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您是一个伟大是人。”

咦咦咦?

崔永丰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哈哈一笑:“过奖了,过奖了。您这边请。”

两个人商业互吹了一番,终于落座,说起来意。

崔永丰答应得很爽快:“我们近期本来就要对仪器进行日常维护和检修,叶女士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

他歉意地说:“我不擅长这方面,就不跟你们去了。”

谭诗诗连忙表示没关系,末了好奇地问带他们去住宿区的人:“我知道崔站长是地理专业的,但地理专业到底做什么?”

那人似乎对这种问题很习惯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崔站长是我们这里首屈一指的数据分析人员。他其实是地理信息方面的专家。”

谭诗诗听着那人滔滔不绝地吹嘘崔永丰的事迹,越发地敬佩起来。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得到更好的待遇,何必守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连吃穿用度都要靠外人送进来。

这样守得住寂寞的人,才是国家科技进步的基石。

如果说原本还有一点功利之心,只是为了完成系统要求而支持科研项目,现在倒是真心实意想做一点了。

有没有回报都好,不辜负更多崔永丰这样的科研工作者才是。

叶芙在脑海中说:“以后10%的收益拿出来支援科研就好,这部分就是完全不求回报的了。”

她的决定倒是做得痛快,浴室里谭诗诗被她吓得差点呛水。

“你倒是大方。”

“钱财这东西……”叶芙分外感慨:“我算是看明白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好。我而且,万一哪天我做投资失败,那就停呗。”

“我又不是那种没钱苛刻自己也要努力造福别人的人。”

谭诗诗一遍漱口一边回答她:“何明。”

叶芙顿时气虚,结结巴巴地为自己分辨。什么不是自己的想法,什么自己已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空气中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说说笑笑一阵,终于从浴室出来,助理拿了手机给他:“顾先生来了电话。”

“什么事?”

“参观得怎么样?要不要趁着国家还没有插手,多投资建设几个观测站?”

谭诗诗被他的理直气壮惊得无言以对,后者却依旧滔滔不绝:“投资越高收益越大,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诱惑,但对谭诗诗而言,却只能让她产生怀疑:“我不明白,你不会缺少投资者,所以为什么非要是我?”

顾明带上一点哄人般的惊讶——但这样的惊讶也并不走心,很容易就被谭诗诗发现其中的敷衍:“你居然发现了,真是聪明啊。”

谭诗诗额头青筋差点暴起,很容易才按下去:“说人话。”

“以后有机会告诉你。”顾明懒洋洋地笑:“现在你只要说你投不投钱,有没有钱就行了。”

有钱吗?

有的。

不说她自己本身的金钱,顾明名下的那个投资机构给她的工资与分润也相当大方,如今谭诗诗可以说是相当不缺钱了。手上现金不少,更有部分相当具有潜质的股份,对那些挥舞着钞票想要入场的人来说,只要露出口风,迅速就可以转化为现金。

她心中有一种隐隐的猜测,让她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我知道了,我会准备好的。”

顾明笑微微地说好,在谭诗诗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切断了电话。

谭诗诗第二天是带着怨气出发去现场的。

三辆车分别奔赴不同的地方,谭诗诗与助理开着自己的车跟着其中一辆。皮卡的车斗里载满了她不认识的仪器,在前方一骑绝尘。

四下无人,间或看见牧民颜色艳丽的衣裳,小路上只有两辆车一路前行,冷风呼啸,风雪就要来了。

在一片空茫的大地当中,皮卡目的地明确地直奔某个方向,谭诗诗远远看到一座不高的塔,他们就停下来。

“这里是三号仪器的投放点。”带路的人荆向文看上去已经四五十岁,皮肤苍老干枯,脸色红紫相间,露在外面的手都是裂开的。可实际上,对方也不过三十多。这里糟糕的环境让人迅速地苍老。

进入塔中,谭诗诗看到通向地底的门,让她意识到这里埋藏着用来收集信息的仪器。

所以说……

“实际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啊。”

荆向文呵呵一笑:“这是一次例行维护,所以不需要下地,如果是进行检修,那就需要进去了。”

荆向文与另一位工作人员一同将仪器搬进来,然后开始进行测试,各种光芒闪烁,谭诗诗围观了片刻,就已经觉得没什么兴致。

“时间预计需要一个多小时,叶女士可以在周围转一转。但是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这里是荒漠,野生动物不少的。”

