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不去看台上，太过活跃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一点，让叶芙能顺利地回答这个问题：“刚才去后台听到的。”
她甚至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差点让他急得订婚都不继续了。”
一群人恍然大悟，再去看台上，果然就从中看出一点藏不住的仓皇。旁边的叶韵竭力掩饰，依旧盖不住身旁人的心不在焉。
这可就有趣了。
在看旁边的叶芙，刚才那个笑似乎都透出一点别有用心。
一群人八卦的猜测当中，订婚仪式顺利进行，眼看就到两人交换戒指的时候。
叶芙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脑海中止不住地浮想联翩，如果自己出面帮他，他会不会放弃叶韵？
每每这样的想法出现，她又意识到，这个念头不对，自己根本就不该这样想。
反反复复的煎熬当中，她的身体不断前倾，几乎要从桌子上落下去。
顾明不动声色地拉住她的手臂，一股大力袭过来，将她固定在桌旁：“好好看着，吸取一下经验教训。”
叶芙忍着心悸，强笑道：“什么经验教训？”有人和她说话转移注意力，似乎也让她能假装身体无事发生。
顾明没想到她这么问，一时失语。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懒洋洋地说：“比如这个主持人连续用错了两个典故，这种人就不能出现在我的订婚宴上。”
高宇在旁边简直无力吐槽，你的订婚宴？几十岁？
想想为了自家儿子不肯谈恋爱甚至不肯和女人有过多接触，梗着脖子说“女人影响我思考的速度”，而头疼的顾伯伯，高宇简直要为他流一把辛酸泪。
不过现在……
他看着正在交流订婚宴经验的两个人，露出奇怪的目光。
总觉得现在的顾明好像和很久以前的顾明一样，不太会说话的样子。这些年养出来的游刃有余……
啧，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莫非，到时候自己的速度还赶不上顾明？那可真是人间惨剧。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叶芙一遍和顾明胡说八道，一边听着台上的动静。
当最后典礼完成，两人交换戒指的那一刻她几乎就要站起来了。
但谭诗诗在脑内给她打气，外面顾明更是忽然按住了她。那一刹那，时间就过去了。
下一秒，她陡然觉得身上一轻，仿佛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消失了。
她心中一动，抬眼去看台上的何明，却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悸动。
这是……发生了什么？
叶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说出去只怕会被人当做笑话。
她看起来有些呆呆地出神，脑海中却在对谭诗诗疯狂尖叫。谭诗诗几乎无法抑制她的激动在，只能无奈地笑。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一向一言不发的系统居然难得地回答了她，只是并不是解决她的疑问：“这与宿主的任务无关。”
好吧，和自己无关。谭诗诗将这件事记在心中，好生地劝慰着叶芙。但是叶芙激动得几乎停不下来，眼看着甚至有变成哽咽的样子。
谭诗诗无奈，只能自己出去替换她，免得她在其他人面前哭出来，又引发诸多猜想。
她一出来，就察觉到身旁的顾明缩回了自己的手机，身形往下垮了一点。
“怎么，”他拖长了声调说：“想要冲上台去宣告订婚无效？”
谭诗诗瞪大眼睛：“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高宇：这场面，可真是少见。
他附近的人显然和他一个想法，一时间没有多少人关注台上那对，都看着这两人。
出乎意料，顾明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懒洋洋地“哦”一声，算是所有的反应都结束。
谭诗诗对此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地盯着台上走完所有的流程，忽然出现一个看上去分外愉悦的笑脸：“不知道叶韵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一下，落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幸灾乐祸。
倒是与刚才的表现相比略有不同，但无人关注这点微妙的不同，反而都笑起来：“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谭诗诗失笑：“管她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又看了台上表演深情款款的人两眼，转向顾明：“明天聊一聊你的进度？”
顾明随意比划一个OK的手势，一个字都没有说。谭诗诗就知道他是又懒得说话了。
她与顾明第二天在学校里顾明的办公室见面。
这里出乎意料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整齐得一点都不顾明。
“坐。”顾明对她招招手：“我们下一步要建立一个观测站，你要不要去看看？”
观测站？
