还是做点别的活吧，程序员真不是人干的。”沈星泽歪着头哼唧着。
然而忙碌后的一大早，沈星泽不得不重新背上背包，去参加方玉斌的聚会。
沈星泽到达的时候差点睡着，还是方玉斌拖着沈星泽上了车，等车一路开到酒店内，方玉斌才晃了晃沈星泽：“下车了。”
“嗯……”沈星泽哼了声，他晕乎乎的打开车门，眯着眼睛朝着里面走进去。
方玉斌怕沈星泽撞着人，干脆借着沈星泽困倦的理由，以公谋私抓住了沈星泽的手。
他握着沈星泽的手，牵着人朝着里面走。
“这边温泉泡澡后还有技师按摩呢，最近宿醉弄得我肩膀都硬了，得按摩下缓解肩膀肌肉。”方玉斌偏头跟着沈星泽说道。
沈星泽偏着头，模模糊糊应了声。
他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聂景的声音，但是沈星泽怀疑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怎么会听到聂景的声音呢？
聂景指着酒店里侧的位置，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家刚开发的温泉酒店，最近试营业，让你们哥几个过来试试。”
“你不是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把男朋友也带来？上次不还给我们看照片，炫耀说长得好看，不是骗我们的吧？”
聂景哼了声：“他最近有事，家族那边事情多，来不了。”
说完，聂景睥睨的望着在场几人：“爷谁追不到？追到个小网红就来跟爷炫耀，爷的男朋友比那小网红长得好看十倍，我炫耀了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