谭诗诗说声谢谢,走出门去。

视野中一望无垠,偶尔可以看到矮树在并不怎么茂盛的草原上随风摇摆。

头顶的天空一片湛蓝,辽阔无垠得仿佛只存在于梦中,偶尔闪过的白云变幻着形状,一切都仿佛慢下来。

谭诗诗往外走了几步,靠在一块石头上仰望天空。

阳光灿烂,却并不能带来多少温暖,冷空气让人头脑格外清醒。

她与叶芙在脑海中交谈,说起之前察觉的关乎自身的不妥:“也许,说不定我的世界就是一个故事。”

这是叶芙说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那种跳出来之后才能察觉的状态为什么存在,两人订婚之后自己那种仿佛奇妙的轻松感又来自何处。

这样想,反而让她觉得心底轻松。

“世界就该围着男女主角转,配角就是工具人。”说话的时候,她不自觉地露出一点酸溜溜。

如果不是谭诗诗的出现,她大概会真的一无所知地按照既定命运走下去,直到失去一切,才追悔莫及。

而身为主角的人却享受着一切付出,毫不费力地站到巅峰。

身在局中,她如何不酸呢。

谭诗诗仰望着苍穹,唇边浮现出淡淡的笑,顺着她的话说:“说不定男女主角也是工具人。叶韵如果头脑清醒,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挂在何明这棵树上?”

“她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与她相熟的人那么多,在乎她身份的人又有多少。”

叶芙叹气:“你说得也对。说不定只是某个作者随手写了个不走心的三流狗血剧,谁知道呢。”

她在脑海中压低声音说:“我只是难受,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妈妈就死得太冤了。”

如果池薇薇没有死,如果叶志新没有死,两个家庭不会带着丑陋的伤疤融合成一个,也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狗血的剧情故事。他们不会发生交集,各自拥有自己的人生。

“我不知道当年的车祸到底谁对谁错,可是,妈妈以前基本上不自己亲自开车的。那天的一切都很怪。”

“池家后来没有仔细调查过吗?”谭诗诗被她说得有一点好奇,但听着她难过的声音,只能安慰她:“我觉得,应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是啊,舅舅其实调查过的。”叶芙叹一口气,主动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如果这个项目成功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是啊,”谭诗诗不自觉地带上愉悦:“虽然和你相处得很愉快,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你都知道我的一切事情,还有我的记忆,而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公平。”叶芙嘟嚷了两句,声音忽然欢快起来:“快告诉我。”

谭诗诗哑然:“这怎么说,我的故事,其实也挺乏善可陈的。”

“我从小就生活在山村里……”

叶芙惊叫:“这不可能!你虽然有我的记忆,但是你对人际交往中的那些东西都很熟悉,绝对不可能是山村里出来的。那些小细节,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记不住。”

谭诗诗叹气:“你听我说完,好吗?”

“山里的日子其实挺好的,就是穷。所以从小就开始帮家里干活,还是吃过很多苦头的。然后,十五岁那一天,我亲生父母找来了。”

叶芙:原来如此!

她却不敢再说话打断谭诗诗的叙说,竖着耳朵听谭诗诗说下去。

“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很狗血吧,村里以前有一个超大户的人家,百多年前的书香世家那种,其实已经不怎么回村里了。但是就是那么寸,我生母怀中我八个月的时候,一群人说要祭祖,然后将所有人都折腾来了,我早产,结果就被人换了。”

叶芙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这狗血的剧情。

“是谁?”她打破了自己不说话的打算,急迫地问:“这算是拐卖人口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的养父母也是不知情。换人的是生父母那边的亲戚,人死的时候才忏悔,说了这件事,所以他们才找过来。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纠葛,我也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

叶芙不免有些心疼她。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夕之间命运完全被改变……

她有心安慰自己好歹是找到了,但从谭诗诗冷淡地叫他们生父生母,就知道,这亲生父母和她的关系,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换过去的女儿很得他们的喜欢,所以就算找到了我,他们也没有将她送回去的想法。就这样别别扭扭地生活在一起。”

“她不喜欢你?”

谭诗诗失笑,摇了摇头:“不,你猜错了,她是个品行不错的人,不屑于与我抢夺这些。”

“只是,她不动,自然有人替她动。”