谭诗诗一下子来了性质：“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明将水杯放到她面前：“没有茶叶，随便喝点水。你毕竟是这个项目的金主想看看现场，不是很正常的要求。”
他托腮，脸上带上那种谭诗诗习以为常的懒洋洋笑意：“想去吗？想去的话，我跟那边说一声。”
他惊讶地发现谭诗诗的双眼闪亮：“想去！”
她确实想去。系统的搜集进度当中，理论部分已经按照顾明的研究进度搜集完毕，但实际应用部分却还差一点。
虽然这样回去也可以，但她还是希望能做得更好一点。
顾明提出的这个提议，简直就是正中她心。
于是，在叶韵和的订婚之后，谭诗诗迅速地离开了海城，去了国内地震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这是一条横跨几个省份的地震带，谭诗诗到的就是这条地震带的起点。
观测站建立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一片苍凉的戈壁上，灰白色的房子一点都不起眼。
但那里的人却很热情。
也许是顾明提前说过的原因，谭诗诗远远地就看见有人在门口张望。车辆靠过去，对方立刻殷切地迎过来。
“叶女士？你好，我是本地负责人崔永丰。”
谭诗诗伸出手，对方立刻握住，大力摇晃，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近乎憨厚。
“欢迎您到西北观测点。”
谭诗诗进去之后，更是有人早就等在那里，一路送到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其实也不过一个普通的房间，简单的白墙浅木色的桌椅整整齐齐排成几排，前方一个投影仪。
崔永丰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条件简陋，不好意思。”
他还没说上两句话，外面忽然就有人敲门：“崔站长，我们观测到一个信号。”
崔永丰顿时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眼看着他和刚才过来报信的人急急离开，谭诗诗反倒被留在了那里。
陪着崔永丰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满脸焦虑，似乎想走，视线落在谭诗诗身上就变成挣扎。
谭诗诗几乎能窥见他内心的想法，不外乎这个人要是不在这里就好了，自己可以过去看看。
她不由得莞尔，问：“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对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下一刻就变成狂喜：“当然可以，请您跟我来。”
说罢当先冲出去，在转角处焦急地站定：“往这边走。”
谭诗诗和跟着她一同过来的助理都在他身后追赶不停。
好的，他迫切的心情，谭诗诗感受到了。
一路疾行到了一间超大的屋子外，谭诗诗听到里面传来嗡嗡的争执声。
“按照理论，这个应该就是事情发生的前兆，我们不能假装无事发生，必须向上通报！”
“但是顾教授也说过，初期误判率偏高，我们需要加以分辨！”
争论声越来越高，谭诗诗站在门外也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怪异的神色。
不是吧，这么巧的吗？自己一来就有事情发生？
听争论就知道之前的观测中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否则他们现在不会还在争论这个问题。
她身边带路的小青年已经迫不及待冲进去谭诗诗跟在他身后进去，没有看见想象中的高科技机器，只看见一排又一排的屏幕，在面前幽幽地闪动。
和她想象的有点差别。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等了一会儿，就听崔永丰大声制止了这群人的争论。
“行了，这种事，初期有错判很正常，更多更准确的数据，都需要在漫长时间中积累。但是我们的职责是让它变得更精准，所以，这个过程中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们都必须有心理准备。消息我们正常上报，后面的事情，让专业机构去决定。将所有的可能都说清楚！”
有人不死心地争论：“但是次数多了，容易让我们的数据失去说服力，优先序列下降。我们本就不在地震系统的体制内，万一直接导致我们的数据被剔除，那我们都实验还做不做了！”
“万一，这次是对的呢？”
反对的人就说不出话了。
做这一行的，固然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意中误入的，更多的还是因为心中怀揣一腔热血，想为国家做点贡献才过来的。
崔永丰拍板做下决定，看着工作人员将消息上报，才彻底安心。
然后，他一扭头，就看见了今天应该是轮休，理论上来说正在和自己一起接待客人的人。
啊，这……
他终于想起来被他忘在脑后的谭诗诗。
再一扭头，后者正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注视这这边的动静。她的脸上还微微带着笑意呢。
崔永丰觉得不好意思，哈哈地笑着上前：“对不住叶小姐，这事情一忙起来，就没顾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见到对方的笑容之后，他已经笃定对方不会生气。但是心中是否会有芥蒂，外表也看不出来。他甚至已经开始提前头疼，如果对方想要削减经费，自己该怎么劝。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